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忍分離
洛盈指揮著府裏的小廝整理花園,要把那些海棠花全部拔掉,換上牡丹。拔出的海棠花全部堆在一起,竟像小山一樣高。
素心從旁邊跑來,一把搡開那幾個小廝,跪在地上,顫抖著手捧起那些海棠花枝,忍不住淚如泉湧。洛盈有點疑惑地打量著素心,這個丫頭麵相生得很,她不由問道:“你是哪裏來的,怎麽我從來沒見過你?”
素心抬起淚眼,盯著洛盈半天,才一字一頓地質問說:“這些都是前王妃親手種下的,你憑什麽都拔掉了?”
前王妃三個字刺激著洛盈的心,她不由怒從心頭起,喝道:“我已經吩咐過了,以後在我麵前不準再提這個人,你莫非不知道?”素心哭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知道就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我家姑娘,你好狠毒。”
洛盈不由大怒,吩咐道:“你們把她綁起來,給我狠狠地打,要讓她記住,我才是王府的女主人。”小廝們不敢怠慢,夾起素心綁在一條長凳上,洛盈端坐在椅子上,掃視著垂手而立的眾人:“你們都聽清楚了,皇上已經下旨,封我為汾陽王正妃,想必你們還不熟悉我的脾性,我是有獎有懲的,忠心於我的人,我自然少不了她的好處,可誰若是惹了我,我也是會罰的。”說完,喝令小廝動手,要當眾杖責素心八十下。
竹杖一下下地敲在素心的臀部和雙股上,起初素心還能發出哀嚎,可是逐漸地,她的雙股已經血肉模糊一片,每一次竹杖打下去揚起來,都能帶起一些沾血的皮肉,素心的聲音慢慢小下去,直到最後幾不可聞。
在場觀刑的眾人皆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吭一聲。燕燕見素心的頭緩緩垂下,忙上前試了試鼻息,竟還剩下一絲微弱的鼻息,她忙跪下稟告道:“王妃息怒,這丫鬟不懂事,冒犯了王妃,王妃略施薄懲也就是了,若是真的鬧出人命來,也於王妃臉麵上不好看,您說是吧?”
洛盈吩咐停手說:“今次我就先饒過這個奴婢,沒打完的暫且記下,下次若還有再犯,定當新賬舊賬一起算。至於你們幾個……”說著掃視了一眼旁邊的惜惜、莫離、秋霜幾人,道:“你們幾個是王爺的侍妾,我不管你們之前怎樣胡鬧,自我來了,就不可再如此教唆王爺徹夜飲酒尋歡,我若知道了,定拿你們與這奴婢同罪,可聽清楚了?”
燕燕幾人忙連聲答應。洛盈起身揚長而去,這是她第一次立威,心裏隻覺得萬分舒坦受用,她真有些不太明白,就府裏那幾個妖精似的侍妾,之前那個萱兒怎麽就能容忍得下她們,不過也好,如今讓她們也知道知道自己的手段。
傍晚時分,重俊一回府,就聽說了今天的事,燕燕添油加醋地把洛盈的話複述了一遍,重俊沉默了片刻,卻淡淡地說了句:“且由她去吧,記得給素心送些傷藥過去就行。”燕燕真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再諫道:“王爺,您怎麽能如此慣著新王妃,之後隻怕是她更會無法無天了。”
重俊微微歎息了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她如今是府裏的女主人,本王現在無暇管理府中事務,全權交由她處置,你們在旁邊也多幫襯著點,不要想著法兒地跟她對著幹,隻要大家相安無事也就是了。”聲音裏竟帶著說不出的疲倦。
“那麽,王爺是否已經將前王妃都忘記了?”燕燕忍不住問道。重俊禁不住渾身一顫,他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萱兒出事後,他曾經偷偷去那懸崖下找過,卻沒有一絲線索,最可能的是萱兒掉進河水裏,隨水而漂,那個時節河水冰冷刺骨,不消一刻就會凍僵,為魚蝦飽腹了。萱兒的死是他心裏的隱痛,可是除了懊悔又能怎樣,如今他的大計已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當中,隻要成功,他就能慢慢清算舊賬。
“欠了我的,我一樣樣地都要討回來,在這個世上,沒有人可以左右我。”重俊心裏這麽想著,臉上卻看不出任何表情,隔了一會兒才道:“對了,今晚本王就要出發去湯山,因為皇上要去湯山行宮泡溫泉,你給本王收拾下行李。”
燕燕瞪大眼睛道:“什麽,皇上怎麽突然想起要去湯山行宮?”重俊嗯了一聲回答:“皇上因為新冊立了太子,心情高興,才想著要去一趟湯山行宮,這次本王可能要去十來天時間,你多給本王準備幾套換洗衣服。”
韓澈氣喘籲籲地來到跟抱月約見的地點,可是已經遲到了好一會兒,現在抱月的臉色很不好看,一見麵就開始興師問罪起來:“你這個大忙人,如今可真是難見一次了,我給你送了好幾次信,你為何一次都沒有赴約?”
“抱歉,這幾天我的確很忙,忽略你了。”韓澈邊說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抱月撅起嘴巴,道:“你就是再忙,也該想著我呀,就這麽把我丟在一邊,真讓我生氣。”韓澈自然是不敢將這幾天自己的所作所為和盤托出,隻好笑了笑,說:“行了,我知道是我錯了,要不,等我忙完了,我再補償你可好?”
抱月仰起臉來,說:“你要如何補償我?”韓澈沉吟片刻,忽然在她臉上迅速親了一下,道:“這樣可好?”抱月羞道:“你又來這一招,這個不算數的,必須換個!”韓澈歎了口氣,說:“那不然要怎麽補償,我還真是沒招了。”
抱月眼珠轉了轉,道:“要不,你帶我一起去湯山行宮好嗎?”韓澈不由一愣,隨即斷然拒絕,抱月有些不解地說:“怎麽,你為何不肯帶我去?”韓澈一時語塞,隻好隨便編了個理由,道:“這次隨行的都是宮中女眷,我不方便同去,再說了,那邊的浴池是男女混合在一起的,你一個未出嫁的女子,沐浴時免不了袒露身體,莫非你要讓我時時替你擔心?”
抱月撇了撇嘴:“胡說,我早聽說了,謫仙池裏麵有專供女眷用的浴池,怎麽可能讓人家看見我的身體,我不管,我就要去,我不僅要去,還要精心為皇上烹製糕點呢。”韓澈不由急道:“不管怎麽說,我就是不許你去,你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等我事辦完了,我自會好好補償虧欠你的,行不行。”
抱月見韓澈急的臉色都變了,隻好暫時同意,心裏卻升起一絲疑惑,韓澈給她的感覺,向來都是不徐不疾的脾氣,從來也沒像今天這樣急切,不過她卻不及細想,一門心思隻在那湯山行宮,幻想著一邊泡著溫泉,一邊飲著特製的花茶,那種愜意,光是想想就興奮不已。
韓澈見抱月不再糾纏這件事,心裏略略放下心來,他忍不住摟住抱月的腰,輕聲道:“答應我,等這次事情完畢了,我們就立刻成親,我已經等不及要娶你了。”
抱月羞澀地一笑,道:“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猴急了?”韓澈瞪大了眼睛,反問:“難道你不急嗎?”抱月嗔怪地伸指點了點他的鼻子,說:“我都是你的人了,有什麽好急的?”韓澈聞言卻歎了口氣,有些話他真的無法對抱月說出口。
如果王爺的計劃真能成功,他自是不用擔心與抱月的婚事,可萬一失敗呢,他不敢往下想。賀蘭晟麾下的那兩千蒲牢軍士兵已經隨時待命,加上府上的那兩百名宿衛,要想跟整個京師的防禦部隊抗衡,實在是力量對比懸殊,可是時間太緊迫,一時也弄不來更多的軍隊,隻能硬著頭皮上。
韓澈已經做出了一些部署,動手那天他會派出自己手下的得力助手拓跋鋒和叱奴宗敏兩人,一個控製月華門,一個控製日精門,這兩個門是皇宮的主要進出口,屆時馮福來會在宮裏更換當值的內侍,在規定時間點悄悄開了宮門,放他們進去。
“阿澈,你怎麽了,今晚你怎麽顯得心事重重的?”耳邊猛地聽到抱月的聲音,韓澈忙回過神來,隻見抱月正用異樣的目光注視著自己,不由收了收思緒,柔聲問:“抱歉,你剛說什麽?再說一遍。”
“我沒說什麽呀,我隻是覺得你今晚似乎心不在焉,阿澈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抱月關切地說。韓澈搖了搖頭,道:“沒有,你不要瞎想,我剛才隻是在想,等我們成親時,我們要請多少客人?”
抱月不由愣了愣,隨即道:“你那些好兄弟若是都來,隻怕是都不夠坐,挑緊要的請幾個就罷了,我可不想鬧得滿城風雨。”韓澈連聲答應說:“沒錯,那些粗人,來了隻會喝酒鬧事,我就隻請幾個相厚的兄弟就行了,不管請多少人來,重要的是能跟你在一起。”說著,韓澈又忍不住緊緊摟住了抱月,喃喃道:“其實此生能跟你攜手就是最大的幸福,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
抱月也緊緊回抱著韓澈,卻突然感到一絲異樣,背後有點潮濕,她伸手去摸,卻發現有一些水順著肩膀淌下去,她驚訝地抬起頭,發現韓澈的目中不知何時已有淚水,韓澈見她發覺,忙側頭用手抹了,展顏笑道:“你瞧我,怎麽今天這樣兒女情長呢?沒事,我是感動的。”
抱月哦了一聲,狐疑地瞧了瞧韓澈。韓澈繼續笑道:“好了,今晚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