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得一知己
殷千殤瞪著眼睛盯著棋枰好久,愣是沒想明白自己這一招臭棋究竟是臭在哪裏,總之是被對方圍而殲之,所剩無幾了。殷千殤盯著重俊那張微笑的臉,慍怒地說:“你你你,你怎麽說吃子就吃子啊,還能不能給老夫我留條退路?我下錯了不行嗎,讓我改改。”
“舉手無悔真君子,”重俊將拈起的棋子丟到棋盒裏,笑了起來,說:“殷老爺子這麽大把年紀了,總不能跟我這個小輩一般見識吧。”
殷千殤無奈地搖搖頭,歎息道:“哎,老夫我學啥都能很快領悟,除了這個下棋,我怎麽就是參不透呢?”重俊哈哈笑道:“下棋在乎悟性,殷老爺子若是在這方麵悟性稍差,其實也可以不必如此執著,偶爾當個消遣就好,不一定非要有輸贏。”
殷千殤摸著下頜上的胡須,良久忽然說:“我算明白了,皇上今天心情不錯啊,往常找你下棋,你總是心不在焉,今兒春風得意了?”重俊不語,低頭將棋子一一收起來。殷千殤嘿嘿笑了起來,說:“聽說皇上新近寵了個妃子,想必是模樣性情都很符合皇上的心意,難怪這麽高興呢。”
重俊端起茶杯來喝了一口,幽幽地道:“朕到今天才明白,其實與子偕老很簡單,隻要碰上心愛之人,哪怕隻有一杯清茶,喝起來也是甜的。”殷千殤連連點頭:“聽皇上這麽說,就知道你是非常喜歡這個女子了,也好,這輩子隻要碰上一個對的人,就能很幸福。”
重俊站起身,走到桌邊,從抽鬥裏麵取出一支火銃來,道:“這是軍械司新送來的改進過的火銃,應該能規避之前的一些問題,殷老爺子你來瞧瞧。”殷千殤接過來掂了掂,說:“重量比上一支輕了點,不曉得準頭如何,試試吧。”
兩人來到院中,殷千殤用火銃隨意瞄準了一株冬青樹,隻聽轟一聲響,一根樹枝應聲而落,正好掉在從樹下經過的天語頭上,嚇了他一跳,隨即撿起那根樹枝,幾步上前朝著重俊行禮,之後又對殷千殤行了禮。
“天語,你瞧老夫我的準頭怎樣?”殷千殤有點得意地問。
天語把樹枝奉上,樹枝上斷開的地方切口齊整,著力點較為集中。重俊點了點頭,說:“這支火銃改進以後,可以連續發出三顆火藥彈,上次火藥彈一打出來就散開了,很難著力在一點上。”
殷千殤嗯了一聲,道:“可以先照這樣子做出一百支,從蒲牢軍中挑選一些人先練著,看看效果如何再決定是否要擴大使用範圍。”重俊把火銃交給天語,說:“你把這支火銃仍舊還到軍械司去,讓他們照樣再做出一百支來,三個月後交貨。”
天語答應了一聲正要走,重俊又叫住了他,問道:“韓澈這兩天怎麽沒來?”天語躬身回答說:“阿澈哥哥前兩天有事沒來,不過今天來了。”重俊邊思索邊道:“你讓他去內帑府庫取夜明珠一對、玉如意一對、金釵十支、瑪瑙、珍珠各十斛,送到鸞儀宮去,今天是穎貴妃的生辰,讓他順便告訴貴妃,就說朕晚點會過去跟她共慶生辰。”
韓澈依照吩咐,從內帑府庫領取珠寶後,就將這些東西徑直送到鸞儀宮。等韓澈將賞賜的清單念完,綺萱忙叫住了韓澈。“貴妃娘娘還有何吩咐?”韓澈恭敬地問。
“韓澈,你知道我要問什麽的,月兒的事究竟是怎麽回事?”綺萱認真地盯著韓澈,想從他臉上找出一絲慌亂,最後她失望了,因為韓澈的臉上自始至終神情都是淡淡的。
“那麽久遠的事了,請娘娘原諒屬下記性不太好,都忘記了。”韓澈想了想,才緩緩地回答。綺萱不由有點惱怒,道:“我聽說,是你拋棄了月兒,虧她那麽信任你,你怎麽能這樣做?”
韓澈不由叫屈道:“我沒有。其實當時的事我也不太記得了,隻記得月兒非要跟一個外地來的富家子走,我怎麽勸都勸不住,她趁我睡著時偷偷跟著那人走了,等我醒來後,一切都已成定局,我失望到極點,渾渾噩噩地遊蕩了一個月,才回到京師。”
綺萱皺了皺眉頭,說:“奇怪,月兒最重情義的,怎麽可能這麽無情,一定是你傷了她的心,對不對?”這個問題就更是冤枉韓澈了,韓澈真想把事情的原委都和盤托出,可是想了想又忍住了,隻是歎了口氣。
綺萱自覺這種逼問的方式太讓韓澈難堪了,何況瞧韓澈那傷心的樣子,想必跟月兒的分別定有難言之處,遂換了口吻說:“那之後就再沒有見過月兒嗎,你有沒有她的線索,我其實好想念月兒呀。”
韓澈自己又何嚐不是呢。兩個月前,韓澈接連經曆了升職和喜結連理兩件大事,新娘是戶部林侍郎之女林碧瑤,這次的婚姻外人看來定是十分美滿,男方是今上最寵信的禁軍統製,女方家裏是新晉的朝中權貴。重俊對韓澈也更為信任了,將全京師的禁軍都交由他管理,韓澈擁有這份殊榮在感激之餘,難免心生怨懟,他始終還是忘不了抱月,也為李家遭受的滅門之災感到惋惜,可是韓澈也很清楚,在政治麵前,沒有絕對的是非對錯,有的隻是利益衝突。
“如果今生有緣,或許娘娘還能見到月兒吧。”韓澈說完拱了拱手說:“屬下還有事先告退了,哦對了,皇上讓屬下告訴娘娘一聲,今晚他會來跟娘娘一起共度生辰。”
送走了韓澈,綺萱回到屋裏,望著堆在桌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盒子,心想:阿俊也真是的,隻會送這些金銀珠寶,又不是不知道,我並不喜歡這些。她轉頭見素心進來,遂上去拉住素心,從盒子裏隨意抓了些珍珠瑪瑙塞到她手裏,道:“這些東西你拿去分給底下那些宮女和內侍,他們這些日子都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