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 新的旅程
第二日清晨見到尉遲不卻的時候,任風歎先是驚訝,再是淡定,他看了眼他身邊的任風吟道:“難怪我說你昨日對待陌生人的態度如此奇怪,想來是早已認出姐夫了是麽?”
“你倒是聰明得緊,立刻知曉他就是昨日那人。”
“不然還能是誰,姐夫可還穿著昨日那身衣服。”任風歎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繼續吃著自己的油條,倒是一旁的歐陽詢驚得睜大了眼道:“風歎,你是說……”
他正結巴著,任風吟已然笑著走到任風歎和歐陽詢吃早飯的小桌前坐下,扭頭向歐陽詢道:“小詢,這位是尉遲不卻,是風吟姐的丈夫。”
“尉遲不卻……”歐陽詢小聲念叨著,突然道:“若是風吟姐的丈夫,莫非是那位飛虎國的王爺?舉國上下可都知道,咱們玉關公主是嫁到塞外去了的。”歐陽詢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笑道:“在下歐陽詢,衡山崇胤宮弟子。”
“在下尉遲不卻,如你所言,正是飛虎國清平王。至於……假臉,實屬在下與內子鬧著玩罷了。”尉遲不卻話音未落,任風吟便捂著嘴吃吃笑起來。
“哈哈,不料這次旅途竟會結識如此多的皇室貴族,真是在下之幸。”歐陽詢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鼻梁道:“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風吟姐這次途徑任安,不用回皇宮的家看看麽?”
“時間倉促,便決定不回去了。”任風吟淡淡地說道,任風歎聽著卻是暗自歎了口氣。
吃過早飯過後,眾人共同前往驛站牽馬準備前往南陽城。任風吟這才得以好好地詢問尉遲不卻,究竟為何跟著她來到了央鶴國,單單就是為了通知她一聲司徒離害了她的事情,未免太過興師動眾了,用書信通知就好。尉遲不卻搖了搖頭,隻說她這一次走得匆忙,若是往央鶴國江南方向去,少說一個月之久她都不一定回得去,他擔心她的身體,便馬不停蹄地趕過來。隻說若是要旅行,他便隨她一起,寸步不離。
“你倒是好心。”任風吟想著,心中雖是一暖,卻也多了些戒備之情。
“怎麽,害怕我有私心?”尉遲不卻見她表情有些微妙的變化,不由得玩笑道。
任風吟搖了搖頭,輕聲道:“不會,我相信你。你既說過,對我央鶴國無歹意,我便信你。”
任風吟突然想起任恒恪去世那年她與他的最後一次談話,那時的她任性天真,被雙親兄長慣得無法無天,懷著少女情竇初開的心對任恒恪說下大話,她就是喜歡有情有義的人,若是她要嫁人,那人便得全心全意對她,什麽家國天下什麽江山如畫,全都不如她重要。任恒恪那時笑她小女兒心思,她還不以為意,如今回首,就連她自己都不禁覺得好笑。
如今她嫁的人,左擁右抱,妻妾成群便也罷了。還對她的國家虎視眈眈,也是,若不是因為他們覬覦她的國家,兩國戰亂頻繁,她的那些無能兄長又無力回天,她又怎會嫁與他呢?可即便是這樣,任風吟暗自歎了一口氣,她心中對他的感情卻是越來越讓她困惑,越來越讓她無法控製,真真是無可奈何。
任風吟歎了一口氣,翻身上馬,揚起馬鞭,踏上了前行會友的征程。
南陽城地跨江州與奉天兩鎮,從任安到南陽,路途不算遠,卻需要走山路繞過秦嶺方才抵達,好在他們都是習武之人,體力都還撐得過去,一路上說說笑笑,不知不覺竟已走了大半路程。眾人想著夜晚將至,便決定先在樹林之中安頓下來,休息一晚之後於明日再繼續趕路。
“想當年我和方小知也走過這條路。”任風吟接過任風吟遞過來的水,衝著歐陽詢笑道:“你此次到達南陽後便要同我們分道揚鑣,莫不是要去廷苑山莊送請帖?”
“風吟姐真是神機妙算!”歐陽詢驚了一下,不由追問道:“說來我從不曾聽師兄說起過他與廷苑山莊有交情,卻不料竟是作為貴客要我一定登門拜訪邀請他們的莊主及少莊主,還聽說,少莊主是位姑娘。”
方小知倒是念及世交之情,隻是,將自己的結婚請帖送到昔日相互鍾情的姑娘那裏,未免太傷感情了些。方小知向來穩重識大體,這餿主意定是傾夜那丫頭提出來的。哈哈,她倒還是一如既往地任性胡鬧,也虧得方小知一直慣著她,由得她這般使小性。至於廷苑山莊的那一位,隻能說命運作弄,世交之家有時說來也不過是笑話一場,廷莊主嫌棄方小知如今父母雙亡,家道中落,配不起他廷家的寶貝女兒,即便廷冰兒對方小知一見鍾情,苦苦哀求父親想要嫁給方小知,終究是礙於父母之命,無奈與愛人分離。
似乎就是那時遇見傾夜的?時間太久,任風吟搖了搖頭,她都快要記不清了。方小知失去戀人後遇見了傾夜,算是慢慢撫平了心底的傷,傾夜又是那種可愛討人喜的小女孩性格,正好對方小知這種少年老成的心態,兩人如今也算是終於修成正果。至於廷冰兒,但願她如今也覓得良人,莫要再沉浸於往日情傷了。
“想什麽呢?”見任風吟走神許久都不曾發出聲音,尉遲不卻不由得出聲詢問道。
“沒什麽,就是在想以前的朋友。”任風吟愣了愣,對著尉遲不卻微笑道。
“恩,衡山辦婚禮的那一位?”尉遲不卻詢問道。
“是啊,臭小子年長我許多,是該結婚了。他父母在天之靈,終於可以安心了。”任風吟笑著,似是有許多感歎的樣子,輕聲“唉”了一聲。
尉遲不卻見她頗為感傷,不由好奇道:“為何突然如此哀歎?”
任風吟笑著搖了搖頭,並未多言。尉遲不卻見她這樣,也不再追問,隻是默默地坐在她身旁。眼前的群山起伏,不遠處還有溪澗的水流聲,鳥鳴聲陣陣,微風吹落樹葉落在眾人的肩頭。任風吟眼尖,抬手替身邊的尉遲不卻拍去落葉,兩人相視一笑,竟像是多年的夫妻一般默契。
就在那一刻,任風吟突然覺得,她似乎什麽都不在意了。她不在意這人是不是敵國的王爺,不在意這人是否有過很多女人,不在意這人傷她百姓毀她家園……她在意的隻有,他如今在她身邊,陪她踏遍名山大川,看遍錦繡風光。
“尉遲不卻。”
“恩?”尉遲不卻聽見她叫自己,回應道。
“我剛才想起以前那位朋友,便覺得,兩個人從不認識到結為百年之好,實在是天大的緣分。”任風吟說著,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深,她接著又道:“你覺得呢?”
“恩?”他應了一聲,卻是沒有立刻回答。
任風吟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她起身離開他,夏日的夕陽斜斜地灑下光輝,任風歎和歐陽詢兩人在不遠的溪邊逗著樂,任風吟大聲地招呼著他們,讓他們別光顧著玩,去找些晚上生火用的柴火來。誰知任風歎大聲喊道,姐夫他已經找拉那麽多放在那了,夠用了,叫任風吟別老想著使喚他。任風吟好氣又好笑,懶得再和那些男孩計較。
回過身去,卻不料尉遲不卻已經站在了身後。
“嚇死我了!”任風吟伸出兩隻手拍著他的肩膀:“沒事幹嘛站我那麽近!”
“我在回味王妃剛才的話。”尉遲不卻笑著將她擁進懷裏,讓她無法再用勁打他。
“然後呢?”任風吟的聲音悶悶地從胸口傳來。
“本王經過仔細思索後,覺得吧,從敵人到夫妻,更是不能再大的緣分。所以,隻能說,娶了你好像還蠻幸運的。”
“那是當然。”任風吟抬頭,笑得眉眼彎彎。
突然覺得,所謂風景宜人,歲月靜好,也不過如此而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