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離原清醒過來的時候,外頭的天色還蒙蒙亮。
剛要起來的時候,餘光注意到床邊似乎還伏著一個人影。
仔細一看,發現竟然是蘇挽如。
江離原孤身寡人了這麽久,倒是第一次在醒來之後,看到身邊有其他人,一時之間心裏倒是升上了一絲暖意。
不過這麽趴著睡,怕是會著涼吧?
心裏這麽想著,江離原正想要給她蓋件衣裳,忽然蘇挽如就醒了,正好和他的視線對上。
“江大人你醒了?可有哪裏覺著不舒服的?”
蘇挽如見他醒過來了,很是高興,在說話的同時,起身想要去叫陸懷識再來看看。
“蘇小姐,我沒什麽大礙,就是被嗆了兩口水,現在已經完全好了,你昨夜……一直守在這兒嗎?”
見他氣色也還算可以,蘇挽如便沒有去叫人,笑了下道:“救命恩人沒有醒過來,我怎麽可以去呼呼大睡呢?”
這個救命恩人一詞就說得很是鄭重了,倒是叫江離原覺著怪不好意思的。
“蘇小姐言重了,在那種情況下,我想每一個男子都會選擇這麽做的。”
人都是自私的,更何況還是在生死攸關的邊緣,江離原卻把生的希望給了她,這份恩情蘇挽如自是銘記於心。
“江大人你再歇息一會兒吧,嫌犯有燕璟他們審著,你餓了沒,我給你做點兒東西吃吧?”
不等江離原回答,蘇挽如便出去準備吃食去了。
蘇挽如出去的時候,正好與謝今朝碰了個照麵,蘇挽如停頓了一下,“大公子。”
謝今朝看蘇挽如麵上難得有喜色,便猜到了:“江寺卿醒了?”
“是醒了,不過江大人醒來之後一心想著查案,勞煩大公子勸勸他,等身子徹底恢複了也不遲。”
謝今朝嗯了聲,蘇挽如見他似乎想說什麽,但等了片刻也沒見他說話,便要往外走。
“對不住,我夫人那日對你動了手,她是伯爵府嫡女,自小嬌生慣養慣了,行事未思慮周全,衝動了一些,但當是沒有惡意的,我代她向你致歉。”
蘇挽如捏了捏手心,轉過了身,與他四目相接,“大公子,一個女人在嫁人之後,會惶恐不安,總覺得有人會搶走她的夫君,其實並不止是一時衝動,而是缺乏安全感。”
謝今朝愣了一下,“安全感?”
“大公子你與沈小姐雖是從小定下了娃娃親,卻直到快成親之時才有機會見麵,大公子你太過於驚才絕豔,所以沈小姐才會在婚後惶恐不安,若是你能多去了解她,多與她談談心,或許會好許多。”
大概是沒想到蘇挽如會同他說這些話,謝今朝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是我不夠了解她,我隻是沒想到你會願意同我說這些。”
“我年少時曾很喜歡一個人,後來我知道這個人也曾心動過,也算是為這段感情畫上一個句號,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大公子你很好,沒有虧欠任何人,我真心希望你與沈小姐能婚姻美滿,白頭到老。”
說完,蘇挽如便向他施了個禮,便離開了。
因為天色尚早,所以小廚房沒有人,蘇挽如便將袖子挽起來,舀了些大米,打算做海米青豆粥。
切好青菜,洗幹淨青豆放入鍋中,放入蔥花,倒入調料後,再蓋上鍋蓋。
做好之後,再搬了條凳子過來,放到灶台旁開始燒火。
火焰點燃,灶台的火光跳動,折射在臉龐上。
眼瞼輕輕那麽一動,淚水便滑下了臉頰。
她哭得無聲,甚至連雙肩也沒有抖動的痕跡,隻是偶爾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繼續往灶台裏添柴火。
忽然,一塊帕子遞到了眼前。
蘇挽如猝不及防地抬頭,正與江離原的視線對上。
她有些慌亂地馬上低下頭,不過同時卻聽到江離原笑了笑道:“坐得太近燒火,容易熏著眼睛吧?我也經常這樣,有時候燒火還容易一不小心睡過了頭,差些把整個廚房都給炸了。”
蘇挽如倒是被他的話給逗笑了,接過帕子道了聲謝,“江大人你怎麽下床了,莫不是餓壞了來廚房偷東西吃吧?”
“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又沒缺胳膊斷腿的,再躺下去非得躺廢了不可,咦,這兒有紅薯,個頭還挺大的,味道應該不錯,想吃不?”
蘇挽如笑了下,“是江大人你嘴饞了吧?”
“看破不說破嘛,我還是要點兒麵子的。”
說著,江離原拿了幾個紅薯,洗幹淨了之後一同丟到火堆中。
紅薯熟的時候粥還沒熟,江離原先用火鉗給夾了出來,因為剛出爐,所以還是滾燙的。
一邊吹一邊剝皮,露出了黃燦燦的肉,這才遞了過去,“有些燙。”
“多謝江大人。”
蘇挽如接過去,小口小口地咬著,不忘評價一句:“很甜,很好吃。”
“是吧,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吃烤紅薯,甜滋滋的能把什麽不開心的都給忘了。”
蘇挽如抬眸看去,一句話戳穿本質:“江大人你心情不好的時候,不是喜歡喝酒嗎?我記得軟軟提過,她第一次見你的時候,還是在酒樓,你抱著壇酒,喝得走路都在晃。”
“那什麽,好漢不提當年勇嘛,美酒與紅薯,不是絕配嗎?再者那也是我年少輕狂做出來的事兒,現在我哪兒敢再醉酒啊。”
當初整日醉酒,也是因為懷才不遇,他的人生走上正軌,是從認識蘇軟軟和燕璟開始的。
“江大人,小酌怡情,酗酒傷身,大魏的老百姓還要靠你翻案洗刷冤屈,將壞人繩之以法,你可要好好保重身體。”
蘇挽如說這話的時候,是一臉認真,倒是叫江離原聽得一愣一愣的。
過了一會兒,蘇挽如起身來,“粥好了,我做的是海米青豆粥,偏清淡些,這幾日江大人你可萬不能再碰酒了。”
說著,蘇挽如盛了一碗,遞給他。
江離原雙手接過,忽而笑了下,輕聲道:“原來被人嘮叨是這種感覺呀。”
“江大人你說什麽?”
江離原喝了一口粥,連連誇讚:“蘇小姐好手藝,我說,你說的話我都記著了,絕對滴酒不沾,做個五好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