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恩威並用
二更時分,月上梢頭,一輛掛著宮燈的馬車徐徐來到汾陽王府門前,重俊和韓澈早早得了消息,站在門口恭迎。等車停穩,馮福來親自攙扶著爛醉的綺萱下車,笑道:“王爺,今天王妃喝多了點,您得給她灌點醒酒湯,不然明天她肯定得叫頭痛。”說著把綺萱交給重俊,重俊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不禁皺了皺眉頭。
“多謝馮公公,改日定當登門拜訪致謝。”重俊說著,抱起綺萱走了進去。昏睡的綺萱不時發出幾句囈語,重俊側耳聽了聽,居然是:來……來喝……再喝一杯……重俊徑直把綺萱抱到迎香閣的洗浴間裏,不由分說投進冷水桶裏。此時天氣已經轉涼,被冷水一激,綺萱的酒立刻醒了一大半,她驚恐地環顧著四周,一時竟想不起身在何處。
“現在清醒了嗎?”重俊冷冷地說:“本王最討厭的就是喝得爛醉的女人!”綺萱抹了一把臉上的水,反駁道:“我也沒打算討你喜歡,隻是大冷天的,你能不能別把人丟到冷水裏麵,會著涼的!”綺萱一邊說一邊從木桶裏爬出來,她渾身精濕,衣服和頭發都在往下滴水,冷得瑟瑟發抖。“冷才會讓你長點記性,下次不要再犯。”重俊擺出一副上司對下屬的態度來,綺萱估計他是發號施令慣了的,所以並未放在心上,這時她發現重俊的目光正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禁大為羞慚,忙用雙臂擋住,道:“請你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我是你夫君,看你換衣服沒什麽不妥吧?”重俊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來,綺萱恨得牙根癢癢:“你怎麽可以這樣無賴!”重俊冷冰冰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覺得被我看了身體吃虧了,要不,作為交換條件,我也讓你看看我的身體如何,這樣大家就都扯平了。”說著就要寬衣解帶,綺萱嚇得連忙哀求:“不用了不用了,我隻求你出去好吧。”
重俊搖了搖頭,很認真地說:“你喝得這麽醉,我怎麽能放心讓你一個人沐浴,萬一不小心摔著了怎麽辦。”綺萱忙道:“不會不會,我自己很小心,不會摔著。”可重俊還是不同意,綺萱隻好退一步:“好吧,隻要你出去,我什麽條件都答應你。”
重俊纖長的手指支在下頜上,沉吟片刻突然道:“要我出去也行,不過你必須跟我一起洗。”這不是明擺著耍無賴嗎,何況還要一起洗,綺萱愣住了,隨即斷然拒絕道:“我不習慣跟人一起洗,實在不行的話你先洗,我去叫人打熱水來。”可是重俊伸手攔住了她,說:“熱水一會兒就來,你不用麻煩了。”
話音剛落,就見素心提著一大桶滾熱的水走了進來,把熱水倒進木桶裏,伸手試了試水溫:“王爺、王妃,洗澡水放好了。”重俊嗯了一聲,吩咐道:“你去微瀾堂把本王的幹淨衣服取來,今晚,本王要跟你家主子共浴。”
素心驚訝地轉頭看了看綺萱,綺萱羞得臉紅過耳,忙解釋說:“不是、不是這樣的,我沒有……”素心會意地答應道:“奴婢明白了,奴婢這就去。”說完轉身走了,綺萱氣得罵道:“這小蹄子,竟吃裏扒外!”
重俊慢條斯理地脫掉外衣,道:“其實本王倒是覺得素心不錯,很識時務。”說著走到綺萱麵前,要替她脫精濕的衣服,綺萱嚇得往旁邊一躲,大聲叫道:“你別過來!”重俊卻並未停下,反而逼近了好幾步,而綺萱也退了好幾步,終於被逼到牆角再不能動彈了。
重俊伸手解開綺萱衣服,綺萱緊張到頭皮都是麻的,旋即緊緊閉上了眼睛。“濕衣服莫非穿著舒服?”綺萱忽然感到身子一輕,睜開眼一瞧,居然是被重俊抱起,再次投入了桶裏。這次水溫剛剛好,重俊那結實的胸膛就在離自己隻有寸許遠的地方,綺萱隻覺得臉上的紅暈一點一點加深。木桶不大,因為同時進去兩個人,顯得更為擁擠,綺萱不敢抬頭去看重俊,隻刻意與他保持著距離。
重俊倒是十分放鬆,把頭仰靠在桶沿上,氤氳的水汽在他的臉上漸漸凝結成水珠,使他的臉看上去增添了幾分朦朧。綺萱的手不小心觸碰到重俊的胸膛,急忙縮了回來。重俊側頭帶著欣賞的目光打量綺萱,他原本以為,自己再不會對任何女人動心,尤其是將來的妻子,可是如今他真切地感受到,眼前這個含羞帶怯的女子,對他竟然有一種魔力,讓他對她的喜愛與日俱增。
重俊抓起絲絛慢慢搓洗著身體,淡淡地說:“你不用那麽緊張,本王並不是那種卑鄙齷齪之人。”綺萱嘟囔了一句:“那你為何總與我過不去?”“那是因為本王的話,你沒有一次聽進去。”重俊的目光中漸漸凝聚了一絲陰冷,繼續道:“比如今天,本王要你老老實實待在家裏,你為何偷跑出去,還喝得這麽醉回來,你是不是一直都想挑戰本王的耐性?”
綺萱自知理虧,默不作聲。重俊望著她那張嬌豔的容顏,內心原本一點點變得柔軟,可是他逼自己硬起心腸來,繼續冷冷地說:“今後若皇上再傳話要你進宮,本王一概替你擋了,你眼下要考慮的是如何服侍好自己的夫君,而不是整天去外麵瘋,前幾天你跟月兒出去玩到那麽晚才回來,我還沒說你呢。”
綺萱不由有點委屈,抗聲道:“你也不能總把我關在王府裏吧,我是人,又不是一隻鳥,何況你天天跟燕燕、惜惜她們歡飲無度,你何時當我是你的正妃?”重俊目光閃爍,反問:“這麽說,你是怪我忽視你了?還是你有點喜歡上我了?”綺萱自然矢口否認。重俊哼了一聲:“你若嫉妒她們,為何不想著法地討好我,反而一次次讓我生氣?”
“我才不會嫉妒她們呢。”綺萱低下頭,說:“有她們伺候你,還省得我操心了呢。”重俊怒目瞪著綺萱,猛地伸手將她按進水裏,哼道:“你不要有恃無恐,你是我的正妃,侍寢是你的分內之事,不要每次都想著推卸責任。”綺萱猝不及防連喝了好幾口水,嗆得連連咳嗽,好不容易掙紮起來,已是狼狽不堪。
這時,素心輕輕地進來,把兩人的幹淨衣服擺在案幾上,綺萱忙向她求助:“素心,你快來幫我穿衣服。”素心望了重俊一眼,重俊喝道:“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去休息吧,就是再聽到什麽動靜也別管。”綺萱眼睜睜地看著素心走出去,心裏懊惱不已,忍不住怒道:“你究竟要怎樣?”重俊冷冷地回答:“不想怎樣,隻是穿衣服這點小事,不必假手於人,我去給你拿衣服就是。”說著長身而起,在下身圍了一條毛巾。綺萱下意識地低下頭,可還是忍不住偷看了兩眼,這是多麽令女子臉紅心跳的男子健壯的軀體,身上沒有一絲贅肉,相反在穿著衣服時還顯得頎長清瘦。
“想不到你也愛偷看男子的身體。”重俊拿著衣服走回來時,發現了綺萱的目光,不由輕輕笑了笑。綺萱登時臉紅了,囁嚅道:“才不是呢,我是無意中瞥見了。”“瞥見……恐怕不止吧,是否還覺得看得不夠清楚呢?”重俊說著,就要解開遮擋住隱秘部位的毛巾,綺萱嚇得驚叫一聲,慌得用手捂住胸口,隨即注意到他的肋下留著一處長約三寸的刀疤。
重俊停止了動作,低頭瞧了瞧那條傷疤,緩緩地說:“這條刀疤是當年我隨著武威皇帝出征後楚時,跟楚將慕容劇交戰時留下的。幸虧當時我躲閃及時,否則今天就不能站在你麵前了。”重俊仿佛在回憶著那一戰的激烈,眼神變得很虛幻。
“疼嗎……”綺萱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摸那條扭曲著的如蚯蚓一般的刀疤。“疼,當時疼得死去活來,可是我還是咬牙忍住了,拚死抵抗,後來援軍到了,我們才轉危為安,我的戰袍從腰部以下全被鮮血浸透。”重俊淡淡地說著,仿佛隻是單純敘述一件往事。他多次經曆戰爭,在他看來,戰爭就是對一個人意誌的磨練,隻有經曆過血和火的考驗,這個人才能對人生、對生活有新的認識。
趁著重俊不注意,綺萱用毛巾迅速把自己裹起來,躲到屏風後麵,草草套上了幹淨的衣服,一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來,她捏著往下滴水的頭發,不敢再看重俊,低著頭回到自己的房間。夜很深了,但綺萱還不敢就去睡覺,因為重俊還磨磨蹭蹭不肯走,她要等他走了以後才敢去睡。
綺萱不止一次走到沐浴間門口,側耳聽聽裏麵的動靜,裏麵連水聲都不聞,綺萱幾乎以為重俊在裏麵睡著了,她故意咳嗽幾聲,也得不到回應,不知道重俊沐浴要到什麽時候,綺萱不覺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