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用擔心我
「拿來給我看看。」我接過來一看,才發現這個葯——也不是剛剛醫生所說的消炎藥。
只是放在小盒子里幾顆綠色小藥丸。
「把它扔了。」我合上盒子,把她放到阿里的手裡。
「扔了?小禮,可這是——給阿雀吃的葯啊?」阿里把我遞給她的藥盒拿在手裡搖晃了幾下,迷茫地看著我。
「這葯來歷不明,我們不吃。」我話音剛落,就聽到阿里的尖叫聲。
我們循聲望去,看到門口有一些黑乎乎的像融化的黑色巧克力一樣的東西在漫進來。
「小禮!你看!那是--什麼?!」阿里跑到我身邊,緊緊地抓著我的衣服。
「那是芭芭拉夫人的手下。」我隨手拿起旁邊的一本厚厚的書,把阿里擋到我的身後,盯著那團越靠越近的東西,我的心跳越來越快。
我想不通芭芭拉夫人明明派我們來完成任務,為何還要這樣特地派手下來為難我們。
我們已經夠不容易了,千里迢迢趕去小島,還要在這艘去向不明的郵輪上度過不知道多少個夜晚,我雖然表面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心裡其實也是忐忑不安的。
因為我們不知道未來會遇到什麼。
來自對未來的恐懼往往是很難被戰勝的。
「阿里,退後。跟著我,不要鬆手。」
「嗯,好。」阿里的聲音在顫抖。
那團黑色的東西越來越靠近,也越長越高大,直到天花板的高度,就在他快觸碰到我們,我也已經舉起書準備做最後的抵抗的時候,它突然在我們面前停住了,而後我聽到了芭芭拉夫人的聲音。
她難聽的笑聲從這團黑乎乎的東西裡面發出來,我很清楚地記得,這就是她的聲音-——她燒成灰我都認識她。
「芭芭拉夫人?-——」我試探性地叫了她一下,她的笑聲忽然止住了。
「哦喲--還記得我呢,黃毛丫頭。」此語一出,我便知道——果然是芭芭拉夫人。
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接著狂笑,笑得整個龐大的身軀都顫抖起來,這麼一看更像一個大怪物了。
「你來幹嘛?——又想來殺我們?還是要把我們抓回去?」我咬牙切齒道,我其實不恨芭芭拉夫人了,我只是討厭她總是以這種恐怖的方式出現在我們面前,我每次都被嚇得不輕。
「你別激動嘛——我是來告訴你,阿雀才不是什麼過敏發燒。-——消炎藥什麼的這些人類的葯才對他沒用呢!--」芭芭拉夫人的話我將信將疑,然後最後我選擇不相信。
「你胡說,你到底什麼目的?——」我把拿著書的手放了下來——因為太酸了。
「這麼不信任我?--那我走了,你的阿雀死了可不要怪我。」那團黑乎乎的東西瞬間矮了一截,像後退的海浪一樣快要觸及門口。
「誒——等一下!你剛剛說什麼?!」我突然改變了主意,因為我看到床上的方榷,臉色似乎不是太好看——說明醫生給打的點滴起不了什麼太大的效果。
這點讓我把疑點轉到了醫務人員身上。
就這麼一次吧,我選擇信任一下我不太想去信任的芭芭拉夫人。
「怎麼?-——後悔了?」那團黑乎乎的東西又重新湊了過來,我聞到它身上有一股很重的麝香味道。
那是芭芭拉夫人身上常有的味道。
「你說清楚再走。我信你。」我幾乎是喊出來的,似乎這樣可以比較成功地說服我自己。
「語氣不夠誠懇,我突然不想要說了呢。」芭芭拉夫人傲慢地回答。
她總是有這些不合時宜的傲慢,我常常被這種傲慢為難。
「求你,這樣行了么。」我選擇屈服。
我弱小無助,向邪惡的一方屈服無可厚非。
「這樣還差不多。實話跟你說吧,他根本不是什麼過敏發燒,他是被下咒了。」
「你下的咒?——」
「我沒這麼無聊,-——咳咳。」她停頓了一下,我翻了個不是很明顯的白眼。
「還記得你在餐廳遇到的那個女人么?就是和你爭執過的女人-——她剛好是等級最低的那種女巫。」
我愣住了——怎麼處處都有女巫。我怕了,我是真的怕了。
「處於某種幼稚的報復心裡,她把咒語施到了他身上。-——」
「又不是自然疾病,服用人類的葯自然是無效的,咳咳——這個-——拿去。」
那團黑乎乎的東西衍生出了一隻肥粗的手臂,上面是剛剛我讓阿里去扔掉的藥盒。
原來送葯的是芭芭拉夫人的人啊。
「你戒備心太強,我早猜到讓別人送過來你是不會讓阿雀吃下的,所以最後還是得我本人出馬才是。」
「還是得我們女巫的葯才能奏效,一次兩顆,保證今天之內的阿雀就可以下床活蹦亂跳了。」
「你為什麼要幫我們?——」我冷冷地問。
「這個嘛——你們是替我辦事的,在這個過程中,我自然護你們周全,這是毋庸置疑的。」
我冷笑了幾聲,心想你放過我們才算是護我們周全呢。
我接過她手裡的藥盒,沒再去搭理她絮絮叨叨的話,而是走到床邊把葯餵給了方榷。
「我走了,不送送我么?——」芭芭拉夫人用她難聽的聲音在我們的房間里吵鬧。
我本來想讓阿里勉為其難地送送她,但想到她曾經對阿里做過的種種,我便住了口。
阿里也不想被迫營業的。
「門就在那裡,你自己不會走么?不送。--」我強硬地回答,只想要這團黑乎乎的東西趕快從我的房間里消失。
「死鴨子嘴硬——」芭芭拉夫人憤憤地扔下這句話,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沒有從門的方向走,她跳出了窗戶。
阿里驚呼神奇,好奇地跑著去看,被我喊了回來。
「阿里,別去看她。」
「為什麼?——」
「你不討厭她么?——」
「你是說芭芭拉夫人么?--」
「對,」我把藥盒合上,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回過頭來看阿里。
她獃獃地道:「我不討厭任何人。」
聽完這句話之後我愣住了。
我不討厭任何人-——在她這個年紀我討厭好多人啊,我討厭有爸爸的小孩-——特別是我的同齡人,我討厭可以無時不刻就大喊媽媽兩個字的朋友,我討厭學校門口賊眉鼠眼斥責我看書不買書的報亭阿叔,我討厭鄙夷我難看的成績的女老師。
他們都強行塞給我很不愉快的記憶,而我對此束手無策,只有無聲地積攢我的仇恨,把自己弄得像個魔鬼。
「即使在她對你做過那麼過分的事之後?——」我好像有些越界了。
不,我確實越界了。
這樣不好,很不好。
「芭芭拉夫人對我挺好的,小禮,我不討厭她。」阿里一邊說一邊吃著嘴裡的棒棒糖,又跑到窗邊去看海了。
我嘆了一口氣,突然感覺自己活了二十多年在這一刻還不如一個小孩。
想到這裡,我懷裡的 方榷咳嗽了幾聲,我抱住他的,讓他後仰著身子可以勉強做起來。
「方榷,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有。剛剛真的要死。」他疲倦地回,但聽得出,聲音比剛才好很多了。
「都是我的錯,」一聽到方榷的聲音,我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
「我得罪了女巫,她對你動了手腳,你才會這樣,還好有芭芭拉夫人的葯。」
「我沒事了,你不要哭。」方榷搖搖頭,臉色總算有些紅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