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今朝非常清楚謝國舅的性格,別看他平日裏性子直接,懟人非常厲害,但其實也是非常容易心軟的一個人。
一旦他現在無法痛下決心,那麽之後再想打掉這個孩子就幾乎是沒可能了。
所以,謝今朝直接逼問他:“父親究竟是想要之後再說,還是借著這個借口,留下這個孩子?”
謝國舅麵露為難,試圖說服謝今朝:“今朝你看,現在雲娘的情緒非常不穩定,反正孩子也才兩個月不到,再給我一些時間,我好好地勸勸她……”
但話沒說完,謝今朝便非常明確地說道:“倘若父親下不去這個手,兒子不介意做這個壞人,大夫,馬上開一副墮胎的方子。”
雲娘看著謝今朝的目光恨不得將他給生吞活剝,但在下一秒,她扭頭就往牆麵上撞。
“不必你動手,既然你如此容不下我和孩子,我直接了斷,省得叫你們心煩!”
謝國舅就坐在雲娘的旁邊,怕她情緒激動,時刻注意著她這邊的狀況,一見她要撞牆,立馬就抱住人。
麵對著懷裏哭得死去活來的雲娘,謝國舅終究還是狠不下這個心的,這個女人從十六歲便跟著他,整整十三年的朝夕相處,愣是塊石頭,也會被捂熱,更何況這些年來,雲娘也算是本本分分,並沒有做什麽出格越界的舉動出來。
思慮了一下,謝國舅改變了主意:“今朝,雲娘喝了那麽多年的息子湯,按理來說應該是不可能會懷上孩子的,但偏偏是有了,這說明是天意,而且你看,勁南晉安也都已經長大成人了,而且雲娘不過是個妾室,她生下的孩子,對你們三兄弟不會有任何的影響,而且這畢竟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是你的手足……”
話到一半,謝今朝卻是冷笑了一聲,“隻有我母親生的,才是我的手足,父親,當年您在母親去世後沒多久便納了妾,在抬雲姨娘進門之前,您是如何再三與兒子保證的?您是一個有正常需求的人,兒子不求您能為了母親而守身,您可以納一個妾,兩個妾,這些兒子都不會管,但子嗣是母親生前最後的遺願,在這一點上,兒子絕不會讓步。”
謝國舅沉下了臉,不悅道:“謝今朝,這是你跟你老子說話該有的態度嗎?是,這是你母親的遺願,但這些年來,我這個做父親的自問有哪裏做的對不住她的地方嗎?若是沒懷上也就算了,但這孩子也是我謝家的血脈,也是我的孩子,我已經決定,留下他。”
謝今朝捏緊拳頭,但最終卻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轉身就走,背影極為決絕。
這麽多年來,謝國舅何曾對謝今朝發過脾氣說過重話,這個大兒子從生下來就被他寄予了厚望,而謝今朝也從未讓謝國舅失望過,而今不過二十五歲,便已經是翰林院學士,可謂是青雲直上,前途無量。
而今日,也是謝今朝鮮少發火的一次,謝今朝性子溫和,對待下人也是一向和顏悅色,很少會和什麽人動氣。
這次不僅直接和謝國舅產生了正麵衝突,而且還直接甩臉走人了,足以見得他是有多生氣。
“今朝……”
謝國舅想要追上去,但雲娘卻從身後一把抱住了他,哭得是淚眼婆娑,極為地楚楚可憐,“國舅爺,您抱抱妾身,妾身害怕……”
懷中的女人瑟瑟發抖,叫謝國舅又不忍心,坐了回來,一隻手摟著她,另一隻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後背。
安撫著她道:“沒事了,不怕。”
雲娘從他的懷裏抬起頭來,擔憂地問道:“國舅爺,您要留下孩子,可今朝方才的態度您也瞧見了,萬一他容不下妾身肚子裏的孩子……妾身一條賤命死了便也就死了,可這孩子是謝家的血脈,他是無辜的呀……”
“你放心,今朝不是那種背地裏搞小動作的人,我既然說了要留下孩子,府中便不會有人敢碰你們的。”
聽到謝國舅的保證,雲娘這才算是放心了,又重新將腦袋埋入了謝國舅的懷中。
傍晚,等謝勁南和謝晉安磨磨蹭蹭回府的時候,已經到用晚膳的時間了。
去前廳用膳的時候,兩個人還你推我推你的。
“二哥,待會兒你去告訴父親咱們落榜的事情。”
謝勁南瞪眼睛,“憑什麽讓我去,父親打我的時候下手多狠啊,你去,他打你不狠。”
“二哥你有沒有做哥哥該有的責任和擔當啊?再者說你不是要考武狀元的嗎,被父親多打幾下,還能幫助你鍛煉身體呢!”
這不就是拐著彎說他皮糙肉厚抗揍嗎?
兩個人走到門口的時候說著說著就要打起來,恰好這個時候,謝國舅的聲音傳了過來:“勁南,晉安,過來。”
謝勁南和謝晉安同時一哆嗦,隻能哭喪著臉過去。
剛坐下,謝勁南用胳膊肘抵了謝晉安一下,用嘴唇無聲地示意他來講。
而謝晉安也不甘示弱,抬腳就踩在了謝勁南的右腳上,反問怎麽你不去說?
謝勁南冷笑一聲,伸手就在謝晉安的眼窩上狠狠那麽一掐。
謝晉安疼得啊了聲,將所有人的視線都給吸引了過去,謝國舅看他麵色不對勁,便問:“晉安,你怎麽了,身子不舒服?”
該死的謝勁南,算你狠!
謝晉安企圖轉移話題:“父親,大哥……大哥去哪兒了?怎麽到了用晚膳的時間,還沒過來呀?”
提到謝今朝,謝國舅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他皺了下眉吩咐一旁伺候的婢女:“去看看大公子怎麽還沒過來。”
見謝晉安不提正事兒,謝勁南趁其不備又在他的眼窩上掐了一把。
謝晉安一個沒防備,被掐得又啊了聲,謝國舅又看過來,“晉安,又怎麽了?”
給了謝勁南一個你給我等著的眼神,謝晉安這才沒底氣地開口:“父親,今日……放榜了,我和二哥都落……落榜了,對不起父親,是我們辜負了您的厚望,我們……”
原本以為等來的會是一場狂風暴雨,誰知,謝國舅非但沒有發火,反而還往謝晉安的碗裏夾了一塊肉,和顏悅色地說道:“考試都有成敗,一次不行還有兩次,總是能中榜的,不急。”
謝勁南和謝晉安互相對視了一眼,滿是不可置信。
他們家親爹這是被人給換了靈魂了嗎?事出不凡必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