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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坐立難安

  先前他們隻是嘴裏氣憤地痛罵著,現下聽得沈忻月的哀求,便手上也有了動作。


  有人上前溫柔地扶著她的胳膊:“小夫人,兩個月的身孕可不能隨便動氣。為著孩子好,別哭了,啊?”


  有人開始去拉上官宇。


  “你趕緊放手,沒良心的!自個的孩子都不要,還要打掉。”


  “你抱她那麽緊,你安的什麽心?”


  “哪有這樣趕人出門的?趕緊滾,你這個瞎了眼的!”


  “沒心的臭男人!”


  眾人儼然一副懲惡除奸的大義之狀。


  上官宇本就好麵子,丟掉身份和顏麵已經是巨大犧牲,哪裏還扛得住這些婦人一刻不停的指責?


  擱在沈忻月肚子上的臉紅一陣白一陣,抿著嘴唇,不知所措。


  好幾個婦人上前就來拽他,硬是要將他從沈忻月身上撥開。


  他憤怒至極,卻又不好在此處動手打人。


  漸漸地,那緊緊桎梏著沈忻月的手就被眾人扯地鬆動了幾分,力道卸掉了大半。


  這一放鬆,立刻給了沈忻月機會。


  她迅捷地往身側邁了一步,抓住婢女們就死死扶著。


  “小月兒!”


  上官宇看她要走,立刻站起身,伸手就要拉她。


  沈忻月怕地往後一縮,嘴上又立馬火上澆油補了一通:“姐姐們幫我拉著些啊,我現在得趕緊去喝安胎藥,不然怕是保不住這可憐見的孩子了……”


  嘴上小心朝婢女們急急地喊著“走走走”,一步並三步就匆匆進了門。


  明眼人都瞧得出來,這腳步輕盈地,哪有半點孕婦的樣子?


  眼瞧著“樂宅”的門在她身後重重地關了上,被當爹的上官宇在人們的推揉中怔在原地,一臉黑沉。


  周圍的吵吵嚷嚷隨著沈忻月的離去漸行漸遠,最後就剩他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他懊悔無及,都怪自己!

  聽什麽不好,偏偏把那些蠢話聽了進去。


  做什麽不好,非要那副狠樣子傷了她的心。


  想什麽不好,竟然懷疑她忤逆母妃。


  說什麽不好,偏說二人不幸。


  自己已然聽了那周恒的話,撇下自尊當街跪都跪了,眼看著起了一些成效,居然又被這些婦人攪了一頓。


  最終不僅沒被原諒,還被她煽動地被人好罵了一通……


  上官宇拽緊拳頭,心中千百次念頭閃過,幹脆就翻進去往她房間一杵!又想起周恒說,女人都是吃軟不吃硬,硬著來,會火上澆油。


  他硬生生忍住腳步,站在“樂宅”門口,下定決心就這樣等下去,沈忻月不是硬心腸的,知曉自己在門外,早晚會讓他進。


  ——


  “主子,王爺還在門外等著呢。”


  巧蓉在沈忻月眼前緩緩放下一碗冰涼的蓮子羹,小心翼翼地說著話。


  她最是清楚沈忻月的性子,表麵吼地最厲害,心裏軟綿地最緊。


  今日在大門口的一頓折騰,她明明坐立難安,還要端著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那手裏捏著的話本子,整整一個時辰了都沒有翻個一頁,還以為別人都沒瞧見。


  她分明在擔心王爺,今日天氣比前幾日熱了許多,自個說送點水出去吧,她還故意一通阻攔。


  幸好先前讓巧錦出門送了水,還讓巧錦給王爺講,是王妃送的。


  雖然王爺估計也不相信是王妃派送,但至少是礙於互相不揭穿的麵子,在巧錦麵前乖乖喝了。


  眼見沈忻月舀起蓮子羹又落下,又舀起,就是不放嘴裏去,巧蓉又試探著問:“要不要送點吃的去?王爺這從傍晚到現在可是滴米未進啊,這都戌時了。奴婢猜想王爺午膳便沒吃呢。”


  話是如此說,可哪有讓人在大門口吃東西的道理?

  隻要主子鬆口,那就有理由將王爺請進府來,那到時候二人和好順理成章。


  沈忻月拒絕巧蓉的提議:“不送!餓死好了,先前就不該對他好,就不該讓他喝藥。”


  巧蓉見她正在氣頭上,也不敢再多言。


  沈忻月的性子就是,得順著哄,千萬不能在氣頭上刺激。


  巧蓉思忖一會,換了不顯眼的方式勸沈忻月。


  她道:“主子,那我伺候你先洗澡吧。今日日頭曬,你又被王爺在門外抱了許久,定是熱地渾身是汗,去洗洗會舒坦些。”


  “抱了很久”一說出口,果然她就看到沈忻開始動容,眼神飄乎,睫毛微顫。


  王爺之前雖然是做得過份了一點,連她在馬車外都聽到了裏頭砸東西的動靜,可再怎麽說,那也是身份極為尊貴之人。


  今日實打實地在大庭廣眾之下向沈忻月下跪道歉、死纏爛打,怕是全大鄢也找不出如此任意妄為的第二人。


  他心裏裝著她、在乎她、竭力虔心想挽留她,誰人看不出?

  可是巧蓉又不好當著沈忻月麵直說這些,隻要說王爺一句好,那氣頭上的沈忻月定是更要火冒三丈高。


  “好,洗洗去吧。”


  沈忻月放下被白白捏了半天的話本子,去浴室舒舒服服沐起了浴。


  可是她那身子是舒坦了,腦子又受不住控製。


  一坐進浴桶,她就想起上官宇。


  兩人去江州那幾日,他就喜歡與她共浴、欺負自己。


  還有他那滿身傷疤的身子,大戰受傷後每次替他擦拭都能見到的,新的舊的,橫縱交織,可怖猙獰。


  再想起他那纏了幾年的病症,常常咳成那副撕心裂肺的模樣,現下雖是好了八九成,卻也沒有好徹底。


  今日他跪了許久,現在又是夜間,他還等在那裏,會不會咳症複發?

  還有那腰腹的傷口,十幾日而已,這再折騰下去,會不會又裂開了?


  “哎……”


  沈忻月想著想著,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


  心裏不知不覺在縮緊。


  巧蓉早就看到了她的心不在焉和眉頭深鎖,心知她又在擔憂王爺。


  此刻唉聲歎氣,那必定心裏已經焦急到不行了。


  “主子,要不讓王爺進來吧?這夜半三更的,那受傷的身子,怕是不能這麽折騰吧。”


  巧蓉這麽一講,沈忻月像是抓到了一根稻草,本就忐忑不安的心思,如今又被人一提醒,心中更緊了幾分。


  “巧蓉,你也這樣認為嗎?我也在想,他這樣下去,那身子……哎……”


  “主子,罰也罰了。王爺當街下跪,前所未聞。而且奴婢說句不中聽的,他畢竟還是天家之人,若是用權勢將主子控製回去,那也是輕而易舉的。如今王爺這樣,不過是誠心道歉,求主子你原諒罷了。”


  “可是哪有這樣的,別人說的話他就聽得進,偏偏就是不信我。”


  沈忻月說著又紅了眼眶,想起被人汙蔑,被他誤會,被他懷疑,最後還讓她滾,心裏堵著一個大石塊,氣悶地難忘釋懷。


  “巧蓉,收拾下,讓瑞雲備車,我們去莊子上住幾日。”沈忻月從浴桶裏突然站起身,同婢女吩咐道。


  今日若還呆在府裏,她定然睡不著。


  若她不鬆口,那上官宇的倔脾氣定是可以等個一整夜。


  她想,幹脆眼不見心不煩,走地遠遠的。


  巧蓉有些猶豫:“可是主子,莊子已經許久不住人,還需得收拾的。就隻有個看門的,我們這一去,怕是髒地緊。”


  “那、那、那就少去些人,你,我,然後瑞雲吧,他驅車。你帶些現成的吃的去,我們可以不用動火。其他人明日再去,到時候等人到了,清潔幹淨再做其他就成。我不想留在這裏……”


  沈忻月說著說著又要落淚。


  再留在這裏,都不知自己能狠心多久就要放棄抵抗,去原諒那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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