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殘酷的現實
一路上，綺萱一直在心中默念：姑姑和元汐他們都是好人，希望所聽到的隻是傳聞，千萬不要成為事實。來到太廟，負責守護太廟的鴻臚寺官員說什麽也不讓她們進去，隻說是接到皇上旨意，任何人不得擅入。
情急之下，綺萱將身上所有的首飾全部奉上，鴻臚寺的官員看在那些首飾的份上，思忖片刻後勉強同意讓她們進去，但又叮囑說，隻有一炷香時間。綺萱推開太廟正殿大門，裏麵供奉著北唐曆代君主的靈位，她逐一找過去，終於在文襄皇帝的靈位旁見到了一塊新漆的靈位，上麵書著：慈孝懿文皇後穆氏之位，而昭惠帝的靈位則在右側。
綺萱一見這兩塊靈位，頓覺天旋地轉，若非素心慌忙去攙扶，她已跌倒在地。素心嚇得要命，不斷小聲呼喚，隔了片刻，綺萱才悠悠醒轉。“姑姑和元汐……他們真的……不在了？”綺萱愣怔怔地瞧著素心。
“姑娘，你不必太傷神了，節哀吧。”素心歎了口氣。綺萱掙紮著站起來，喃喃自語道：“不行，除非親眼見到姑姑和元汐，否則我怎麽也不會相信。”兩人遂在太廟各處搜尋，終於在朝南的一間屋子裏看見了兩具棺槨，都是新上的漆，綺萱慌忙過去，用力推那棺蓋，素心也去幫忙。
凝嫣很安詳地躺在棺槨中，她身上已經換了皇後才穿的朝服，頭戴珠冠，腳蹬雲履，眉目如畫般清晰，宛如睡著一般。綺萱久久凝視著這張熟悉的臉龐，大串大串的淚珠滴落下來。幼年的綺萱經曆了母親早逝的痛苦，每當她無助哭泣的時候，凝嫣總把她摟在懷裏，疼她愛她，多年來她們之間的感情堪比母女。
可如今，子欲養而“親”不在，綺萱原本還打算等過段時間，再跟重俊求情，讓姑姑再回到京師，卻萬萬沒想到，自己等來的隻是一具冰涼的棺槨，這讓綺萱怎能不傷心欲絕。綺萱握住凝嫣冰冷的手，卻猛地發現有點異樣，她翻過凝嫣的手掌，赫然發現凝嫣的掌心緊握著一塊鐵牌，凝嫣握得很緊，綺萱花了點力氣，才把那鐵牌拿出來，不及細看，素心就催促道：“姑娘，時候不早了，先離開這裏再說。”兩人遂匆匆走了。
回到鸞儀宮，綺萱將這塊鐵牌仔仔細細看過，隻見鐵片中間有個大大的“令”字，左上角還鐫刻了兩行小字：著金戈甲兵衛尉甘露殿行走。很顯然，這是一塊甘露殿負責值守的金戈甲兵衛尉的專用腰牌，憑借這塊腰牌，才可在宮門都落鎖後，從邊門進入宮苑。
綺萱仿佛記得，甘露殿的金戈甲兵衛尉，好像叫殷天語，是殷千殤老將軍的孫兒，如果這塊腰牌真是天語的，那麽隻能說明姑姑和元汐的死與他有關，可是好端端地天語為什麽要刺殺姑姑和元汐呢，除非是……
綺萱不敢再往下想，可是一個念頭卻執拗地鑽進她的腦海裏：除非是皇上授意。不過這又有點說不通，如果是重俊要除掉元汐，為何在元汐遷居廣安宮的數月裏不做，反而等把元汐廢為庶人後再做？想來想去隻有一個解釋，那就是當初把元汐廢為庶人不過是掩人耳目，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反正元汐已跟平明百姓無異，若是默默無聞地死去，自是不會有太多人知道。
想到這裏，綺萱不由將那塊鐵牌牢牢握住，胸中又是憤懣又是痛苦。一邊是最疼愛自己的姑姑，一邊是自己最愛的人，在兩者之間她該如何抉擇？重俊坐擁江山，他是最有可能殺掉元汐，以保證自己皇位穩固的，綺萱想不明白，為何自己最愛的人，卻要在自己心上一再捅刀子呢？
素心端進飯菜來，可是綺萱卻還是癡癡地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素心上前來勸：“姑娘，吃點東西吧。”綺萱搖了搖頭，歎息道：“素心，你說這件事有沒有可能是皇上做的？”素心囁嚅著：“姑娘，我可不敢胡亂猜測。”
“不是阿俊，也沒有其他人敢這麽做。”綺萱伸手抹掉臉頰的淚珠，道：“對了，我讓你去打聽武陵王暫居之所，你去辦了嗎？”半晌聽不到素心的回答，綺萱不由有點驚訝，轉頭去看，卻見素心的臉色十分為難。
“姑娘，原本我以為武陵王那麽一個大活人，隻要身在京師就定能打聽得到下落，可是問了好多人都說不知道，好不容易打聽出武陵王暫住幽蘭閣，可是等我去了，卻得知武陵王已經……已經薨了。”素心無奈地說。
“什麽，薨了……這是什麽時候的事？”綺萱驚訝不已。素心道：“自從王爺到京，就一直居住在那裏，平時也無人去打擾，可是大概三個月前的一天，皇上去了一趟，等皇上走後，王爺就薨了，皇上特意下令厚葬。”
綺萱心頭再受一記猛擊，她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失聲痛哭起來。記不清從何時開始，痛苦就一直伴隨其左右，她為自己辜負了徐瀟瀟的重托而內疚不已，也為感懷自己的身世而傷心。淚眼朦朧中，綺萱似乎看到徐瀟瀟就站在她麵前，滿臉都是哀怨。“徐姐姐，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沒有照顧好王爺，都怪我……”
重俊跨入屋中時，就隱隱感到一種異樣。已經三更天了，屋裏卻沒點燈，問過素心，得到的回答是：綺萱並未安寢。
重俊的目光搜尋一番，終於看到在窗邊，倚著一個身影，背對著重俊，似乎在望著夜空，一動不動，看去顯得那麽孤寂。一時間，一陣溫暖湧上了心頭，重俊也不知為何，雖說被國事纏身，可隻要一見到綺萱的影子，煩惱就會拋卻一空。人往往如此，隻要心中有摯愛，所有感情有了寄托，那是可以生出無窮無盡的力量的。
重俊上前，不由分說將綺萱摟在懷裏：“你在等朕，怎麽連燈也不點？”綺萱不說話也不動，不似往常那樣回抱住重俊，有點冷冰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