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晉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那我帶你跑吧,跑到一個別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如果做皇帝讓你不開心,那就不要做了,反正我也賺了很多銀子,別說是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花不完,有我養你,不用發愁!”
有謝今朝的前車之鑒在,這一刻謝晉安變得格外地勇敢。
他的哥哥已經過得很不開心了,他不想他的弟弟也步入後塵。
去他的責任義務,什麽王權富貴,都比不過及時行樂!
人生苦短,不過數十載,不開心是一天,開心也是一天,為何要讓自己活得這麽憋屈?
魏子言呆了呆,而後笑出了聲來。
“所以這就是三表哥你這麽拚命賺錢的原因嗎?就為了帶著我跑,把我藏起來?”
謝晉安很豪氣地說道:“如果你想,我可以給你建個金屋把你藏起來,不過金屋目標性太大,還是找個茅草屋藏起來不容易被發現。”
魏子言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我隻聽過金屋藏嬌,還沒聽過金屋藏皇帝的。”
謝晉安瞪他,“笑什麽笑,我是認真的,你就說你藏不藏嘛?”
魏子言不笑了,和他的目光對視上,“好啊,我不做皇帝了,哥哥你可要養我,你若是不要我了,那我可就要餓死了。”
謝晉安把剩下的荔枝一股腦地塞進袖子裏,“子言我出去一趟,要晚點兒回來,你等我!”
在謝晉安跑遠了之後,在旁邊伺候的鄭公公可是已經嚇出了一頭的冷汗。
“陛下,您……您真的……”
話沒說完,魏子言的視線落在他的身上,帶著無形的威懾力。
鄭公公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陛下三思,國不可一日無君,陛下這萬萬不可啊!”
“鄭公公,你知道為何世人都如此向往荊軻一夢嗎?”
這看似毫不相關的問題,叫鄭公公回不出話來。
“雖然隻是一場短暫而又虛假的夢,可我不想了無生趣的人生,最後連回想這一場夢的機會都沒有。”
鄭公公跪在地上,半晌才回道:“奴才今日,什麽也沒有聽見。”
謝晉安是跑去看謝今朝了。
畢竟自家大哥已經有兩日沒回家了,謝國舅每日沉著臉,但又礙著做父親的麵子,也不肯低頭。
隻苦了謝晉安他們,被夾在中間難做人。
“大哥!”
謝今朝正在藏書閣,踩在梯子上拿一本書,冷不防聽到了謝晉安的聲音。
“藏書閣禁大聲說話。”
謝晉安馬上閉上嘴,上下打量謝今朝。
見他臉色雖有些憔悴,但看上去好像也不是很糟糕,便稍微放心一些。
“大哥,你這幾日,睡得可還好?”
謝今朝從梯子上走了下來,“是父親派你來的?告訴他,不必浪費口舌,我不會再回去了。”
“哎呀當然不是了,是我和二哥不放心你,所以過來看看你,大哥你都請了兩日早朝了,別看父親表麵上生氣,但實際上這兩日上早朝都格外積極,就是想看看你怎麽樣了。”
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大兒子,雖然教訓的時候下手是重了些,但其實謝國舅打完之後也後悔了。
沒辦法,他就是這麽個急性子,能用拳頭說話就不會浪費口舌,這次對謝今朝下手的確是重了些。
“放心吧,死不了。”
謝今朝淡淡地回了一句,倒是叫謝晉安回不出話來了。
突然,謝晉安眼尖地看見了桌子上的一份折子,上頭寫著兩個字:調任。
謝晉安頓時睜大了眼睛,“大哥你要調任?難道你要離開帝都去外頭做官嗎?”
謝今朝隻道:“眼不見,心不煩,對誰都好。”
正一品內閣大學士調任去京外,可是一件大事。
自古以來,隻有降職,才會把正一品的大官給調離帝都。
謝今朝若是遞上這份折子,無疑是自請降職。
原本,謝今朝還以為謝晉安會勸他。
沒想到謝晉安在震驚了片刻之後,反而是拍拍他的肩膀。
“我尊重大哥你的決定,還有就是,我接下來可能會做一件很離譜的事情,大哥你若是之後曉得了,別罵我就行。”
謝今朝哪兒會曉得謝晉安口裏的大事,是要把皇帝給拐跑了。
一邊收拾著準備帶走的書籍,一邊說道:“你心裏有數便行。”
謝今朝隨口的一句話,對於謝晉安來說卻是莫大的鼓勵。
看看,大哥都支持他,那他就是沒錯的!
次日,謝今朝便遞了調任的折子,可謂是滿朝震驚。
而謝國舅更是呆愣在原地,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可在朝堂之上,謝國舅也不能直接和謝今朝吵起來。
本以為魏子言不會同意,沒想到魏子言在看了折子之後,連問也不問,大手一揮便允了。
這下,輪到謝國舅要吐血了。
最有出息的大兒子,才當上正一品內閣大學士沒多久,就被調離了帝都,這傳到外頭,還以為是他們國舅府觸犯了皇帝,這才導致了貶官呢!
好不容易散了朝,謝國舅氣勢洶洶地追上去,將謝今朝給抓到了一邊。
“謝今朝你是不是要氣死我這個當父親的,才能善罷甘休啊?堂堂正一品大學士,自請調離帝都,傳揚出去還不得叫那些本就看我們謝家不爽的人笑話死!”
謝今朝卻是平靜地看著他,“父親您清楚我為何要調任。”
“你……你就這麽鐵了心,連悔過的機會都不肯給怡然嗎?她好歹也是你的結發妻子啊!還有風兒,他才剛滿月,你便要拋下兒子,跑去錦州這麽遠的地方去嗎?”
謝今朝隻反問他:“父親,在您的眼裏,兒子或喜或悲,都及不上家族利益更為重要,是嗎?”
謝國舅一噎,“你這是說的什麽話,你是我兒子,我自然更重視你。”
“娶妻生子,我如您所願,您想要的,我都已經完成了,接下來該如何走,請您莫要再幹涉。”
謝國舅口中苦澀,他從來不知,在不知不覺中,他竟然把謝今朝逼到了這般地步。
說完這些話,謝今朝往後退了兩步,朝著謝國舅行了一個大禮。
“兒子不孝,日後怕是不能在父親跟前盡孝了,您多加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