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蓄勢待發
元汐登基不久,饒是他年紀尚幼,也漸漸瞧出了端倪:他這個皇帝其實就是個擺設,真正在幕後操縱大權的,乃是汾陽王宇文桓-——他的九叔。若是宇文桓最近沒有行事乖張,他倒是也願意隱忍,反正大權不在王爺手裏,就會在朝臣手裏,以他如今的能力,斷不可與這些人為敵,否則就應了母後的一句話: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可是自從元汐親眼所見母後在煙波殿遭受的非人待遇後,他的心情就再也不能平靜。那可是當朝太後啊,卻被那些卑賤的宮人呼來喝去、肆意侮辱,成何體統!更讓他鬱悶的是,他當眾懲罰了那些宮人,母後卻一句稱讚的話都沒有,隻是一再勸他隱忍。
忍來忍去,忍不下去怎麽辦?今天,在朝會上,又因為一些政令推行的事,與汾陽王大吵一架,回宮後,元汐氣呼呼地發了一通脾氣,將手邊能拿到的東西都摔了,嚇得宮女都不敢靠近,倒是花虎奓著膽子,緩緩從外麵走了進來。元汐一拍禦案,喝道:“狗奴才,給朕滾!”花虎唯唯連聲,卻並不走開,反而又朝前進了兩步。
“朕叫你滾,你沒聽見嗎?”元汐更加惱怒。花虎低頭道:“奴才知道皇上心情不好,可是您光這麽生悶氣有什麽用,人家不還是高高在上的汾陽王嗎?”一句話令元汐醒悟過來,沉默片刻後他不由歎了口氣,說:“想我宇文氏先祖,哪個不是鐵骨錚錚的鐵血男兒,到我這裏,居然成了傀儡,連母後都保護不了,真想不幹了!”
花虎忙噓了一聲,輕聲說:“皇上,奴才聽說,這幾天汾陽王在籌備軍糧,要出兵陵川。”元汐愣了愣,道:“什麽,出兵陵川?那裏不是五皇叔的藩國嗎,宇文桓難道瘋了,自己人打自己人!”花虎搖了搖頭,道:“聽說是為了皇上登基時,武陵王沒有上敬賀折,有大不敬之嫌,所以汾陽王才大為光火,想給武陵王一點教訓。”
元汐嗤了一聲,不以為然地說:“藩王們忙於藩國事務,偶爾忘記上折子也是有的,皇爺爺在世時,六十五歲萬壽那年,昌平王不也有一回忘記給皇爺爺上祝壽折子了嗎,結果皇爺爺也並沒有追究。為了這麽點小事就興兵,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花虎附和說:“誰說不是呢,兵部和戶部對此也頗為不解。不過奴才倒覺得,大軍開拔後京師防衛暫時空虛,皇上可以趁機……”元汐吃了一驚,轉頭盯著花虎,半晌不敢做聲。花虎的後半句沒說完,可是元汐已經了然。的確,這是好機會,趁著京師防衛空虛,宇文桓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一舉而擊之,把權力奪過來。
“可是……“”元汐猶豫著道:“可是甘露殿金戈甲兵的衛尉殷天語是宇文桓的人,隻要我們一動,他們立刻就能得到消息。”花虎思索片刻,道:“這個好辦,找個借口,把殷天語換掉就是,他才來幾天,很容易挑到錯的。”
元汐又歎了口氣,說:“可是換掉他,用誰來代替呢?”花虎笑了笑,說:“皇上怎麽忘了,現成就有一個人呢,此人誓死效忠皇上,用他來統領金戈甲兵,皇上自可安枕無憂。”元汐不解地追問此人是誰?花虎道:“德陽公主的駙馬玄翝。”
元汐聽了,不覺擊節讚道:“此人果然不錯。”德陽公主乃武威皇帝長女,她的夫婿玄翝,因其祖父救過武威皇帝一命,得蒙聖恩選為駙馬。可是他為人忠厚有餘、智計不足,平時又不是很會處理人際關係,因此遲遲得不到重用。文襄帝在位時,就把他晾在一邊,如今新皇登基,他親自跑到汾陽王麵前毛遂自薦,本以為汾陽王看在姐姐德陽公主的麵子上,定會重用自己,哪知汾陽王根本瞧不上他,還說了一些不冷不熱的話,把玄翝氣得倒仰,回到家就生了一場病。
若是按照花虎所言,趁機把玄翝拉入自己的陣營,一定能多幾分勝算。元汐不由躊躇起來,收回帝王權力的夢想瞬間在他腦子裏形成,他甚至已經想到了自己高高坐在寶座上,接受群臣朝拜的那種得意,唇角禁不住漾出一絲微笑。
元汐思索片刻,吩咐道:“花虎,你替朕去一趟玄府,多帶些禮物,就說是奉了朕的旨意去探病,順便探探他的口氣如何,有什麽情況及時回稟。”花虎跪下鄭重領命而去。
凝嫣應召前來煙波殿,跪在殿外好久都沒有得到重俊準她進殿的許可。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凝嫣望眼欲穿,好不容易看到馮福來那身玄色衣服在門口閃了下,她才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
“太後娘娘請隨老奴進去吧,”馮福來傲慢地說著,在前頭帶路。凝嫣站起來,卻又噗通一聲跪倒,原來雙腿早就麻木了。進入大殿,重俊正在案前批著奏折。
“太後娘娘請恕本王有要事忙,無暇起身相迎。”重俊一邊說,一邊在奏折上寫下最後一個字,合起奏折扔在一邊。
凝嫣勉強笑了笑,回答道:“王爺為國事忙碌,不需在意這些繁文縟節。”重俊抬頭掃了凝嫣一眼,哼了幾聲,說:“本王今天請你來,是要跟你說說皇上的事。近來皇上跟本王因為政事上的分歧,已經吵過好幾次。你是素知我脾性的,若不是看在你的麵子上,本王早就出言不遜了。”
凝嫣勉強笑了笑道:“元汐是個孩子,你不要跟他計較就是。”重俊冷冰冰地回答:“那你的意思是,叫本王讓著他了?按理元汐是本王的侄兒,我跟他的叔侄情分還在,不至於鬧到撕破臉的地步。不過可一不可再,本王上回已經說了,若再有這種事發生,本王不敢保證還有耐心容忍他,這句話請太後娘娘轉達給皇上知曉,不要等真到了那一天,再來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