第5章 陌生
“伯父,您消消氣。”
沈溪亭朝地上的柴刀看了一眼,咽了咽唾沫,陪著笑說道。
江映漁走過去,擋在他身前,膝蓋一彎,朝著父親跪下,說道:“爹,您就答應讓我嫁給他吧!”
話音落下。
**山嘴唇翕動,剛要說話,忽然目光一凝,神色複雜的看向門口。
“映漁。”
方安唯站在門口,聲音顫抖,還沒等抬腿走過來,後麵的江田雪一把攬住他的胳膊,臉上帶著笑意走過來,捂嘴做出詫異的表情,問道:“姐姐,你剛才說什麽?”
跟著過來的尤氏,打量了一下跪著的江映漁,還有旁邊的沈溪亭。
走到丈夫身邊,問道:“怎麽回事?”
**山之前已經將事情緣由告訴了妻女,兩人也知道沈溪亭雖然相貌不錯,但其實是個背負八萬兩債務的賭鬼的兒子。
跟能出的起十五兩銀子彩禮的商人相比。
簡直毫無競爭力。
尤氏都算好了,等把江映漁嫁出去,彩禮拿到手後,給女兒置辦多少身衣裳,給自己置辦多少身衣裳了,她可不能讓到嘴的鴨子飛了!
思及此處。
堅決和**山站到一邊,跟著勸道:“映漁,結婚可是女子一生的大事,你不能糊塗啊!”
江映漁看了她一眼。
既覺得厭惡,又覺得可笑,但無論兩人的關係如何,無論尤氏再怎麽算計她,都改變不了,尤氏是父親的妻子,尤氏生下的江田雪,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
自己若是不顧一切,將真相說出。
除了讓父親為難以外,沒有半分作用,她並沒有理會尤氏,而是轉向江田雪。
說道:“若是不能嫁給沈公子,我情願一生不嫁,一輩子待在家裏。”
“這怎麽行?”
江田雪被這話嚇了一跳。
她終究年紀還小,也沉不住氣,雖然也貪戀那十五兩銀子的彩禮,但是與之相比,當然是前途無量的方安唯更重要些。
注意到身邊方安唯的表情後。
更是焦急不安,勉強撐起一副關心的表情,說道:“我跟安唯本來打算在今年成婚,但你是姐姐,論輩分,應該你先的,你若是一直待在家裏,我可也不敢嫁了。”
聽到最後一句話。
除了**山以外,沒人覺得這是在開玩笑,其中的內涵之意,不言而喻。
江映漁也配合她,回道:“那妹妹就幫我好好勸勸父親,讓父親同意我嫁給沈公子,出嫁隨夫,到時候我自然也要離開這裏。”
“好。”
江田雪一口答應。
急急忙忙的看向**山,恨不得現在就敲鑼打鼓的,把這個姐姐嫁出去,當然,前提是父親得鬆口。
還沒等說話。
**山卻突然意識過來什麽。
他性格本分老實,責任感又強,平時遇到什麽事,寧願多吃點虧,都不願多想,是以在外人眼裏看來,絕對是個好人。
但清官難斷家務事。
更何況他這喜歡和稀泥的性子,若不是江映漁忽然要出嫁的事情,給他帶來的震驚太大,恐怕現在還仍然覺得,妻子和兩個女兒相處的其樂融融。
安靜了一會兒。
看了看方安唯,又看了看兩個女兒,臉上露出痛苦掙紮的表情,一拍大腿,歎道:“你這是作踐自己呢,還是逼我呢?”
說完。
忽然拉著小女兒走到另一邊的屋子,父女倆在裏麵沒說兩句,江田雪尖銳的聲音便穿破門板,直衝到人的耳膜裏:“憑什麽叫我讓出婚事,爹,你也太偏心了!”
一聽這話。
院子裏的四人表情各異。
沈溪亭聳了聳肩,隻覺得那個村長人品或許不錯,但是處事上確實有毛病,當初因為江田雪尋死覓活,就讓江映漁放棄,為此不惜告訴了她的身世。
現在又想讓江田雪讓出婚事。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山哪個女兒都舍不得委屈,到頭來,肯定是叫兩邊都不滿意。
再者說——
那個方安唯雖然受江家供養之恩,但是一而再的被推讓選擇,那可是人,又不是物品,久而久之,說不定也要滋生怨氣。
“瞧你惹的禍!”
尤氏一聽見女兒從屋裏傳出來的話,心裏既埋怨丈夫不公,又恨江映漁實在是個禍害,擾得她家宅不寧,一時間情緒失控。
踹開房門,衝了進去。
便和**山大吵大鬧了起來,將這些年來的委屈罵了一個遍,言辭激烈,恨不得現在就回娘家。
父母還是第一次吵得這麽厲害。
江田雪本來還生氣,這會兒卻嚇得嚎哭起來。
院內。
方安唯一臉焦急的朝她走了過來,不等他開口,江映漁已經站了起來,垂下眼簾,聲音冷漠的問道:“你不去哄哄田雪嗎?”
“我為什麽要哄她?”
方安唯也有些崩潰。
雖然一年前就與江田雪訂婚,但是除了背負了婚約外,江家的生活一如往常,他也能安慰自己,或許事情往後拖一拖,會有轉機的。
畢竟身為讀書人,他深知江父對於自己的恩情,無論如何,也不能違背的江父的意願。
但直到現在江映漁忽然要嫁人了,他才反應過來,與江田雪的婚約,帶給自己的到底是什麽,自己現在連反對的立場都沒有。
然而江映漁的回答讓他更加痛苦。
“因為她是你未來的妻子。”江映漁看著他,理智的仿佛是一個局外人:“現在江家亂成一鍋粥,可你隻要記住自己的婚約,履行義務,再等我成婚離開後,這一切就會重新平靜下來。”
“你不能等一等我嗎?”
方安唯口不擇言。
剛一說完,心中便隱隱有些後悔,但餘光看到沈溪亭後,危機感頓生,一橫心,幹脆接著說道:“你等我中了舉之後,你也不用嫁給別人了。”
“你胡說八道什麽!”
江映漁震驚的看著他,第一次覺得從小一起長大的方安唯有些陌生,自己就算真的選擇私奔,也不可能選擇跟江田雪共侍一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