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縮頭烏龜
直到回了射聲大營,抓起身側物品亂砸一通,柳惜寧心中的氣憤仍消不下去。
她眼前始終回想著上官宇唇邊噙著絲縷笑意,柔情蜜意地看著沈忻月的神情,那種她從未見過的、十分渴望的溫柔。
耳邊亦盤繞著沈忻月追上她後,聲量不大,卻是氣勢十足朝她講的話。
“……柳姑娘,在公,你製不了我。我雖是一個小藥士,卻從屬軍醫署,射聲屯長無權幹涉軍醫署之事。”
“我沒有假扮藥士,我就是真正的藥士。拿一份軍祿,做一份事情。柳姑娘若是不信我的身份,大可去查,若要舉報我,大可去監察署。”
“在私,我是翊王妃,有王爺愛護,即使是柳老將軍見我,也是得規規矩矩見禮的。柳姑娘定也不想被人說你以下犯上。”
“我說這些,是想告訴柳姑娘,千萬不要去心懷叵測,在旁人那處泄露翊王妃在軍中任職的消息。這樣不僅對柳姑娘無益,且還會牽連旁人。但凡對王爺的威信有擾、動搖到一絲軍心,我敢說,柳姑娘與整個柳家都難以全身而退……”
那時她大聲質問沈忻月:“你威脅我?!”
沈忻月靜了靜,而後回她:“提醒也好,威脅也罷,隻盼柳姑娘分得清輕重便好。”
她簡直欺人太甚!
她不就仗勢著自己翊王妃的身份,仗勢著有上官宇的維護,敢在她眼前肆無忌憚嗎?
偏偏自己正如她威脅的那樣,於公於私都不能對她怎樣!
柳惜寧心生絕望,頹然地跌坐外地,雙手捂臉,“嗚嗚嗚”地大聲痛哭了起來。
白展軒進帳取物時便見到一個紅衣“女鬼”,頭發散亂,嗚嗚地嚎叫。
他下意識地被嚇地後退一步,口中高呼了一聲:“哎喲!他娘的!老子差點被嚇死!”
柳惜寧已無暇顧自己形象,嗚咽著大聲吼道:“你憑什麽罵人!嗚嗚嗚……”
白展軒心覺這聲音太過熟悉,這才定睛一看,看清是柳惜寧後,他大著嗓子問:“柳惜寧怎麽是你?你沒事跑我帳中哭什麽哭?快別嚎了!你被人欺負了?”
柳惜寧被他接二連三地詢問打斷了哭下去的興致,收下麵上的手,哽咽著抽了幾口氣,帶著哭腔反唇相譏道:“這帳怎就是你的了?我也是屯長,我也能用!你才叫嚎,整日聲音大地要死,哪有貴家公子的樣子!”
白展軒“哎——”一聲,隨即噗嗤一笑,蹲下身看著坐在地上的柳惜寧,幾分好奇地道:“你平素不都溫溫柔柔的麽?今日怎這般凶悍?你吃錯藥了?我告訴你,你一把年紀還這麽凶,當心往後嫁不出去!你被誰欺負了,你說!我他娘幫你去教訓教訓!”
一提她年紀,再說“嫁不出去”,柳惜寧剛收了幾分的絕望再次湧上來。
她也知道自己年齡已過二九,再過不了幾月,又要年長一歲,這在未嫁女子當中實屬大齡中的大齡。
她本是要趁與上官宇共在一處,爭取些機會甚至使出些手段與他有些肌膚之親,又沒料到沈忻月出現,還夜夜就歇在上官宇的帳中。這下她嫁人的希望,確實是又低了一些。
被白展軒連連戳中痛處,柳惜寧再次不顧形象地“哇——”一聲大哭起來,她也不再抬手去捂,破罐子破摔地仰頭,放任眼淚順著臉頰不斷線地流至下巴。
這番動靜,活像一個受了莫大委屈的低齡幼童。
白展軒被她突如其來尖銳的一聲“哇”嚇地瞬間跳起,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站定後才意識到一個大男人被哭聲嚇跑未免太丟人了一些。於是,他看著柳惜寧麵頰上清晰的兩條淚痕,往前走了兩步,再次蹲在她身前,有些無措地“哎”了好幾聲。
見柳惜寧沒有停下的架勢,他皺起眉,大聲蓋過她哭泣的音量,問道:“你倒是說話啊!是哪個混蛋?上回害你哭半宿的是同一個人?”
柳惜寧哭聲戛然而止,“你、你、你如何知道……嗝……我哭半宿的事?嗝……”
哭地太激烈,又嗆了一口氣,柳惜寧打起來哭嗝。
白展軒清秀的麵上露出一絲窘迫,道:“起夜!經過你那帳篷,大半宿的,鬼哭狼嚎,嚇死個人。怎麽?真是同一個?我都問三次了,你倒是說啊,哪個混蛋?”
柳惜寧頂著滿臉淚痕,不斷打著嗝,睜眼見白展軒麵上不是玩世不恭那種嘲笑,看著自己的眼神有著幾分擔憂,她心中突地好像好受了一些。
她吸吸鼻子,傷心的情緒淡了一些,弱弱地道:“你打不過他,也惹不起她。”
白展軒這下真愁眉苦臉了,他一向不做不自量力的事,思索一瞬後,展眉回她:“那你當我沒問。你哭好了?哭好了要不要吃點東西?聽說你們女孩子最喜歡借食消愁的。”
“當我沒問”?
柳惜寧被白展軒這破答案氣地一噎,嗝都忘了打,奇怪地看著他,不信這話是從眼前這堂堂男子口中出來的。
她譏諷道:“還以為你要為我抱不平,原來就是一個弱雞。一聽打不過,就做起來縮頭烏龜。”
白展軒就著姿勢在柳惜寧對麵席地而坐,毫不在意她的譏諷,反而自豪地拍拍自己的胸脯,道:“‘識時務者為俊傑’你懂不懂?我曆來不做那等沒把握的事,尤其是正麵去剛。不過,我做了幾隻小袖箭,你要不要拿一隻去?下回若有人欺負你,你可以趁他不備,在背後放一發,教訓教訓他。”
柳惜寧被他的話吸引,下意識問道:“袖箭?”
白展軒嗯了一聲,侃侃而談道:“專給女子使用的。當初殿下叫我製駑的時候,讓我專門設計了一款給小月用的箭,小巧便攜,能藏在袖子中。”
柳惜寧回味著他的話,低聲:“小月……”
“沈忻月啊!你知曉的罷?如今是翊王妃了,鬼靈精怪的,鬼點子多地不得了。”白展軒道,又皺眉思索道:“不知我給她的袖箭她用沒用,最好是沒派上用場,如今她一個人留守江都,已經怪慘了,若再遇到危險,那便更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