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流螢之光
在趙顏鈺說出那句我等你後，南緋顏終究還是什麽都沒說，換下也好，正好自己也不大喜歡這華服，這些東西總是一遍遍的再提醒自己有怎樣的過往。
“果然很好看！”趙顏鈺看著藍衣紫苑白紗的繡衣點了點頭，這樣的感覺才是最適合她的。
“要你說！”
趙顏鈺低笑，其實說到底，緋顏的心底也是住著一個孩子的，隻是這麽多年她不大願意將其放出來罷了，很榮幸，她願意在自己麵前顯露一二。
“你笑我？！”
“我可沒有。”
“你……”
“好了，我們走吧。”說著，趙顏鈺又很是自然的拉起了緋顏的手，南緋顏也就任由他這般拉著自己，這樣的感覺很溫暖。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南緋顏心中不解，這家夥想帶自己去哪兒，這一路走過，她大致是有印象的，這條路似乎是通向趙府後院的，那個地方隻是偶有人去打整一二，他帶自己去哪兒幹嘛。
因人煙稀少之緣，這一路的燈火也是極少的，這些年自己終究是有些怕黑的，在這不見光的黑夜，總是能讓憶起當年那最無助的一段時光。
“趙顏鈺！”南緋顏緊緊地握住趙顏鈺的手，心中有一絲恐懼，趙顏鈺微愣，緋顏在害怕，倒是他忽略了，一直以來，緋顏都最是冷靜自若，似乎他們誰都沒有深究，在她心中是否也有恐懼之物。
“沒事的，有我。”趙顏鈺也回握著南緋顏的手給她力量。“馬上就到了。”
不過是須臾之間，兩人便走過了那一段最無光的路，深沉的夜幕之中透露著似有似無的光，像平靜的深海不起半點波瀾，銀白色的月色眷戀星星的陪伴，卻透著一絲清冷，浮動的風帶著月光的憂傷撲進夜空的懷抱，在這寂靜中沉淪，一如兩人的執手。
“到了！”
南緋顏借著那微弱的月色看著此處的環境，此處似是一久不曾用過的院子，前方有一汪水池，因常年沒什麽人氣，水池的兩岸都長出了高高的蘆葦，它們護著池中水，因是在月夜之中，南緋顏看不清水池的構造，不過大致也是能聽到流水的嘩嘩聲，在這樣的寂靜之中，這流水之聲聽在耳中就似情意綿綿的絮語，池水在蘆葦間流淌著，一副耳鬢廝磨的樣子。
“你帶我來這裏做甚？”南緋顏很是不解的看向趙顏鈺，雖說此刻大致都是看不清彼此表情的，但顏鈺可以想象她的樣子。
“你馬上就知道了。”說話間，趙顏鈺便放開了緋顏的手，自己一個人竄開了。
“顏鈺！”
“等我，我馬上回來。”
伴隨著趙顏鈺的聲音，在這小院之內、池水之中、蘆葦之上，在漆黑的夜色中，伴隨著季夏的晚風拂來，那些原本隱藏在著的螢綠色的光在瞬間亮了起來如同繁星一般。
它們隨風飄飛，有的飛向不遠處沾有夜露的草沿下，撞入了掛在屋簷前的舊燈籠，點亮了黑夜之中的一盞燈，也有的先飛向半空中，而後俯衝而下，劃過水麵，蕩起一陣陣漣漪，似迢迢河漢間，有彗鋒墜地，還有的選擇靜立在清淺池塘邊處的蘆葦之末上，在風中搖曳。
南緋顏凝望那滿天大大小小忽明忽滅如同繁星一般的存在，心中一動，這些光在南緋顏的眼中化為了最亮的星星，點綴了她的夜空，而趙顏鈺不知在何時已經回到她的身邊。
趙顏鈺側首看著眼中盛著光的緋顏，心中默念。
緋顏，也許你是繁華世界裏的一道光，也許你是安穩塵世中的一縷煙，美如幻境，但於我而言，你就是我黑夜之中的一抹流螢，雖不過是星星之光，卻也照亮了我的整個生命。
“這是流螢！”南緋顏嘴角含笑，是顏鈺少見的模樣。
“是，生辰之禮，可還喜歡？”說話間，趙顏鈺還遞過來一盞由流螢做成的華燈，一時之間，此處雖不至亮如白晝，但也驅散了周遭的黑暗。
“這些天，你都在忙這個？”緋顏自己也清楚，這麽多的流螢定是他用心尋來的，虧得前些日子自己還以為他在躲著自己呢。
“可喜歡？”趙顏鈺也不答話，隻是固執的問著緋顏，可喜歡。
“喜歡！”南緋顏看著這個樣子的他笑的更是開心，這是這些年自己最喜歡的生辰之禮了。
聽著她說喜歡，趙顏鈺也鬆了一口氣，拉著她到小院中央的石桌旁坐了下來，剛剛天色很暗，南緋顏都是未曾注意，在這石桌之上還備了小菜、美酒！
“也是你準備的！”
“當然。”他知道在那樣的宴會之上她定是吃不好的，所以順帶便準備了一些。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他竟做了這麽多，南緋顏輕嗅杯中物，依舊嘴角含笑。
“好小子，今日不喝茶，改喝酒了！”
“那緋顏可願意陪我？”趙顏鈺率先端起杯中酒麵向緋顏，緋顏不語，隻是在下一秒也端起了杯中酒一飲而盡罷。
兩人就這樣靜坐於漫天流螢之下，吃著小菜、喝著美酒，誰都不曾來打擾，都說花看半開，酒飲微醺是最美好的時刻，如今那些甘醇的美酒化為半醉的朦朧迷了眼、亂了心。
“臭小子，謝謝你！今時的生辰日很是美好。”於半醉半醒的南緋顏依靠在顏鈺的肩頭說著一些有的沒的話，從很早很早的故事開始說起到今時今日都不願結束。
“父王、母妃！”低聲喃語從她的口中溢出，手中的酒杯已不知何時落了地，她就那樣倒在趙顏鈺的肩頭，側身看著已然醉了的緋顏，他滿眼溫柔，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滿眼看到的都是她呢，是那一個冬日雪地梅林下助自己折花的調笑，還是看到那於無聲之中出現在房內的梅花，亦或是後來無數日夜相伴的閑暇，溫書練劍煮茶，似乎他們在一起度過了太多美好的時光，所以自己貪心的想以後一直如此。
無論是初見，還是後來的相處相交，她總是喜歡說讓自己叫她姐姐，她覺得有一個弟弟很是了不起的樣子，自己總是不願，不為其他，隻是自己想喚她緋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