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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清俊之人

  她毫無保留地朝臻妃說起來此事,掩了救人之事,講了自己的一番經曆。


  最後笑著道:“說來可笑,我那時候太小,以為自己逃出都城便能浪跡天涯,不受桎梏,可我才七歲啊,能以何為生?沒遇到壞人拐騙便是天大的恩賜了。可又不得不承認‘初生牛犢不怕虎’,現如今讓我獨自一人再去別處,我恐怕也不敢了。”


  一個人在心無牽掛之事最是有勇氣,待心中有羈絆,腳步便不自由。


  臻妃笑她:“你哪是不敢?是因為舍不得殿下了吧。”


  沈忻月被她戳中心思,紅了臉頰,卻沒有回避半分,她點了頭說:“娘娘,你是知曉我身世的。我從小沒有可依靠之人,如今嫁與王爺,既然他待我好,我願與他互相扶持,長久地走下去。”


  臻妃點頭誇了一番上官宇,“他對你好,你依靠他也是常理。”又對沈忻月的生世感起來興趣,問道:“如你所言,為何你母親去世七年,母舅家才找到你?”


  觸碰到這些極其私隱之事,沈忻月有些遲疑。


  可她又十分奇特地相信臻妃這個人,片刻後最後她看著她回答道:“我舅舅病了幾年,隻在我十歲那年好了一些,才北上來找到我。可找到我後,回去路上被人暗算得了怪病,至今都未康複。”


  這番話,除了第一句其他皆是真話。但恰巧第一句對顧家舅舅的影響最大。


  顧家舅舅不是病,是被歹人用重物敲了後腦勺,癱在了榻上多年,除了眼珠能動其他地方全數沒有知覺。


  在沈忻月十歲那年舅舅才康複,找來都城見沈忻月的娘親,才知曉她七年前早就去世。又在回程途中遭遇不測。


  聞言,臻妃問:“被人暗算?為何?得了何病?”


  她如今儼然將沈忻月當成了半個閨女,一聽得原來還有這麽一出,心下頓時收緊,關懷的話脫口而出。


  話剛落,才發現自己問地過多,補充道:“我不是要探聽別的,你要是不願講便不講。”


  沈忻月朗然一笑,她自然知曉臻妃是出於關心。雖二人才見了幾次麵,卻是到了幾乎無話不談的親密地步。


  沈忻月先前對婦人從未有如此親密的時候,自那次暈倒覺得這臻妃像娘親後,潛意識裏總是覺得她親切和藹,在她麵前,她奇異地有了被母親關愛的感覺。


  她未有隱瞞,誠實回道:“路過霧中山時被人暗算,幸而被人所救。得了病很奇特,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臻妃聞言,眼中窒了一瞬。這病……


  她沉默地看了一會沈忻月,終是沒再言語。


  她現下不能講,得先去確認一番。


  沈忻月這頭,被臻妃如此一問,答話之時,心中有根弦仿佛被誰突然撥動了一下。


  心中隱隱不安起來。


  舅舅醒了後,說當年重傷了他之人是一群山匪。顧家是商賈之家,行南走北多年,被山匪盯上打劫也是不可避免之事。


  可如今這麽一想,按理說山匪一般隻劫財不殺人,當初那些卻直接殺了其他人,而舅舅若不是重傷昏迷氣息奄奄,被他們誤認為已經死去,恐怕也已經被害。


  此外,曆安十七年,也就是沈忻月十歲那年,顧家舅舅找到沈忻月後回程途中又被人盯上,綁了幾日,若不是被人施救,後來又與鍾神醫藏於山中,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兩件事一連起來,不得不多想:難不成,是同一批人所為?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便不好收場,沈忻月就這麽懷揣起來這個種子,渾渾噩噩地跟著臻妃到了禦花園涼亭。


  “翊王妃,臻妃。”


  涼亭內一聲低沉的聲音傳出,將沈忻月從渾沌中拉了出來。


  沈忻月抬眸一見,是一雙幽暗如譚的眼眸,神色莫測。


  那人膚色很白,白地與上官宇病中那些時日有幾分相似,很像常年不受光照,長著一對柳葉眼,眉毛細長,麵貌幾分病氣幾分陰柔。


  輕袍緩帶、衣袖飄然。


  通身的驕矜貴氣卻沒有因著麵貌上的陰柔掩蓋住,是一種很難讓人忘記的清俊貴重氣質。


  沈忻月立刻想到了曆安帝,約莫曆安帝年輕幾十歲,便是如此模樣。


  她一笑,招呼道:“四殿下。”臻妃也隨著她的招呼略頷首作了招呼。


  此人正是四皇子上官逸。


  沈忻月一身華貴的繡桂枝鵝黃緞裙,烏發梳了卷雲髻,兩側簪著金桂花並流蘇發簪,流蘇垂下,隨著清風與步態微微擺動著,眉如黛,眼含波,點絳唇,腰間盈盈一握,姿態玲瓏。


  她衣和人皆如朗秋金桂,笑容明朗,麵目含光。


  上官逸見人聞聲,幽暗眼中閃過一道驚訝的光,卻是轉瞬即逝,複又恢複到眼中沉沉。


  他淡聲問道:“翊王妃見過本王?”


  大鄢皇子們均自稱本王,但說來奇怪,沈忻月見過的其他幾位皇子皆是叫她五弟妹和五嫂以表親近,上官瑉甚至直呼她“姐姐”,偏巧這位在她麵前來了個“本王”,稱了她“王妃”。


  沈忻月哪見過他?

  前幾日問上官宇這位四皇子之事,還被上官宇打岔,抓著那將他拒之門外之事欺負了一頓,兩人滿心沉浸在別處,沈忻月最終疲累地隻想睡去,最終也沒有套出個一二就作了罷。


  她輕笑,搖頭答道:“不曾。”


  這一搖頭,那金桂花下的流蘇隨之蕩漾起,肆無忌憚地蕩漾在了對方心上。


  上官逸輕勾唇角,回她一笑,問道:“不曾見過為何知曉本王?”


  沈忻月未隱瞞,大方道:“自然是其他幾位皇子妾身都見過啊,也就四殿下你,妾身未曾一睹真容。”


  上官逸語氣不高不低地誇道:“翊王妃不愧父皇另眼看待之人,果真聰慧。”


  沈忻月用同樣的話問上官逸:“那四殿下可曾見過妾身?”


  上官逸不置可否莞爾一笑。


  不知為何,沈忻月見他的笑容心中突地猛烈跳了一跳,異樣的感受襲來,本想上官逸若答複她“未曾”,她便回問他為何知曉她的翊王妃的,想問話的欲望也被這點異樣壓了下去。


  上官逸看她蹙眉,似乎看穿她的疑惑,繼續用不含情緒的聲音平平道:“翊王妃未成婚前便是名遐都城的傾世美容,後又擒得東真皇子功不可沒。本王在皇宮內認出你,不足為奇。”


  一番誇獎令沈忻月生出了幾分局促。她心中不禁突然想起上官宇,幸好今日不在,若是他在身側,被別人這幾句誇獎,回頭可又要吃味。


  臻妃見二人一來一往已然打完招呼,三人在一處呆地過久可不算好事,便拉住沈忻月做了告別。


  直到出了禦花園,沈忻月才覺得自己背後那雙沉沉眸子的視線遠去。


  就著見到上官逸的機會,沈忻月好奇地問臻妃:“上次王爺給我講,四皇子母妃不在宮內,娘娘可與我講講詳細?”


  臻妃作為陪伴曆安帝十多年的妃子,自然是知曉那段過往。


  她將上官逸身世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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