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48章 鋼琴
陸婉婷說的這件事,昨天晚上早就打過預防針了,林子涵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剛說了句好啊,那邊就已經掛掉了電話,弄得林子涵眼前一片懵懂。
既然都這樣了,林子涵跟那個男的一塊去了銀行,打款然後簽合同,整個流程沒用上十分鍾。
等那男的把所有鑰匙都交到林子涵手裏時,他還像做夢似的,站在那個子涵居的牌匾前發呆。
本來他想站一會兒就走,可轉過身,又向那個店鋪看了一眼。
他覺得有好像什麽東西牽扯著自己的好奇心。
他猶豫了片刻,不禁又拿出了鑰匙,走上前打開了那扇門。
來到後邊的那個樓房,上了電梯直達三樓,來到走廊徑直向右邊走去。
那個房間的門,是這棟樓裏唯一上了鎖的,林子涵拿出那一大串鑰匙挨個試驗,試到最後一把才總算把門捅開了。
那個房間跟他的差不多,都得有一百六七十平的麵積,電器和家具基本上都是一模一樣的,唯獨多了一架白色的三角鋼琴。
林子涵站在那架鋼琴前,輕輕的撫摸著它,似乎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他記得陸家老宅裏似乎沒有過鋼琴,他也沒聽說過陸婉婷有這方麵的愛好,怎麽會憑空多了一架鋼琴呢?
而且這個鋼琴的做工很不一般,林子涵憑借多年接觸古玩的經驗來看,這肯定是手工打造的高端貨。
它也不可能是最近才買的,上麵似乎有使用過的痕跡,應該是有些年頭了。
林子涵研究不透這個鋼琴的來路,也就沒想在這上麵多費腦筋,又轉身向臥室走去,打開那扇虛掩的門,他的眼前頓時一亮,倒不是這裏的裝修有特點,家俱怎麽靚眼,而是因為牆上掛著的那幅畫,讓他一下子愣住了。
那是一幅油畫,有一人多高,占據了一整麵牆。
畫中的女孩一隻手挽著頭發,倚在一架白色鋼琴旁邊,一隻手慵懶的伸在琴鍵上。
畫中的女孩明眸皓齒,臉上笑靨如花。
很顯然,她就是陸婉婷,而且是至少一年前的陸婉婷,因為那畫中的女孩比現在的陸婉婷多了幾分天真,少了幾分嫻靜和高雅,而且那發型也和現在的陸婉婷不太一樣,至少頭發沒有那麽長。
林子涵真的被這幅畫給驚呆了,因為畫中女孩纖毫必現,神采奕奕,好像比照片還要精細,還要出彩,可見畫家的筆力非凡,絕不是普通通的畫匠能畫得出來的。
站在這幅畫前,林子涵有些茫然若失,不經意間啟動了透視功能。
他不知道他從這幅畫裏還能看到什麽?
反正這幅畫太精美了,值得他仔細的端詳。
可沒想到這畫裏真的另有玄機——畫的背麵還用鋼筆寫了一首詩。
那是一首古詩,林子涵若有所聞,但印象並不深刻,他仔細的看著,小聲的讀著,一顆心也漸漸的淪陷進了無盡的深淵之中: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這首詩的上半首,字體清靈絹秀,很明顯個女孩子寫的。
而詩的下半首,筆體就鋼勁強健的多,顯然寫這些字的是個男人: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詩的後麵還寫了一行字:詩與畫送與婉婷,願君明白我的癡心,遠征敬贈。
林子涵愣愣的看著那行字,不禁發出疑問:遠征是誰?
怎麽不是袁超群?
難不成這“遠征”是袁超群的字?
姓袁,名超群,字遠征?
好像現代人沒幾弄這種套路的吧?
又或許是,另有其人?
林子涵回過頭走到客廳,再去看看那個鋼琴,在琴蓋的邊角處,也刻著遠征兩個字。
不用猜了,這個鋼琴和那幅畫一樣,都是叫那個遠征的人送的。
而且這兩樣東西,至少在半年前就已經放在這裏了,因為油畫和鋼琴的體積都不小,不可能從門和窗子裏送得進來。
原來陸婉婷說,要他給她一個房間,並不是想要接近他,而是她想要接近這兩樣東西。
當然,陸婉婷非要送林小冰到金盛貴族學校,也不是想讓林小冰有什麽高雅的貴族氣質,而是要接近這套房子。
林子涵突然感覺到無邊無際的失落,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走出那個房子的,又是怎麽坐在了汽車裏,對著車窗外來來往往的人愣愣的發呆。
他覺得自己太自以為是了,還當那個陸婉婷會真心喜歡他,可現在他知道了,他什麽都沒有,憑什麽讓她喜歡?
他沒有盧希傑和袁超群那麽英俊,甚至連個大學文憑都沒有,而且也不會畫油畫,更不會彈鋼琴。
僅僅是有了點錢,還是人家巧立名目上趕著給的。
林子涵甩了甩頭,想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可惜那些想法根深蒂固,讓他不僅感覺失落,還感覺特別的自卑。
突然腦海中的那個聲音又出現了:“冥王陛下,切不可灰心。
陛下身負奇技,萬法皆通,不過是琴棋書畫,在陛下眼裏,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
“你別拍我馬屁,我怎麽不知道我會這些東西?”
林子涵問那個聲音。
“陛下沒試過,怎麽知道自己不會?”
“你是說,我真的會彈鋼琴,會畫畫嗎?”
“陛下神乎其技,無人可比。”
等林子涵再去問那個聲音,卻沒想到那個聲音又隱沒了,怎麽問也不再應答,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讓林子涵的心境越發茫然。
“倪助理,我想讓你幫我個忙。”
林子涵打通了倪姣的電話。
“董事長,我是您的助理,您吩咐我做事是理所當然的,哪用得上幫忙這兩個字呀?”
倪姣用那種柔媚入骨的聲音,妖裏妖氣的說。
林子涵深知這是個現實版的蛇精,真要是一念偏差,被這個尤物給纏上,那恐怕就要萬劫不複了。
為此他收束心神,正色的說道:“你去給我買一架鋼琴,要最好的三角大鋼琴,不管花多少錢我都給你報。”
倪姣有些奇怪,董事長怎麽突然想起要這個東西來了?
憑她對林子涵的深入了解,好像他沒有這個愛好吧?
不過倪姣深知,這屬下的有些話該問,有些話萬萬不能問,弄不好觸到了人家的逆鱗,自己不明擺著找倒黴嗎?
“那,我要是買回來了,您打算把它放在哪?”
倪姣乖巧的屏蔽了不該問的,問了該問的。
“我把地址發給你。”
林子涵想了想又說:“如果那東西太大了,你讓人把落地大窗拆了,盡量不要破壞房間裏的設施。”
“好,我懂了。”
掛斷了電話,林子涵又開始對著手機發呆,考慮著是不是該給陸婉婷發個微信,告訴她他已經交完款簽完了合同?
可一想到剛才她那樣的語氣,他就非常灰心,算了,還是別再自討沒趣了。
林子涵掛了檔,踩下了油門,那台柯尼塞格就像離弦的箭一樣,呼嘯著駛進了車河。
既然房子都買了,林子涵也不敢耽擱,馬上和曹三兒何大姐一塊張羅著搬家。
曹三兒不明狀況,直說這住得好好的,幹嘛說搬就搬呐?
這種事兒說不清楚,也跟他說不來,林子涵隻能選擇沉默。
等到了孟家灣,看到了那個房子,曹三兒跟林子涵初見時的一樣,立刻下巴都掉到地上了,愣了半天才興奮的說:“俺滴娘啊,難怪你要搬到這裏來,這真的是太好了,好的我都不知道該說啥好了!”
林子涵來到三樓自己那個房間,看見客廳那個黑色的大三角鋼琴,比陸婉婷那個白色的要長一倍有餘。
本來這個客廳麵積不小,可多了這架鋼琴以後,立刻就顯得有點局促逼遝了。
林子涵氣得直想捂臉,他是讓倪姣買最好的,也沒讓她買最大的呀?
這麽大個兒的鋼琴擺在這兒,這麽顯眼,要是讓陸婉婷看到了,她會怎麽想?
不明擺著跟她鬥法嗎?
“你怎麽回事?
誰讓你買這麽大個兒的鋼琴了?”
林子涵忍不住給倪姣打電話,大聲訓斥道。
“您不是讓我買最好的嗎?”
倪姣委委屈屈地說:“這是我走了好幾家琴行才找到的呢。
它原來是一位老鋼琴師的收藏品,後來那位鋼琴家去世了,他的兒女也不玩這個,就把這架鋼琴送到琴行代賣。
“這架琴是施坦威的訂製款,全世界僅有這麽一架,上麵還有好幾位世界級鋼琴演奏大師的簽名。
“對方開口就是五百萬,我講了半天,才花四百五十萬買下來了。
“除了這兒,我還請了一位調琴師,人家一看這麽好的鋼琴,都不敢上手,要不是我好說好商量,軟磨硬泡的,花了整整一萬塊,人家才肯幫我調這個琴。
“後來是你給我的鑰匙對吧?
我跟運鋼琴的人到你那兒一看,根本就進不來,沒辦法,隻好去求金盛中學的人,從學校那兒把車開到了後麵窗子,不僅求人拆了窗戶的玻璃,還花錢雇了一輛大吊車,總算這點兒鋼琴搗騰進去了。
“你說我為了你這架鋼琴我容易嗎?
到頭來你還嫌這琴買大了,我多冤那我?
“現在所有買賣票據和說明書都在琴蓋上麵呢,董事長您可看仔細了,我可沒黑你的錢。
“您要是想退也成,你把錢給我打過來,別等到時候,人家要我賠來回的運輸費,搭的全都是我自己口袋裏的錢。”
聽到最後,林子涵不禁笑了,這個倪姣嘴尖舌利,一開口就摟不住閘,讓他連插嘴的機會都沒有。
既然買都買了,還費勁巴力的從落地大窗那弄進來的,再讓人家送回去,也不是那麽回事兒。
“算了,我也沒想責怪你。”
林子涵翻看了一下那些票據,又道:“總共多少錢,說個數,我回頭打給你。”
掛了電話,林子涵打開琴蓋,輕手點擊了一下琴鍵,叮的一聲,那琴聲還真挺悅耳。
他坐在琴凳上,搜遍了整個腦袋,就想起來一首小學時學過的曲子——《兩隻老虎》。
還行吧,從頭到尾都順下來了,也沒彈跑調。
本來林子涵和曹三兒沒什麽家當,破爛衣服該扔的扔,鋪的蓋的也不好再帶到新家來,帶來的大多都是玉石類的料子,和曹三兒雕刻的一些成品半成,隻雇了一輛貨車,裝了小半車就都搬過來了。
忙活了小半天,又請幫忙的人吃了一頓飯,這事就算齊活了。
林子涵給陸婉婷打電話,等得都快掉線了,對方才肯接通。
“我和曹三兒已經搬到孟家灣了。”
林子涵不想太尷尬,開口就說:“你什麽時候過來看看?”
那邊一直沉默著,林子涵都懷疑手機掉線了,拿到眼前看了看,上麵顯示的仍是接通狀態。
“喂?
你怎麽了?
你怎麽不說話呀?”
林子涵問。
手機裏終於有了聲音,不過是哭聲。
過了好一會兒,陸婉婷才說:“李娜,李娜老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