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臨行占卦
張易鴻見殷千殤真的生氣了，忙跟李思威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再說話了。隔了片刻，張易鴻特意奉上茶，嗬嗬笑了笑：“殷老爺子別生氣，李將軍就是隨口一說罷了，不過您要去也行，得答應我們一個條件。”
殷千殤冷笑不已：“怎麽，老夫上戰場何曾需要討價還價？”張易鴻不得已，隻好把重俊搬了出來：“皇上有口諭，命我跟李將軍從旁保護老爺子，您若是有什麽意見，可直接去跟皇上說去，要不然我們事沒辦好，少不得要被皇上怪罪了。”
殷千殤默然，半晌才歎了口氣道：“好吧，既然是皇上的口諭，那老夫也隻有遵從，不過老夫也有言在先，你們保護可以，千萬不可阻擋老夫，得讓老夫殺得過癮才行。”張、李二人見殷千殤如此說，不由麵麵相覷。
重俊遣走了身邊的侍衛，獨自來到了玄都觀，他在這裏給綺萱設了個靈堂，雖說綺萱的靈位正式放進了太廟，可他私心裏還是希望萱兒的芳魂若能回轉，玄都觀離鸞儀宮也近，容易找著歸路。
重俊在綺萱的靈位前待了好久，盯著那幾個字出神。這段時間，重俊幾乎都不敢想起綺萱，一旦想起來，連呼吸都是痛的。“我不想成為你報複的借口，也不想委屈自己當別人的影子，你若不愛我，能不能就此放了我，讓我自生自滅！”還記得萱兒說這句話時，眼裏轉動著淚花，瞧著楚楚動人，或許就從那時開始吧，自己就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重俊咳嗽了幾聲，裹緊了身上的貂裘。藥吃了不少，可是這病始終斷不了根，大概就如太醫們所說，心病還需心藥醫，誰要自己愛萱兒愛得那麽深，卻屢屢讓她傷心難過，最後落得這個下場真是活該。
“貧道參見皇上。”冷不防聽見有人說話，重俊抹掉臉上的淚珠，轉頭去瞧，隻見玄清子飄然而至，恭恭敬敬做了個揖。“皇上出征在即，怎麽有空來貧道這裏？”玄清子微微歎息道：“時候不早，皇上也該歇著了。”
“這裏清靜，於煩擾的國事中透一口氣，也不錯。”重俊起身活動了一下胳膊：“朕既然來了，就少不得跟道長討一杯茶喝，不知道長是否方便？”玄清子忙道：“老道早就預備下了杏仁茶，請皇上移步。”
杏仁茶的香氣彌漫著整間屋子，重俊跨進門時，卻見一個道士打扮的人跪在地上，他不由愣了愣。“皇上想必已認不出此人了吧，”身後的玄清子突然道：“老道給他取了個道號叫忘塵散人。”那道士緩緩抬起頭來，重俊驚訝地發現他居然就是李廷訓！
重俊一言不發地衝上去揪住廷訓的衣領，厲聲喝道：“李廷訓，你以為你藏在玄都觀就沒事了，你還欠朕一個解釋，萱兒她究竟是怎麽死的！”玄清子從旁阻攔：“皇上息怒，且聽貧道一言。”
礙著玄清子的麵子，重俊滿腔憤懣終於沒有發泄出來，隻是狠狠地哼了一聲，鬆開了手。廷訓起身舀起一杯杏仁茶端到重俊麵前，重俊冷冷哼了一聲，揮手將茶杯打翻在地。玄清子歎了口氣說：“兩個月前，忘塵來到玄都觀的門前，跪在地上求老道收留他，老道知他塵緣未了，拒不答應，他就一連數天都跪在那裏，不吃不喝也不離開，最後老道於心不忍，才勉強收下了他。”
“哼，心裏自知有愧，以為遁入空門就能逃避一切罪孽，真是癡心妄想，逃得了一切逃得過自己的良心嗎？”重俊瞪著一旁垂手侍立的廷訓，真有點後悔，當初不該讓他去探聽萱兒的消息，或許萱兒就不會死。
“皇上此言差矣。”玄清子開了口：“忘塵並非是想逃避罪孽，而是想贖罪。有一天，忘塵跟老道談了很久，毅敏皇後的死跟他無關，可他卻把一切罪責都歸結到自己身上，到玄都觀後他每天專心於灑掃庭院，努力做著功課，毅敏皇後的靈堂是他最常待的地方，除了必修功課外，他幾乎都待在那裏，困了就隨便找地方打個盹。”
廷訓忽然噗通跪倒：“請皇上帶我出征，我願意以自己這條命，來報效朝廷。”重俊冷笑了幾聲：“你既不是將軍也不是朕的心腹，更不是朕的股肱之臣，憑什麽跟朕出征？你以為打仗是鬧著玩的嗎？”
廷訓哽咽道：“萱兒死在後楚，雖然並不是被人所害，卻跟後楚的李太後脫不了幹係，我要親眼看著北唐的軍隊攻入大興城，滅了後楚，以告慰萱兒在天之靈。”說完，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一切都是孽緣啊！”玄清子搖頭歎息不已：“世間就是這個情字最難看破，哪怕你是販夫走卒也罷，高高在上的君王也罷，碰到感情之事總是難以解決，即使出世也並不是最好的逃避方式。”
重俊沉吟半晌，轉而對玄清子道：“朕想跟道長討教一二，不知此次出征吉凶如何？”玄清子嗬嗬笑了笑：“貧道早猜到皇上有此一問，所以占卦的東西都準備好了，貧道這就去取來。”
不多時，占卦的東西取來了，是一隻小小的長圓形的竹甕，玄清子滿臉嚴肅，拿著那隻竹甕搖了三下，打開蓋子，從裏麵倒出三枚銅錢來，他把那三枚銅錢仔細瞧了好一會兒，隨即輕輕念出了幾句讖言：統帥三軍，萬夫之勇，一朝身死，碧落黃泉。
重俊皺著眉頭，瞥了玄清子一眼：“道長此言是說，朕這次出征諸多不利，可能會因此喪命？”玄清子歎了口氣：“此乃天機，不可泄露，總之，皇上這次要多加小心。”重俊喝了一口杏仁茶，沉默不語。
“皇上，讓我去，如有碰到危險，我替你擋箭。”廷訓突然插言。重俊冷冷地盯著廷訓：“你如今已是方外之人了，不便再涉足紅塵之事，免得汙了你的清修。此戰是朕之決斷，無論出現任何艱難，朕都不會退卻，你不必再說了，好好修行吧。”說完起身就朝外走：“多謝道長給朕占卦，時候不早，朕這便告辭，若來日得勝歸來，必再修玄都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