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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未雨綢繆

  沈忻月朝他呲牙假笑:“我知道你不會的。”


  然後認真說:“表哥昨日來看我與我講了,今年招兵時報名之數比去年大增,你現在還管著兵部,下半年應該會很忙的。”


  上官宇問道:“顧以潤還給你講這些?”


  先前顧以潤就已經給沈忻月講過東海一事之後的格局,如今再聽得顧以潤講了兵部近期之事,心中多少有些奇怪。


  沈忻月點頭:“我表哥和舅舅對我曆來都是如此,要我萬事皆要接觸,教育我博學多識,所以他們會給我講許多我沒接觸過的事。是我不可以聽你們的朝事嗎?”


  上官宇搖頭,他自然是願意讓她知曉這些的。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沈忻月,明明一身素淨的寢衣柔弱地坐在榻上,卻又無端有種難能可貴的氣勢。


  他突地想起夜明珠,無論在哪個暗角,它都閃耀著光芒。


  他問:“我忙與不忙,跟此事有何關係?此事是內宅之事,順便處理而已。”


  沈忻月睜大眼睛,反駁道:“人之精力均是有限的,你要耗費你寶貴的時間在這內宅之事上嗎?兵練不練?朝事管不管?”


  見上官宇有些奇怪地看著她,沈忻月繼續道:“今年來參軍人多,因由又不好。除了練兵和兵部,你或許還要忙其他事。”


  上官宇反問:“你知曉參軍人多原因?”


  沈忻月點頭說:“我有一個成衣鋪,你記得嗎?我們鋪子的成衣這個月本要折價促銷的,現在取消了。大鄢最能產蠶絲的徽州象州,上個月的蠶絲購價翻倍,絲織品價格開始水漲船高,無論是紗、緞、錦、綢,我想下半年乃至明年都會供不應求,我們現在囤貨還來不及。”


  上官宇靜靜看她,仿佛在問,這與征兵之事有何關係。


  沈忻月沒等他問,便給了他回答:“蠶絲變少,是由於桑樹不夠,蠶產不了絲。桑樹本是耐旱、耐瘠薄之地的作物,卻死了不少。原因是它不耐澇。連對土壤極能適應的桑樹皆無法存活,農作物可想而知是什麽樣。徽州象州在淮河中遊以東,你方才問我知曉不知曉原因,我猜這就是原因,淮河有水患。”


  上官宇摸她的頭,感歎道:“不成想你還能見微知著。不錯,是水患,軍中不缺食,他們為了給家人拿那入伍時的三十貫和祿粟二十石,便將命賣給了朝廷。”


  沈忻月點頭:“皇後那處與薑側妃處的香,若是能早些有結果,你就可以不耗費時間,全心投入到下半年救災恤患上。”


  上官宇問:“你怎料定下半年有災要救?我又怎需去救災恤患?”


  沈忻月回:“徽州象州還是大鄢最富足之州,表哥說投軍人數尚不算小數目,可想而知淮河西岸其他幾州,形勢許會更嚴峻。秋收收不了糧食,家有壯年之人尚且能參軍換祿粟,若是沒有男子隻餘老弱婦幼之家呢?或是不願與家人分離之人呢?到時候沒有存糧之家可不就是災民了?”


  上官宇欣賞地眼神看向她,她的皮囊本就讓他欲罷不能,此刻,這聰慧的腦子一番分析更是使他如沐三月春風,心中全是舒坦。


  思忖了會,他又道:“朝廷會安排人救災,用不著我作為。”


  沈忻月撇嘴說:“等朝廷動作之時,百姓不知道餓死多少了。”


  上官宇反問:“你就如此不信父皇的朝廷?”


  沈忻月猶豫一瞬,她還沒信任上官宇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地步。


  上官宇看出她的欲言又止,執起她的手說道:“先前你不是說若被誅九族,我和父皇都是你的親戚麽?有何可怕?你願講便講。”


  沈忻月深吸一口氣道:“我在滄州時與滄州貴女們聚會多次,特意打探過那些滄州大人們的一些習慣。他們有所提及,在外之官,不像都城這處的官要日日去見陛下,他們寫折子,又不是當麵講話,自然沒有耳提麵命的緊迫之感。”


  上官宇問:“所以你認為他們會緩報災情?”


  沈忻月點頭:“晚個兩三天對他們而言無甚差別,對餓到極致之人而言,恐怕就非同小可。”


  上官宇道:“這是古往今來不能避免之事,人性便是如此。無人與其施壓,便會鬆懈,與練兵一個道理。不可能杜絕,也無法杜絕。”


  沈忻月說:“平常政事緩報便緩了,可災情是事關人命之事。死一百人、死一千人,對朝政議事之人而言,差別隻是數字,無甚重要。但對活生生的災民而言,命就是他們最重要的東西了。餓的感覺你知道嗎?無期限等待的滋味你知道嗎?你領軍打仗不是如此?”


  一句反問之語將上官宇拉回到回憶中。


  當初漠北之戰,耗時長久,費了三個整月。熬到最後,隆冬嚴寒,眼看勝利在望,卻遇大軍糧草不足。


  吃食緊了又緊,他甚至曾以雪水充饑,他怎能不知曉那忍饑挨餓的痛苦滋味?

  上官宇心有觸動,沈忻月所言不差,若是提早哪怕一天救濟,皆會拯救部分餓到瀕死之人,尤其是身子差的老弱婦幼。


  可朝廷抉擇之事,他豈能越過曆安帝去做安排。


  他問:“你為何認為我應去救災恤患?想必我出手,他人會有所置喙。”


  沈忻月道:“我不知道別人有沒有錢,我知道你有啊。你的錢放著也是放著,不如做些準備防患於未然。若是此事在不需要你作為的情況下,有人有所作為,那便更好。可是,若出現惡劣情況,你沒做,別人也沒做,恰巧朝廷做的還慢,豈不是白白浪費時機?”


  上官宇沒回應,他隻是看著眼前這個打他那密室金庫主意的人一言不發。


  她怎麽現在不愛錢了?


  想到這裏他直白地問:“你不心疼你的‘小可愛們’了?”


  沈忻月揪著自己的衣領,可憐巴巴地答道:“我肉疼地很。可是一想到餘生漫漫,我要安全地活下去,前提是你得活地好啊。花點錢買你的前途,還是值得的。”


  她心中歎氣,這翊王現在看著是風光無限,那也是曆安帝還護著他。到下一代國君誰知道又是什麽光景。


  上官宇捏她的臉,又捏她的耳垂:“跟我的前途有何關係?”


  沈忻月渾身上下都白白嫩嫩,耳垂染紅時尤其可愛。


  沈忻月推他惹地她癢癢的手,慎重地道:“封王之後原都是要去封地的,也不知你是為何沒有。往後你若不是儲君,早晚也會離都城去蕃地啊。誰知曉你會被封哪裏去。‘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災年給百姓一口吃食,往後他們會一直念著你的,關鍵時刻為你赴湯蹈火。而你若是今後恰巧被封去下半年受災地,我們的日子不就會好許多嗎?”


  上官宇笑她:“你倒是知曉未雨綢繆。”


  沈忻月眼睛明亮地看向上官宇,她趕人道:“那你快去薑側妃那處,將你的瑣事處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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