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路護送
綺萱已做好了出發的準備，且看她一身華貴的服飾、頭上的珠翠都是武陵王所贈，綺萱對鏡端詳良久，除了出嫁那日外，她從未如此盛裝過。綺萱緩緩來到門口，送她回京的馬車已備好，蒲牢軍主帥張方灼竟親自前來，垂手侍立在一旁靜候著。
宇文楉的目光始終不離開綺萱，卻一直沒有開口。綺萱走到他麵前，朝她鄭重一拜，口中道：“多謝武陵王這段日子對我的照顧，綺萱就此拜別。”宇文楉默然，隨即揮了揮手，說：“時候不早，你也該啟程了。”
張方灼趨前來，弓著身子將手伸給綺萱，綺萱扶著他的手剛要登上馬車，又轉頭低聲道：“張將軍可有遵守諾言，這次務必放過武陵王？”張方灼恭順地回答：“已經寫了奏折快馬送京師了，皇上下了口諭，隻要萱兒姑娘平安到京師，武陵王自是安然無事。”綺萱這才放下心來，坐進了馬車，隨即掀開窗簾的一角，掃了一眼窗外的景象，張方灼正跟宇文楉麵對麵說著什麽，想必正在說道別的話罷了。綺萱覺得有點無趣，這時馬車已經動了。
“王爺，”張方灼回望了一眼漸漸遠去的馬車，嘴裏閑閑地說：“我看王爺這樣子，仿佛是對萱兒姑娘頗為不舍吧。”宇文楉苦笑了一下，道：“怎麽說她也差點要做了本王的繼妃，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的確給本王很大的觸動，隻可惜我跟她終究無緣。”張方灼嘿嘿笑了笑，臉上驀然變色，喝道：“宇文楉，你可知罪？”
宇文楉愣了愣，驚訝地盯著張方灼，不懂他此話何意。張方灼清了清嗓子，道：“我收到消息，汾陽王如今登基為帝，是為睿哲帝，當今天子聽聞王爺竟敢私娶萱兒的消息，十分震怒，特傳口諭於我，命我將王爺押解回京，聽候處置，來人！將武陵王府包圍起來，沒收鈐印一同封存，呈現禦前。”
宇文楉奮力掙紮，嘶聲叫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跟萱兒從未有夫妻之實，宇文桓想置我於死地，直接說就好了，何必用這種借口？”張方灼聞言歎息道：“王爺，不是我說你，你這次真的是做錯了，你明知萱兒姑娘是皇上的摯愛，你還敢動她的腦筋，既然得到訊息不馬上將她送還，還要等到朝廷出兵攻打陵川才被迫同意，你這樣做，豈不是令皇上更加震怒，你想免罪也不可能了。”
宇文楉不覺默然，事到如今，他就是再後悔也於事無補了，隻能馴服地由著蒲牢軍士兵捆縛住自己的雙手。張方灼搖頭歎道：“王爺，憑著你我的私交，到了京師，我自會向皇上力保你，隻是你自己也得想好應對之策，做好最壞的打算。”一句話說的宇文楉垂淚不已。
行了一段路後，天色已晚，張方灼命令車隊在驛館休息。用過晚膳後，綺萱閑來無事，推開窗朝外眺望。剛下過一場雪，月光清冷得令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孤寂來，綺萱倚在窗台上，出神地想著心事，她已經從張方灼口中得知，重俊如今已登基為帝了，問到宮裏的情況如何時，張方灼卻言辭閃爍，想來姑姑他們難有好結果，這次回到京師，一定得馬上跟重俊見麵，當麵替姑姑和元汐求情。
這時，綺萱眼前突然閃過一個人影，她眨了眨眼，定睛再看時，那個人影卻倏然不見。綺萱想到剛才晚膳時張方灼的勸誡：此處乃盜匪出沒之地，不由得心生怯意，返身想將窗戶關了，卻感到外麵有人猛地一推，嚇得她差點叫出聲來。
“萱兒，是我。”來人聲音十分熟悉，綺萱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心中不由又驚又喜，失聲叫道：“廷訓，怎麽、你怎麽來了？”
來人的確是廷訓。才不過個把月未見，廷訓的容貌就變了很多，廷訓是個極愛幹淨的人，他身上穿的衣服雖舊，卻始終洗得很幹淨，頭發也梳理得很整齊，隻有那張帶著蒼涼意味的臉頰上，總帶著些愁緒。
“我其實並沒有走遠，”廷訓淡淡地說：“那天我不辭而別，你收到了我的短箋了吧？”一句話把綺萱的淚水惹了出來，忍不住捶了廷訓一拳，道：“你還說呢，都怪你，哪有你那樣說走就走的，連個招呼都不打，留下張字條也隻有寥寥幾個字，你之前說過要帶我一起走的，怎麽可以出爾反爾？”
廷訓歎了口氣：“我本以為你跟著宇文楉會幸福的，哪知道他也無法護你周全，我一得到你要回京的消息，就立刻趕來了，萱兒，之前是我不對，我不該丟下你，今天我是來帶你走的，我們馬上就走，從今往後，我再不會棄你於不顧。”
綺萱卻微微搖了搖頭，道：“廷訓，我不能走，宇文桓拿我姑姑和元汐的命來要挾我，我若走了，他們就活不成，我不能這麽自私。”廷訓默然半晌，才道：“就算回去麵對宇文桓，也不見得就能救他們，宇文桓已經稱帝，他已不是當初的汾陽王了。”
綺萱歎息著說：“我知道，但我還是想一試，如果實在不行，我就用我的命來相抵，隻要他能放過姑姑和元汐，我的命又算得了什麽呢？”廷訓忙道：“萱兒，你不可有這種想法，你若是不在了，那我也無法活下去。”
綺萱勉強笑了笑：“你放心，不到萬不得已，我才不會做那麽傻的事呢。”廷訓忍不住張開雙臂摟住了綺萱，喃喃地說：“萱兒，你讓我怎麽辦呢，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多少痛苦。”綺萱輕輕拍了拍廷訓的後背，安慰道：“你不用太擔心，宇文桓雖然絕情，但還不至於對我不利，隻要你好好的，我就會好好的。”
廷訓嗯了一聲，卻更緊地摟住了綺萱，一言不發。掙紮到現在，他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顆心反複受著煎熬，一想到渺茫的未來，他覺得呼吸都是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