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殤

  渾身沒有力氣,一個消瘦的身影癱倒在地,而周圍的村民卻各自在田地裏忙活,大聲呦嗬的話語,黝黑色肌膚上的汗水,多麽好的畫麵。


  可倒在地上的身影呢?


  遠愁倒在地上,頭發被汙泥沾染,甚至連麵容都被一層厚厚的灰塵掩蓋,裸露在外的肌膚,經過這幾日的摧殘失去原本的細嫩光澤。


  “你是不是又想偷懶啊!”一隻還沾染著田裏濕泥的腳朝著遠愁踹了過來。


  遠愁不自覺的抖了下,這幾日,這些人隻要看自己不勞作就踢打自己。如今遠愁想要躲讓,卻連躲讓的力氣都沒有。


  平日裏做農活的腳力踢在遠愁的身上,讓遠愁覺得劇痛難忍,冷汗從額頭滴落。嘴裏不斷的吸著涼氣,渾身止不住的顫抖。


  “我實在是沒有力氣了,讓我休息一會吧!”遠愁忍不住哀求。


  這些日子,這群人不僅僅脫去遠愁的衣服,日夜有人看管她。甚至,不分晝夜讓她做那些從沒有做過的農活,自己隻要做的不好,或許休息就會被挨打。


  那一口黃牙的婦女瞪了眼遠愁,再次踢了遠愁一腳“才幹這麽點活,就沒有力氣了!中午你別吃飯了!”


  遠愁低下頭來,她早就知道了不是嗎?哀求這些人,根本就是無用的。這些粗俗的看似純樸的村民,愚蠢起來才更可怕,可笑自己曾經還為這群人擔憂。


  忍著身體的虛弱和疼痛,遠愁爬起來,拿著地上的鋤頭開始鋤地。


  看著一副和諧的場景,此時遠愁真的很想毀滅這裏,甚至,她想要拿起鋤頭,殺了那些欺辱過自己的村民。


  漫長的上午終於過去,遠愁覺得皮膚被曬的發痛,可此時,她已經不會去哭泣了。


  “吃飯咯!”眾人呼喊的聲音,隻見那些勞作的村民扔下手中的工具,一個兩個都將家人送過來的飯菜端在手中,吃的高興。


  “李嬸家的,那個人,給不給她吃的啊!”一個端著飯碗的村民問道。


  剛剛那名毆打遠愁的婦人,啐了一口坐在地裏的遠愁“糧食可值錢了!多添一個人的飯量,哪裏養的起!”


  “也是,別看她長的巧,可能吃了!”村民嫌棄的道。卻忘記了,他們一隻給遠愁吃一頓,哪怕都是剩菜剩飯,遠愁也饑不擇食。


  聽著這些人的話語,遠愁茫然的看著地麵。她好想好想家人,想公子他們,可是當初自己就那樣跑了,怪的了誰呢。


  “嗷嗷!”突然,一陣大力扯住遠愁的頭發。


  遠愁痛的皺眉,看著那個流著口水散著頭發二十多歲的男人,心裏暗罵。這人是玄慈山一戶村民的傻兒子,每次遇到遠愁,都會折磨遠愁,哪怕在這個傻子眼裏是在玩耍。


  “呦!你看大傻似乎和喜歡那個姑娘!”村民看著大傻如此欺負一個女子,不僅僅沒有製止,反而都樂得高興。


  有村民看著這一幕,突然開口“你們,大傻也到了該娶媳婦的年紀了,看樣子還挺喜歡那個姑娘的,不如就讓大傻娶了她,正好給大傻留個種!”


  有人這樣提議,頓時得到村民的支持。


  遠愁不顧大傻對自己的撕打,扯著嗓子“我不會嫁給這個傻子的!你們,想都不要想!”


  遠愁崇拜的是公子,愛慕的是公子,哪怕知道自己是妄想,歇了心思,但她也不會嫁給這樣一個傻子。


  “這賤皮子就是不聽話,嫁給大傻怎麽了!大傻家有田有地的!”村民都是不解,不論遠愁如何不願意,她還是被捆了起來。


  當晚上,遠愁就被幾個婦人洗了個澡。看著遠愁的容貌,這些村民也是覺得便宜了大傻,卻無人去關心一個被困女子的痛苦。


  這是這麽多日,遠愁第一次洗澡,第一次吃到幹淨的飯菜,穿上可以遮擋肌膚的衣服。


  哪怕穿上衣服,遠愁也忘不了這些日子的赤裸,更忘不了這些人對自己的折磨,她的心,爬上一層殺意。


  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裳,被一群人壓著走入一間磚房,裏麵除了中間一個紅色的“喜”字,沒有任何的嫁娶之風。


  大傻咬著手指頭看著遠愁,在眾人的手把手教導中拜堂。是拜堂,其實也不過是鞠躬而已,簡單的可笑。


  當遠愁被捆住扔在床上的時候,她還可以聽到外麵那些村民教著大傻如何行房。一字一句,差點毀了遠愁的理智。


  “嘿嘿嘿!媳婦!”大傻走入房間,看著被捆在那裏的遠愁,傻笑著脫遠愁的衣服。


  外麵的村民都在吃著喜酒,遠愁心裏惡心,卻是笑著對大傻道“我們來玩遊戲好不好?你先解開我的繩子,我陪你玩!”


  著,遠愁就唱起曾經時候學過的童謠。


  大傻是一個傻子,聽著好聽,就聽話的將遠愁身上的繩子給解開。一得到自由,遠愁就準備從窗子跳出逃跑。


  可,大傻突然拉住遠愁,嚷嚷“玩!玩!”


  大傻雖然是個傻子,但力氣可不,更何況他嚷嚷的聲音太大,怕是不過一會,就會把那些村民給驚動了!

  遠愁急的後背都是冷汗,為了活下去,為了逃出這裏,遠愁隨手拿起桌上的剪刀,反手就插在大傻的胸前。


  明明是第一次殺人,可遠愁卻生生捂住大傻的嘴巴,看著大傻痛苦的倒在地上,掙紮幾下沒有呼吸。


  呼吸都是急促的,可是遠愁卻覺得自己的心比任何人都冷靜。


  站著椅子爬出窗戶,遠愁還可以聽到外麵那些村民喝喜酒的吵鬧聲。連頭都沒有回,遠愁腳步蹣跚逃出這裏。


  在看到遠愁逃出這裏之後,隻看到暗處走出一道身影,冷麵黑衣,這可不就是一直跟隨陌決的從安嗎。


  從安轉身離開這裏,在遠愁還未回來之前,就敲響了陌決的門。


  此時的陌決正在練著武功心法,聽到聲音還未睜開眼睛,就可以感覺到原本在房間裏,和自己一起練功的曳止去開門。


  “何事?”曳止看到是從安,臉色微微好看幾分。畢竟,當初曳止的武功都是從安所教,從安算得上是曳止的半個師父。


  雖是師徒,但兩人都是不愛言語之人,從安簡短開口“遠愁回來了!”


  曳止點點頭,目光裏閃過不喜,若不是陌決派人看著遠愁,遇到生命危險才出手,可他卻想著,若是死在外麵,就沒人和自己搶陌決的目光了。


  曳止準備關門的時候,從安突然開口“你,武功又精進了!”


  從安心裏是複雜的,效忠的主子武功逆也就罷了,如今自己教導的徒弟也是這樣,現在的孩子都是這樣可怕嗎。


  曳止點點頭,或許在外人看來,他的武功算是進步神速了。可對曳止而言,還是慢了,因為啊,陌決也是如此神速,他想要更加強大起來。


  回到房間裏的曳止,也不練功了,就盤腿坐在地上,撐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陌決,神色帶著滿足。


  眉毛真好看,眼睛也是,鼻子也特別好看,越是看,曳止就越是覺得陌決好看。明明大家都是男孩子,但陌決就是好看。在曳止的心裏,陌決不僅僅比女孩子好看,甚至,比男孩子也好看,是最好看的。


  “我臉上有什麽不成?”陌決睜開眼睛,就看到眼巴巴看著自己的曳止,目光裏閃過笑意。明明這孩子自己看著成長,怎麽有些時候犯傻呢。


  曳止抿唇不語,都是男孩子,曳止也不喜歡別人自己好看,所以還是不要告訴陌決了。


  “喜歡看!”不想欺騙陌決,又不能實話,隻能一句真心話了。


  陌決一愣,倒沒有多想,隻是覺得有些時候曳止在外人麵前冷漠的可怕,可是在自己麵前,還保留那份童真。陌決自己沒有考慮,其實她不也是如此。


  “可是遠愁的事情?”陌決剛剛聽聲音是從安,無需猜測就知道事情的大概。


  曳止點點頭,明顯不想多遠愁的事情。好在,陌決這個人一直都很淡漠,也並未多加關心,或許就是遠愁死了,也不見她有多大的情緒。


  陌決如此,是好事也是壞事。看似最淡薄的人,若是對人產生感情,必定是驚動地的。比如曾經的子書山莊,如今就成為陌決跨不過的血海。


  兩人在一起話語不多,但氣氛卻很溫馨。很多時候都是陌決做著自己的事情,而曳止站在一旁看著。


  此時的別院,大門被人急促的敲響。


  大門被打開,遠愁似乎看到希望。


  “遠愁!”呂檸一打開院落的大門,一個身影就朝著自己倒了下來。若不是看清是遠愁,怕是呂檸都要動手了。


  “呂檸姐姐!呂檸姐姐!”遠愁抱著呂檸,吸取呂檸身上的溫暖,號啕大哭。可這些日子太辛苦,讓遠愁不過一會就昏迷過去。


  呂檸剛剛抱起遠愁,就看到站在燈光下的陌決。


  “公子!”呂檸吃驚道。


  陌決看著昏迷的遠愁,此時的遠愁一片狼狽,哪裏還像是曾經倍受寵愛的首富愛妹,她是路邊乞丐也不意外。


  陌決眼尖看到遠愁手上的血跡,那血跡一看就不是遠愁身上的。陌決不關心遠愁發生了什麽,希望今後,她可以成長。


  “送下去吧!”隻是簡短的話語,就毫不留情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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