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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五章 我能不能殺你全家

  中山王府邸煙霧裊裊,變成了一片斷垣殘壁,裊裊的黑煙直升天際。

  街道鋪上一條猩紅色的地毯,屍體橫躺在血泊里,享受著那份黏稠。

  「哈哈哈哈……」

  眾綠袍聽到一陣格外詭異的笑聲。

  這笑聲是從地上傳來,開始很小聲,然後越來越大聲,到最後幾近瘋狂。

  武三思趴在地上,在大笑聲中肌肉不住地顫抖著,神情詭異。

  他的一顆心瀕臨絕望,靈魂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攫取。

  這是張巨蟒誘伏的圈套!!

  一千禁軍無一人存活,死在特殊製作的箭矢下,死在恐怖的炸藥之下,死在那尊殺神之手。

  第五重樓負手而立,很是平靜的仰望著夜幕。

  人若飄風,眉如劍鋒,傲世蒼穹的英姿盡現。

  他輕咳一聲,風輕雲淡道:

  「諸位螻蟻,現在知道本尊是怎樣的存在了么?」

  幾個綠袍心有餘悸,望著他的目光隱隱帶著敬畏。

  此人詮釋了什麼叫殺手,以殺人為本業,以鮮血為榮!

  武三思努力把驚慌與恐懼從腦海中驅走,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喉頭滾動,聲音帶著蠱惑:

  「閣下,孤是帝國儲君,只要放了孤,便許你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聞言,第五重樓似是受到侮辱般皺起眉頭,「高貴的一隻螻蟻,你在笑話本尊么?」

  螻蟻……聽到這個稱呼,武三思臉色難看,冷聲道:

  「張巨蟒豢養的一條狗罷了!」

  嚯!

  第五重樓臉色陡變,渾身散發滔天的殺機,嘶聲力竭咆哮:

  「螻蟻,你在玩火!」

  他一個箭步衝過去,周遭綠袍紛紛出手阻攔。

  「第五兄息怒,交由公子處置。」裴旻提醒了一聲。

  第五重樓余怒未消,盯著他道:

  「黑面螻蟻,在你心裡,本尊也是張巨蟒的走狗么?」

  「這……」裴旻遲疑片刻,委婉的說:

  「第五兄是公子親自聘請的供奉。」

  供奉!?

  言簡意賅的兩個字,讓第五重樓產生巨大的代入感。

  感覺自己是絕巔之上的強者,無敵是永恆的基調。

  沉吟一下,他淡淡道:

  「黑面螻蟻,本尊閑暇之餘,指定你一番劍術。」

  「多謝第五兄。」裴旻露出憨厚的笑容。

  聽著對方輕鬆悠閑的談話,武三思一顆心徹底墜入深淵,五臟六腑慢慢被恐懼包裹。

  咚!

  鐺鐺——

  諸坊的鼓聲和鐘聲次第響起,同時遠處起碼有十道黃煙騰空而起。

  可路口依舊空蕩蕩,猶如沉寂的地獄。

  有綠袍疑惑:「南衙十六衛就是再遲鈍,也該有反應了。」

  「不知道。」裴旻搖頭。

  聞言,武三思面色凄慘頹然。

  他來之前下過命令,今夜無論鬧出多大動靜,南衙、金吾衛、沿街武侯都要置若罔聞。

  自掘墳墓,作繭自縛!

  這一刻,武三思眼裡充斥著無以復加的悔意。

  就在這時。

  踏踏踏的腳步聲響起。

  一個修長的身影一步一步踏在血液沼澤的長街,左手高高提著一盞白燈籠,右手拎著一個光漆食盒。

  燈籠里的燭光搖曳,光影變幻,映得那張俊美的臉龐格外陰鬱,有如閻羅臨世。

  武三思的肩膀在顫抖,嘴唇在抖,眼神里那壓抑不住的怒焰,幾乎要噴薄而出。

  第五重樓昂起下巴,臉上露出傲然且矜持的笑容:

  「巨蟒弟,本尊的獨角戲,可還滿意否?」

  「尚可。」張易之給予評價。

  第五重樓似有些不滿,冷哼了一聲。

  張易之走到武三思面前,俯下身子,嗓音低沉:

  「殿下,半夜拜訪,實在不合禮節。」

  武三思的呼吸陡然粗重起來,帶著一絲屈辱,還有不甘。

  「要什麼仇怨不能解開?為何要炸毀我家呢?」

  張易之的聲音低沉緩慢,像是對一位老友聊天:

  「你不會想殺我全家吧?這很喪盡天良,非帝國儲君所能為之。」

  「你這一鬧,龍骨都崩塌了,我該怎麼跟天下人交代呢?」

  話音剛落,武三思猛然昂起頭,發出像狼嚎一樣的叫喊:

  「張巨蟒,孤要宰了你!!!!」

  府邸搖搖欲墜的塌木,被這突如其來的高喊震得顫動了幾下。

  這下怒吼似乎耗盡了他殘存的意志,武三思全身開始劇烈痙攣,滿臉恐懼。

  孤快死了。

  落在此獠手上,孤再無生還的機會。

  孤還沒稱帝,孤還沒站上巔峰啊!

  張易之將食盒放在他身邊,輕聲道:

  「餓了吧,吃點宵夜。」

  說完朝廢墟里走了幾步,俯身撿起半扇燒黑的窗格,擺弄幾下,又隨手拋開:

  「轟的一聲,把我家炸沒了,夠狠夠無情啊。」

  啪嗒!

  武三思神態扭曲,一腳踹倒食盒,狂暴的怒喝:

  「張巨蟒,有種殺了孤,殺了帝國儲君!」

  「呵呵……」張易之笑了笑,淡聲道:

  「殿下價值太大了,我可捨不得你死。」

  武三思繃緊的身體猛然鬆弛下來,這位太子的眼神死死盯著張易之,冷聲道:

  「那就讓孤離開!」

  張易之捏著下巴想了想:

  「不急。」

  武三思一顆心再次沉入谷底,他雖然沒有感到殺機,但卻被一股寒意籠罩著。

  他神情怨毒,狠聲道:

  「是太平這個賤婦對不對?」

  張易之背對微弱的燈光,臉部一片黑暗,眼睛閃著戲謔的光芒:

  「殿下注意言辭,不准你這麼詆毀公主殿下。」

  「果然是她!」武三思臉龐劇烈扭曲。

  當那枚恐怖炮彈投下的那一刻,他就懷疑太平暗中給此獠報信。

  才會導致這場密謀一敗塗地,不僅沒殺了此獠,還葬送南衙一千精銳!

  賤人!

  該墮入地獄餓鬼道的愚婦!

  武三思暗暗發誓,如果能活著出去,此生跟太平不共戴天!

  「駕——」

  冷不丁,街口出現一輛四角掛著六角鑾鈴,彩板紗幕的馬車。

  武三思見狀,額頭也微微沁出汗水,有股不詳的預感。

  「唏律律~」

  矮壯的車夫下了馬車,抱拳稟報道:

  「司長,卑職不辱使命。」

  說話時,寬敞車廂又下來五個綠袍。

  張易之掃視一眼,滿意頷首:

  「諸位辛苦了。」

  接著目光轉向驚疑不定的武三思。

  他欲言又止,而後嘆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詢問:

  「敢問殿下,我能不能殺你全家啊?」

  轟!

  晴天霹靂!

  武三思如墜冰窖,身體像被凍到僵硬,腦海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嘶…連仰頭望天的第五重樓都忍不住倒吸幾口涼氣,遍體生寒。

  他真切的感受到張巨蟒的狠毒,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那般慘絕人寰的話語。

  此獠恐怖如斯,本尊要時刻堤防。

  咯吱一聲。

  車廂門被打開,丁酉將五個人分別拖拽下來,再將塞嘴布扯了下來。

  「夫君,嗚嗚——」

  為首的端莊美艷的中年婦人滿臉淚痕,嬌軀一陣顫慄。

  其他四個年紀不一的男子蜷縮著身體,瑟瑟發抖。

  「不!!!」

  武三思一陣血氣涌到心口,心臟絞痛如撕心裂肺般,滿腔的怒火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燒成灰燼。

  張易之搖了搖頭,有些失望道:

  「殿下也真是的,都入主東宮了,還把家眷留在防備鬆散的梁王府,實在是粗心。」

  「張巨蟒!!!」武三思一雙眼狠毒到宛若地獄惡鬼,他的嗓音如烏鴉嘶鳴,沙啞中帶著哭腔。

  張易之點點頭,畢恭畢敬道:

  「臣在,殿下有何吩咐?」

  噗通!

  武三思目光逐漸絕望,膝蓋一軟,跪下了。

  他喪失一切尊嚴,就這樣跪在仇人的面前。

  那是他四個兒子!

  那是他的希望!

  那是他爭奪皇位野心的延續啊!

  「你的那幾十個侍妾,我就寬宏大量放她們一馬了。」

  張易之臉上的表情陰沉下來,冷冰冰道:

  「現在知道跪下了?就差一點點,我全家葬送在這裡。」

  話落,冷著臉闊步走向馬車。

  「不要,不要……」

  武三思被綠袍死死按在地上,拚命掙扎哭喊。

  雍容華貴的楊氏美眸蓄滿淚水,面帶哀求。

  「畜生!」

  嫡長子武崇訓雙目赤紅,不顧一切沖向那個地獄惡魔。

  嘭——

  一聲悶響。

  武崇訓直挺挺倒在地上,胸膛一個血肉模糊的窟窿,死不瞑目。

  「崇訓吾兒啊!」

  武三思悲慟的哀嚎,生不如死,整個人油煎火燒一般絕望痛苦。

  「訓兒!」楊氏肝膽碎裂,渾渾噩噩的沖向兒子的屍體。

  張易之活動了一下指頭,任由殺氣洋溢出來,平靜道:

  「夫人,很抱歉。」

  他一把抓住楊氏,左手緊緊掐住她脖頸。

  「饒……饒……饒命。」楊氏面色漲紅,喉腔深處發出斷斷續續的哀求。

  張易之神色只有沉靜,那種如石般的沉靜。

  「我饒你,誰能饒我呢?」

  瞬間,手像鐵鉗一樣扼住她脖子。

  這個出自弘農楊家原鄔房的婦人,額頭青筋一根根暴起,慢慢窒息而亡。

  「娘,娘。」

  剩下三人發瘋似的跪在地上,眸子紅煞如血。

  那洶湧滔天的恨,密密麻麻的痛,似萬蟻鑽心啃食他們的骨肉。

  張易之迎上這三道可怖仇恨的目光,很平靜道:

  「父子一場,道個別吧。」

  「不!」武三思充血的眼仁幾乎爆炸,他流著淚嘶聲道:

  「快走,吾兒快走,張巨蟒,我求你了。」

  張易之緘默片刻,揮了揮手:

  「抱歉,太晚了。」

  嘭嘭嘭!

  三道悶聲響徹在夜幕中,帝國太子的三個兒子轟然倒地。

  「崇謙,崇偽,崇操啊,我的兒啊!」

  「哈哈哈哈哈哈……」

  武三思痛至極致,他雙拳捶地哭哭笑笑。

  夜風吹起血泊,帶來猩紅的血液味。

  張易之面無表情的走回到他身邊,低聲道:

  「痛就對了,我差點也經歷這種痛苦。」

  武三思如若癲狂,桀桀的哭笑聲如同厲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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