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章 惡言相向
自從那一日過後,尉遲不卻的腦海裏就總是浮現碧衣手中的那個小包裹。他並非不信任任風吟,隻是,隻是,若是對方是東方無傲,他對自己才是毫無信心。
任風吟知道碧衣來了的第一日,是很欣喜的。可後來不知兩人之間說了些什麽,碧衣哭著跑出任風吟的房間,從此,竟是在下人的別院裏住下了。尉遲不卻見這幾日任風吟情緒都不太好,也曾問過任風吟,是否發生了什麽事,但任風吟隻是搖搖頭,叫他莫要管女人之間的小心事,安心處理自己的事情便好。
她若心情不好,他又如何能安心?出宮自立王府的事情,尉遲不畏最終還是未能允諾他。他自覺有些對不住任風吟,想著答應她的事卻沒做到,心裏亦有許多煩悶。這幾日還時常看見碧衣在他的書房門口徘徊,更是覺得礙眼,叫人趕了許多回,碧衣卻都說,她是奉了王妃的命令來給王爺送茶點的,讓她把東西放下就走,她卻不肯依,硬是要等到他鬆了口放她進去,她才歡天喜地地帶著吃食進來,一臉喜笑顏開,不知心裏究竟在想什麽。
他對碧衣一直沒有好臉色,可是碧衣毫不在意,經常在他吃點心的時候,若有若無地提起一些任風吟過去的事,多數,都是關於東方無傲的。然後,碧衣便會自己開始怨天尤人,抱怨東方無傲因為任風吟的緣故才對她無情無義。尉遲不卻狀似無意地聽她說著,心中卻是百轉千回。
他也知道這些事情聽多了會讓他心境發生變化,有時不由懷疑碧衣的動機,可是卻又控製不住自己想要了解任風吟與東方無傲過去的心,因此,每次雖是冷臉,可是對於碧衣說的那些事情,他卻都是默默記在了心裏。
“吟兒,你怎麽想著要碧衣去給我送東西,止影以前是我的傭人,什麽都是最了解的。如今碧衣總是去打擾,讓我完全不得清淨。”尉遲不卻這日回到任風吟的房中,想了想,終是忍無可忍地抱怨道。
碧衣?送東西?任風吟聽見這話不由心中奇怪,她看了一眼身邊的止影,止影亦是一臉不知所措。她暗自定了定心神,又衝止影輕輕搖了搖頭,扭過頭看著尉遲不卻不動聲色道:“我想,你既把止影撥給了我,我作為回禮,將以前服侍我的丫頭撥給你也未嚐不可呀。”
“哈哈,這是個什麽道理!總之,本王還是習慣止影些。”尉遲不卻笑著喝了一口茶,卻突然瞟見任風吟的屋子裏,放了一把他從未見過的笛子。心中好奇,便追問道:“那笛子,是你什麽時候添置的?”
“哦,那個啊。”任風吟笑著回頭看了一眼那笛子,笑道:“那是前幾日,小詢留在這裏的,說是央鶴國江南那邊製造的湘妃竹笛,作為禮物送給我的。”她說著看了止影一眼,輕聲道:“止影,那笛子材質敏感,平素不用時,你便將它收在笛盒裏,這樣亂放著,像什麽樣。”
“是,是,止影明白。”止影低著頭,小心回答著。
尉遲不卻聽著她們的話,心下愣了愣,卻是冷笑了一聲。原來,竟是不止東方無傲。她的過去,真是讓他防不勝防,措手不及,更是,毫無信心。
悠揚的曲調縈繞在耳邊,那是與胡樂不同的,帶著家鄉曲調的樂府曲。情感又歡快動人,任風吟聽著,心情不由大好。她有些好奇,到底是哪位飛虎樂師能夠奏出她家鄉的曲子,她盯著那眼前的樂師看了許久,隻覺得十分的眼熟,直到他抬起頭來,才真正地驚呼了一聲:“小詢!”
從她在姑蘇城武林大會上第一次見到歐陽詢的時候,他的左眼一直戴著麵具,遮住了整個臉的三分之一。江湖之中奇人異士數不勝數,各人有各人的習慣,因此任風吟從不曾追問過他為何會一直戴著麵具,如今忽得見他摘下,竟是恍惚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也是突然間明白了他為何從來都是戴著麵具。
“風吟姐!”歐陽詢不顧眾人驚訝的目光,直直地衝著任風吟走過來,把任風吟身邊的止影都嚇了一跳,但一聽見他喚得那麽親密,頓時想到,大概是王妃的熟人,才並不做聲。任風吟看著歐陽詢走上前來,一直盯著他那雙眼睛,竟覺得有些害怕,可還是展露笑顏,對著歐陽詢道:“小詢,怎麽到了飛虎國來?”
“想來便來了。”歐陽詢說著,衝著任風吟搖頭晃腦道。
他的整個左眼,竟是由一條直衝雲霄的戰龍包圍著的。那戰龍目光堅決,竟像是直勾勾地看著旁人,要將麵對的人征服一樣。見任風吟目光有些閃躲,可還是堅持著看著他,歐陽詢不由咧嘴一笑道:“風吟姐,這是我從小帶著的。”他指了指那條龍,繼續說道:“家人說這在央鶴國是不祥的征兆,因此一直要我帶著麵具。不過,如今到了飛虎國,應該沒有這番規矩了吧?”
“自然是沒有的。不過這樣瞧久了,倒不如一開始那麽震驚可怖了。反而,使小詢你多了一些男子漢的硬氣。”任風吟笑著看著麵前的歐陽詢,心中卻是思索著,他究竟為何前來飛虎國。按理說應該是沒什麽理由的,大概隻是隨興四處遊曆而已,隻是,為何會進宮還當上了樂師呢?算了,如此多心作甚,小詢是朋友,是弟弟,她不該不信任他。
“還是風吟姐見的世麵廣,說的話也令人聽著順耳。”歐陽詢說著從身上取出了一個小包裹,笑道:“其實,我這次來飛虎國呢,也是師嫂有令,這才長途跋涉而來。而且,費了好大功夫才混進宮來的!”
“傾夜叫你前來所為何事?”聽見故人消息,任風吟不由有些激動,歐陽詢見她如此,笑了笑道:“師嫂說感謝風吟姐送去的新婚禮物,要我以此湘妃竹笛作為回禮。”歐陽詢說到這裏頓了頓,似是有些掙紮,終究還是追問道:“風吟姐,你既然到了衡山送了禮物,為何,為何沒有留下參加師兄師嫂的婚禮呢?”他說完便擺了擺手,急匆匆地道:“誒誒,不說也沒關係,師嫂交代給我說不許亂說話,她自己也什麽都沒告訴我 ,風吟姐要是不樂意,大可以不說,我沒意見的!”
任風吟見他這幅樣子,真是忍俊不禁。她捂著嘴笑得眉眼彎彎,看得歐陽詢心中竟是砰然一動,他恍惚了一下,狠勁搖了搖腦袋,再看向任風吟已經很明顯的小腹,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地瞎想什麽呢,風吟姐都是要當娘親的人了,怎能輕易有非分之想!
“若是收起來,怕是本王都不知道,王妃收了多少別的男人的禮物吧。”
任風吟聽見尉遲不卻這句話,一下子便皺起了眉毛,她扭過頭有些不滿地看著尉遲不卻,稍稍提高了些聲音道:“王爺這話是何意?”
想著碧衣前段時間說過的話,再看著眼前歐陽詢送來的笛子,尉遲不卻隻覺得心中一陣火氣直衝腦中,冷哼了一聲道:“王妃那麽聰明,怎麽會聽不懂本王是什麽意思?”
“那笛子是傾夜的回禮,小詢與傾夜你都是認識的,他們與我是什麽關係你也清楚,怎麽如今倒是胡說還汙蔑起我來了?”任風吟氣急,但卻想到也許是尉遲不卻最近事務太過繁忙,又有碧衣那個丫頭打擾煩心,才會找她出出氣,因此並未與他爭吵的意思。聲音漸漸地回到正常,想與他好好說明。
尉遲不卻聞言冷哼了一聲,看了任風吟一眼,厲聲道:“那戴麵具的小子本王從第一次見他就看得出來他對你意圖不軌,至於與王妃你是什麽關係,本王可不清楚。”
“王爺!”止影跟了尉遲不卻多年,深知他的性格,從來不會對人如此無禮,而且,這話對著王妃說出來,已經不隻隻是無禮了,更是會傷透王妃的心吧。她出聲叫了尉遲不卻一聲,想要他別再說下去,誰知尉遲不卻卻更加變本加厲了。
“你別幫著她!”尉遲不卻瞪了止影一眼,看著任風吟冷聲道:“本王未與你們相遇之前,你在玉門關停留數日,誰知道這其中跟多少男人不幹不淨……”
“夠了!”任風吟抬眼看向尉遲不卻,尉遲不卻看著她眼中的怒火不由一驚,他還從未見過她這般氣憤的模樣,好像整個眼睛都已經被血絲染紅一樣。她看著他,極力地抑製心中的萬分怒火道:“既然,王爺認為臣妾不幹不淨,那就是認為臣妾肚子裏的孩子也不幹不淨。”她說著喘了一大口氣道:“那便殺了臣妾與腹中孩兒即可。”
“你這是在威脅本王?!”尉遲不卻看著任風吟,突然狂笑起來,她竟用“臣妾”在他麵前稱呼自己,當真是要與他拉遠關係麽?!尉遲不卻想著不怒反笑道:“哈哈哈哈哈,任風吟,你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這麽容易就想死,本王未免太便宜了你。”
尉遲不卻說著站起身來,大踏步地離開任風吟的寢宮。
而有一抹清秀俊麗的身影,默默地跟著他一直走著,直到他停在他的書房門前,那人也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