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權力
嚴開最先反應過來,立馬抽出腰間長刀,指著賀刀子大喝道:“汝為何人,膽敢執刀打劫!”
賀刀子也不廢話,硬著頭皮看中申黎庶就往上衝,其餘手下抽刀衝上,一眾村民反應不及,有刀的慌忙拔刀,沒刀的立馬撿起道中石塊投擲。
嚴開憑借馬勢,立馬往前開衝,仗著自己刁鑽的刀法,接連砍翻兩人,但身後也留了個空,被賀刀子鑽了進去,一刀就砍向了申黎庶。
這下申黎庶不好躲了,慌亂下勒起韁繩,將馬首一偏,身子躲過了這一刀,但賀刀子卻砍中了申黎庶的馬。馬兒長嘶一聲,將申黎庶甩到地上,揚起前蹄就跑了個無影無蹤,嚴開的馬也驚慌失措,嚴開隻得一躍而起,一腳踩在馬背上,借著重力勢能跳下來砍飛了一名賊寇的肩膀。
現場鮮血飛濺,那馬兒也仰著腦袋飛速逃離戰場,地上躺著三個人不斷呻吟,村民們也有兩人中了刀傷,但卻沒人乘亂逃走。
“申營將是福延裏的恩人,膽敢截殺申營將,老子第一個不同意!”一名膚色黝黑的青年男子雙手抱起石頭朝一個賊寇的腦袋狠命一砸,隨即是西瓜開瓢的聲音,紅黃白綠灰五色交夾,飛濺了他一身,賀刀子正要提刀追砍地上的申黎庶,卻被這人給擋了。
借著月光定睛一看,這哪是什麽是老實巴交的民,那年方臘起義,殺紅了眼的賊寇們就是這幅德行,賀刀子心中一驚,耳中突然傳來風聲,下意識往旁邊一躲,明晃晃的刀刃就已經剁在了地上,濺起來的石子剛好砸在了自己的臉上。
申黎庶此時也反應過來,抽刀瞅準賀刀子的腦袋就要砍去,賀刀子閉上眼睛,正要歸西,耳畔又傳來一聲刀片碰撞的敲擊聲。
“三當家的,快跑,小的拖住!”
賀刀子頭也沒回就趕緊往外跑,村民們已經圍了大半,眼瞅著就要包圍他們,哪能輕易讓賀刀子溜走?
賀刀子跑前不忘大喊一聲“扯呼!”自己手下的幾人趕緊脫離戰場朝著不同的方向去跑,畢竟他們是做過流賊的,跑起來比這幫農民快多了。
“他奶奶的,跑的還挺快,別追了,把這狗日的抓去縣衙,老子要親自問話。”申黎庶喘著氣,這是他目前離鬼門關最近的一次。
剛剛替賀刀子擋下申黎庶一刀的人已經被摁倒在了地上,這會兒正破口大罵,申黎庶氣的牙癢癢,脫了鞋子拿著鞋底重重給他來了幾個大嘴巴子,等被打懵了,才消停了一會。
地上躺著四具屍體,嚴開殺了三個,還有一個是那個黝黑的村民殺的,跑走的五個身上都帶了傷,自己這邊也傷了兩。
申黎庶站起身,慰問了一下受傷的村民,那幾個村民咧著大牙,笑道:
“沒事滴!”
申黎庶又拍了拍那個黝黑村民的肩膀,“你叫什麽名字?”
“申營將,小民叫朱合誌,是幹石匠的,力氣大點。”朱合誌憨笑著撓著頭,這世道死人太多,去年方臘叛亂鬧得民不聊生,曹娥鄉也是見過流賊的,誰也不在意地上的幾具死狀極慘的屍體。
“好,朱合誌,本將記住你了,”申黎庶爬上官道,拍拍手,“今日是福延裏的鄉親救了我的命,還請各位受在下一拜!”說著就要鞠躬,村民們靜靜看著申黎庶鞠完三躬,才樂嗬嗬的把申黎庶扶下官道裏麵,這才符合禮數,若申黎庶剛剛沒那一出,還會被罵為白眼狼。
離縣治還有二十裏地,為了方便,申黎庶在就近的鄉裏買了輛推車,幾個人搭夥把屍體抬到推車上,往縣裏方向走去。越州原本夜間是不關城門的,但經過方臘一亂後,城門洞子在晚上又被關住了。
來到城牆下,城上的守卒看幾十號人壓了過來,以為是流賊來攻城了,慌忙大叫:“方臘來了!方臘來了!”
申黎庶沒空看小醜表演,嚴開扯著嗓子罵道:“方你媽來了!這是崇節第八營的營將,還不快開門?”
接著城頭騷動平息,一個籃筐從城頭被吊了下來,申黎庶把傳符放進去,籃筐悠悠吊上城頭,等了一會,大門才被打開。
一行人推著四具屍體,終於進了縣裏。
當夜縣衙雞飛狗跳,官員被截殺可不是小事,申黎庶將一眾村民安置在營房裏湊活一晚上,把那個活口關進了縣衙大牢,翟宜民何偉才關傅雲等人全從夢中驚醒,縣衙的典史署被塞滿了人,就連主簿也得到了消息趕了過來。
“該當是鑒湖倉的人。”
聽完申黎庶敘述,何偉才冷冷提了一嘴,主簿勃然大怒,“狗日的鑒湖倉,哪來這麽大的膽子,敢截殺朝廷官人!”
申黎庶冷笑一聲,“主簿還請息怒,事情已經成這模樣了,多虧福延裏的人護送,我才撿了一條命,今晚帶了個活口,眼下獄子當差是誰?”
翟宜民接道:“田啟子。”
“那就讓田啟子現在立馬審訊活口,什麽法子都給我用上,務必要套出證據,實在不行,就丟匣床裏麵睡一夜,老子倒要看看,他的骨頭有多硬。”
縣衙門裏儼然已經以申黎庶為首了,就連主簿都聽著申黎庶下令。
“關傅雲,回營房,好好安置福延裏的人,明日吃過早餐後每人發五十錢,替我再感謝一下他們。浩子、二福,帶著衙門弓手把四具屍體的腦袋剁掉,屍體扔到城外喂野狗,腦袋裝進盒子,給鑒湖倉的送去。”
申黎庶冷哼一聲,“老子現在是朝廷的正八品,誰敢動老子,老子就讓誰不好過!”
“我說衙門今晚怎麽雞飛狗跳的不得安寧,原來是申官人大動肝火了。”
典史署的大門“吱”的一聲被推開,王賢搖著羽扇走了進來,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他身上,一時讓他有點發愣。
申黎庶哈哈一聲,“我說外麵怎麽有狗叫,原來是王賢王吏爺啊。怎麽,王吏爺公務繁忙,還在衙門守值呢?”
縣裏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流言說申黎庶被劫了一遭,受了重傷在衙門躺著,王賢今晚正夜市吃酒,得到消息立馬跑到衙門想要看看,得知申黎庶沒受傷,他便想陰陽怪氣嘲諷幾句,但是他卻忘了一個事實。
“在下聽說申貼司受了重傷,在下便跑來特地看望一下申貼司。”
申黎庶冷冰冰盯著王賢,“其一,老子是官不是吏,老子是正兒八經的正八品;其二,老子活蹦亂跳,好得很;其三,你算什麽東西,敢和本官叫板!”
主簿也早看王賢不順眼了,罵道,“還不趕快給申官人賠罪!”
“這,這······”
申黎庶轉身麵向主簿,“唐主簿,此人我實在見著心煩,不如趕出縣衙?”
唐主簿會心一笑,申黎庶是官,王賢是吏,主簿自然知道該怎麽辦,大手一揮,“即日起,王賢除名吏冊!”
王賢大驚,“唐官人不可!姓申的不過是一小賊,唐官人莫要聽他胡言亂語!”
申黎庶怒拍桌麵,大罵道:
“本官是官,你如今隻是一個小民,膽敢三番兩次挑釁本官官威!親衛何在?”
嚴開昂首挺胸,“親衛在!”
嘴角一歪,申黎庶拿出大宋官員對付小民常用的法子:
“挑釁朝廷官員,拖下去,杖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