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我沒那麽多愛心
同樣的藍色排椅,同樣的雪白牆壁,讓他想起了當初薑爸去世前,他和唐優璿坐在椅子上的情景。
隻是,物是人非——
兩扇緊閉的手術室門阻隔了內外,門上亮起的紅色顯示燈顯示著進在進行中的手術,可以想象室內醫生護士認真忙碌的場景。
室外沉重靜謐的氣氛讓人很壓抑,唐優璿獨自坐在那裏,注意著那亮紅的指示燈,見到他的到來,終於沉沉的閉上眼,累極的低下頭靠在椅背上。
薑晟睿站在原處,掃過她帶血的衣衫,目光一沉,片刻後,在確認她安然無恙時,才徐步靠近,褪下外套,搭在她身上。
唐優璿睜開眼,便見到薑晟睿近在咫尺的臉。
“謝謝。”擾了擾身上的黑色外套,她低聲道謝,任由薑晟睿溫熱的指撫開她頰邊垂落的長發:“我不知道她怎麽從樓下掉下去了,我隻是去餐廳和彎彎吃飯,突然遇到她,她擋著我的路,我想繞過她時不小心碰到她,然後她就從樓梯上滾下去了。”
一個人坐了太久,她突然很想把心裏的話說出來,把腦海裏的那晃然通過描述的方式,再重組一遍,想理清楚,到底怎麽了。
低低呢喃,她想起當時的情景仍是如置夢中,隻是不過幾分鍾時間,她都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
今天約了杜彎彎吃午飯,為了環境安靜舒適,她特地選了餐廳的二樓,誰知一上到樓梯口,便遇到葉雅靜,她原本就沒心情和葉雅靜說話,但葉雅靜卻一直擋著她。
她有些生氣,想繞過她,卻不知為何,撞到了原本有些距離的葉雅靜,她還沒來得及動作,便見葉雅靜驀的往後仰自樓梯滾了下去,然後她看到她倒在樓梯口,無數紅色的液體從她的腿間散開來,弄得到處都是,彌漫了她的眼。
她嚇壞了,再回神時,便已經坐在醫院,整個過程,就像是做夢一樣,如果不是看到衣服上斑駁的暗紅,她真的不敢相信剛才發生了這樣恐怖的事。
薑晟睿靜靜聽完她的話,坐在了她旁邊的空位,細心的觀察她臉上的表情:“你沒事吧?”
“我沒事。”唐優璿不安的蹙眉,想到剛才送葉雅靜進急救室的場景,整個人忍不住輕顫:“但是葉雅靜~”
“別管她。”薑晟睿長臂一勾,將她圈在懷裏,手摩挲著她冰冷的臉頰,將掌心的熱度傳至她身上。
感覺到身邊結實的懷抱,唐優璿放軟長時間緊繃的神經,安心的靠在他懷裏,疲倦的不想反抗。
他們好久沒有這麽安靜的坐在一起過了,她好久沒有被他抱過,原來,她竟如此想念他的味道,他的心跳,他憐惜的抱著她的動作——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吵雜的聲音,唐優璿掀起困意十足的眼皮,朦朧中看到穿著白袍的醫生在和薑晟睿說話。
“葉小姐沒什麽問題,休息幾天便可以康複,隻是孩子沒保住。”醫生遺憾的說完,注意到唐優璿衣服上的血跡,出於醫者的職業病,他細心詢問:“這位小姐沒事吧?”
“我沒事。”唐優璿自薑晟睿懷裏坐起身,斂著目端坐在椅子上。
“就是她,是她推倒我的。”高亢的聲音在走道裏響起,躺在病床上的葉雅靜,麻醉漸漸過去,人也清醒過來,一看到薑晟睿,便扭曲著臉控訴。
唐優璿全身一僵,沒有搭話,她不知道事情怎麽會發生,腦海裏隻有最那她站在樓梯口,葉雅靜躺在下麵,全身是血的場景。
多麽狗血,爛到透的劇情,完全符合電視劇裏,因丈夫出軌而憤怒的推倒小三的邏輯。
沒法解釋,解釋了,又有誰會信。
可是,薑晟睿的手,一直搭在她腰上,在聽到葉雅靜的話時,他更是摟緊了她,這是什麽意思?是在告訴她,他相信她嗎?
她有點感動,感動的想哭,大概是孕婦比較敏感吧。
“唐優璿,就是你,是你推我的~”葉雅靜仍舊不依不饒的說著,完全沒注意到薑晟睿擁著唐優璿的動作。
“你在說什麽!”薑晟睿低斥,沉著臉,淩厲的目光掃向葉雅靜。
“真的是她,是唐優璿推我下去的。”葉雅靜嗚咽哭泣,側著臉看向靜坐不語的唐優璿:“一定是她故意那麽做的,她嫉妒我有了你的孩子,唐優璿,現在你高興了吧,滿意了吧,想不到你心腸這麽壞,竟然……”
“閉嘴!”薑晟睿驀然出聲,緊擰著眉,全身迸發出如冰的怒氣,眉目間凝聚著邪佞氣息:“你該慶幸優璿沒事。”
如果不是聽到唐優璿在醫院,他是絕對不可能趕過來的。
當聽到醫院和唐優璿掛勾時,他整個人震驚不已,得到醫院名字,便急不可待的衝了過來,生怕她出事。
單一個葉雅靜,死活都與他無關!
“可是晟睿,明明是她~”
“薑先生,我想,我們可以單獨談談。”這次打斷葉雅靜的,是一直站在中間旁觀的白袍醫生。
沒有再讓葉雅靜說話的機會,醫生已經對著守在病床邊的護士道:“把病人送回病房。”
走廊又恢複寂靜,醫生禮貌一笑,對著薑晟睿做了個請的手勢:“有些事情,我想有必要讓你知道,不知道有沒有時間可以去我辦公室談談?”
薑晟睿蹙眉,並不想關心關於葉雅靜的事。
“你去吧。”知道他在猶豫,唐優璿終於抬頭,重重的籲了口氣,把外套還給他。
薑晟睿伸手接過,卻又再次披到她身上:“你在這等我。”
聽到這不容抗拒的語氣,唐優璿隻是抿唇淺笑,算是回答。
看著他和醫生的背影漸漸消失在走廊拐角,唐優璿籌措片刻,自長椅上站起來,坐了太久,腰腿有些僵硬,就那麽站了一會,直到疲倦再次襲來,她才緩步的走開。
她真的有些累了,想回到自己的床上,好好躺一躺。
醫生辦公室,很簡單的陳設,整齊的置物櫃,成遝的病曆表,以及牆上的X光片——
“請坐。”醫生指了指自已辦公桌前的黑色皮椅,做著簡單的自我介紹:“我姓郝,你可以叫我郝醫生。“
“郝醫生想說什麽?”薑晟睿隨意的在醫生辦公桌旁的凳子上坐下,很快切入主題,沒有多大耐心來聽些與已無關的事。
郝醫生就處再不懂人情事故,至少察言觀色還是懂的,特別是在對方如此毫不隱藏的敷衍下,他知道薑晟睿在意的人並不是躺在床房裏的女人。
不想耽誤他的時間,郝醫生打開剛才帶進來的病曆表,拿著筆,很快寫下病情詳細,而後遞給薑晟睿:“這是葉小姐的檢查情況,薑先生可以看一看。”
“這與我無關。”薑晟睿隻是冷眼掃過,沒有去接。
郝醫生停駐幾秒,想到剛才在走廊見到的情況,了然一笑:“薑先生似乎很在乎唐小姐?”
“嗯。”薑晟睿點頭,算是回應。
“唐小姐好像嚇壞了。”
“嗯。”
銳利的黑眸停在郝醫生臉上,看得郝醫生有些不自在,不再好意思閑扯些無聊的話題。
“我不想用占用薑先生太多時間,因為葉小姐並沒有親屬過來,據我剛才所見,葉小姐與唐小姐關係也並不是太融洽,所以關於她的情況,我隻能告訴薑先生。”
“我不想知道。”薑晟睿冷冷拒絕。
“或許你可以聽一下,說不定,對你也有幫助。”郝醫生自顧的說著,兩手交握放到桌前:“葉小姐以後,都不能再懷孕。”
他說話的時候,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職業而製式,就像在說這張桌子沒擦幹淨一樣,再平常不過。
醫生,總是能在一副平靜的狀態下,說出讓人驚恐萬分的話,連‘你明天就要死去’這種話也能說的稀鬆。
大概是事不關已,抑或者是對這種情況已經習以為常,對他們來說,不管擺出一副同情或是難過的表情,對病人來說也都不是想看到的,誰能對一個將你判死刑的人和善如故。
不能懷孕,對一個女人來說,是多麽嚴重的打擊,可惜,聽到這話的對象,是薑晟睿,他連眉毛也沒皺一下,連應都懶得應。
“薑先生很冷漠。”倒是郝醫生有些詫異,他還以為薑晟睿在乎的人雖然不是葉雅靜,但當聽到這樣的事,至少應該表現一點詫異或是同情。
可惜,兩樣他都沒在薑晟睿臉上看到。
“我沒那麽多愛心~”薑晟睿譏諷的道。
“萬一這是因為墜樓引起的呢?就如葉小姐指控的,因為唐小姐推她下樓,造成她流產導致不孕。” 郝醫生突然很想知道薑晟睿在什麽情況下會有表情,有正常人的表情。
回答他的,是一記冷冰如刀刃的眼神:“那又怎樣?”
這樣的答案,讓郝醫生全身一震,他的話裏,不是疑問而是不容抗拒。
相信即使他的假設是真的,薑晟睿也會讓這事,變成被風吹散的烏雲,沒有任何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