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傷人自傷
廷訓一把握緊綺萱的肩頭,失聲道:“你在說什麽,我為了你,怎麽都不會走的。”綺萱仰起頭來,滿臉疑惑地盯著廷訓:“你真的認識我嗎?對了,你還是不要對我動手動腳的,我丈夫他那個人很小氣,如果讓他看到會生氣的。”
廷訓將綺萱摟在懷裏,喃喃地絮叨著:“你在說什麽,你究竟在說什麽,你難道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廷訓,我是李廷訓啊!”綺萱掙紮著,眼淚不斷掉落:“你不要這樣,我不記得你,我想不起你是誰,這樣不是很好嗎?”
“不,不好,我不要你想不起我,我要你一生一世都記得我,下輩子、下下輩子還記得我!”廷訓再也忍不住洶湧而出的淚水。綺萱突然用力推開廷訓,嘶聲嚷了起來:“你好自私,你就願意看我這樣嗎?你可知這段日子我生不如死,我隻要一想到我已經被阿俊拋棄了,我就痛不欲生。”
廷訓忍不住大聲道:“既然宇文桓拋棄你,那你也忘了他,不就兩清了!”綺萱痛苦地搖了搖頭:“可是我做不到,我忘不了他,我從來就沒有忘記過他。”她抽泣著訴說著:“從我明白自己其實是愛著他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時時擔心我有一天會失去他,可是沒想到我還是失去他了,這個鸞儀宮,他再也不會來了,再也不會!”
廷訓無言以對,他滿心的憤懣竟不知如何宣泄出來,一時間也有些委屈,自己愛著綺萱愛到情難自拔,還因此連男人最後的尊嚴都放棄了,卻換來她一句:我想忘記你!心,痛得無法呼吸。耳邊隻聽得綺萱的啜泣,好一會兒,廷訓才疲倦地說:“好吧,你說,你想讓我怎麽幫你?”
啜泣聲漸小,綺萱抬頭望著廷訓,帶著一絲不解。廷訓加重了口氣道:“我是說,我能幫你的盡量幫你,如果你想讓宇文桓回心轉意,我可以幫你跟他求情。”綺萱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忍不住欣喜地問:“你真的願意幫我?”
廷訓在心裏歎了口氣,轉身欲走,綺萱起身朝前追了幾步:“其實,我不是真的恨你。”廷訓轉頭盯著綺萱,不太懂她話裏的意思。“我剛才對你發脾氣,隻是因為心中太難受了,我並不是真的恨你,我恨的是我自己,如果那天我不跟你一起出去,就不會發生後麵的事,你說是不是?”綺萱說著,低頭用手揉弄著衣襟。
“過去的事,後悔無益,”廷訓淡淡地說:“答應我,好好地照顧自己,就算你自己不吃,也得為肚子裏的孩子著想。”綺萱連連點頭,道:“好,好,你說的沒錯,我得吃飯,我要吃飯。”她幾步趕到桌邊坐下,抄起筷子拚命扒著飯,不經意間淚珠一顆顆滴到碗裏。
廷訓飛身上了牆頭,不費吹灰之力就穩穩落入牆外。回頭瞧瞧這座鸞儀宮,說實在的,憑他的功夫,這點高度根本不算什麽,就算整個皇宮,隻要他想走,也沒人留得住。可是下了多少次走的決心,最終還是沒有走成,每到夜深人靜,隻要一看到綺萱住的那間屋子裏亮著燈,廷訓的腳就挪不動了,那一瞬間,自己遭受的所有屈辱都消失不見,剩下的隻有對她的留戀、對她的擔心。
這恐怕也正是宇文桓把廷訓派到鸞儀宮來的目的吧。宇文桓知道,隻要有綺萱在,廷訓就走不掉,他要的不過是這兩人痛苦地麵對麵,除了心靈慰藉以外,什麽都不能做。宇文桓,你的心為何就這麽狠毒呢,你究竟是不是真如你自己說的那麽愛萱兒呢?廷訓的影子被月光拖得長長的,如果可以放聲痛哭,他真願意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宣泄一番,隻因為憋在心裏實在太苦、太難受了。
已經能看到甘露殿的一角屋簷了,廷訓收住了腳,突然感到有點躊躇:見了重俊該怎麽說呢?自己若是毫不掩飾對萱兒的關心,會不會適得其反,讓局麵更僵?可是既然來了,總不能不進去。門口當值的金戈甲兵是殷天語,天語早就聽說過廷訓的事,對廷訓頗有幾分同情,所以沒怎麽盤問就放他進去了。在廊下,廷訓撞見了墨兒,多時不見,這個女子已是甘露殿最受寵幸的三品女官了。
“李廷訓,你來這裏做什麽,皇上有召見你嗎?”墨兒上下打量著廷訓,滿臉的驚訝。“皇上在嗎,我有事要稟報皇上。”廷訓低聲道。“皇上在,可是正在批奏折,眼下沒工夫搭理你,”墨兒拿出一副上司待下屬的神情來,仰起臉道:“皇上命你在鸞儀宮當差,你做好自己分內事就行了,有什麽事情我可以代為轉達。”
“我要稟報的事隻能給皇上聽,與你有何關係?”廷訓冷冷地反問。墨兒嘻嘻一笑,道:“李廷訓,我還以為你經過這一次,會學乖一點,哪知道你還是這樣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你是不是還想護著穆綺萱?你也不照照鏡子,你現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連個正常男人都不是,她更不可能愛你了。我倒是奇怪,你這樣為她付出,什麽都沒有得到,究竟值不值得!”
廷訓的拳頭漸漸握緊,指甲深深嵌入肉裏。他臉上雖還帶著微笑,可心卻在滴血。沒有哪個男人願意讓人戳中痛處,何況這是男人最忌諱的事。墨兒的譏諷字字如鋼針,紮得廷訓體無完膚,可是他偏偏不怒反笑了:“我是什麽也得不到,你不也是,你比我又好多少呢?”
墨兒不覺變了臉色,喝道:“滿口胡言!你怎麽知道我得不到,我如今很受皇上寵幸,在這裏,他們都得聽我的。”廷訓隨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原來如此,那我要恭喜你高升了,不過你再怎麽被寵幸,也隻是皇上身邊一條狗,主人高興的時候,你就搖搖尾巴,不高興了,就對你呼來喝去,你竟還自以為是到如此地步,實在可笑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