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吐了
「這本日記,主人應該是梁初了。」秋暝無力地說道。
不是應該,這本日記的主人一看就是方榷的母親--梁初。
而日記里頻繁出現的,叫「楠楠」的人難道是方齊?
不對啊,光頭方齊是和方榷一起生活的,日記里梁初提到的「楠楠」,似乎是被送走的了。
方榷點點頭,接著說:「可是記憶里,我從未見過母親提筆寫過什麼東西。」
「也許這個,是她唯一的情感宣洩口了吧,不想讓別人看到。」這只是我的猜測。
「只是,日記里頻繁提到的楠楠,方榷,你知道是誰么。」我接著說。
「看日記里記載的,似乎是方榷的弟弟?但是被送出去了。」這是秋暝的聲音。
方榷的眼神一下變得清冷,他捏緊拳頭道:「對此,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又在自責了,於是趕緊摸摸他的手道:「這又不是你的錯,你當時太小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才算冷靜下來。
「只是這個人,好像來過我家。」方榷說,「日記里寫到過的。」
我贊同地點點頭, 而後把日記放在了透明密封袋子里。
這本日記大概是今天第一個收穫。
「可我一點記憶都沒有。」方榷說。
「究竟會是誰呢。」
「你確定你想找到他,然後和他相認么?」秋暝突然冷不防地問了這麼一句。
我緊張兮兮地讓他閉嘴,就怕一個稍不慎刺激到方榷。
「是。」
「看來你是覺得有一個方齊還不夠受的。」秋暝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變得有點敏感,說話也帶著刺。
「不,找他只是因為也許他身上有線索也不一定。」方榷冷冰冰地回答。
看得出來,他沒有太多心思去搞千里尋親然後相認后一起抱頭痛哭那一套。
他想的,只是從這個素未謀面的弟弟身上能夠掠取什麼有用的信息。
我突然有點反感這樣的方榷。
在我愛上他之前,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沒有感情的賺錢機器,和每個接觸的人似乎都先提前計算過最大禮利益,然後再來把握相處的尺度。
所謂看菜下碟,我認為他一向做得挺好。
雖說這種人在商業上最吃香,但我不想要生活中也面對著這樣的一個人。
我以為我的到來會對他有小小的改變。
但是好像沒有,至少在我看來是沒有的。
「你在想什麼?」方榷捏了一下我的臉,微笑著看向我。
我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屁股,把裝著日記本的透明密封袋放進了秋暝的包里,說:「我在想,為什麼梁初要把楠楠送出去。」
「日記本不是說了么,方父逼的。」
「可是為什麼?梁初又是迫於什麼妥協的?還有為什麼三個孩子偏偏把楠楠送走了?」我這麼三連問,兩人都有些吃驚地看著我。
「你問的這些,我們日後會去查的。」方榷如此向我保證。
「直接找方父問,不可以么?」我歪著頭問。
我知道方父和方榷的關係確實很不好,這樣去過問當然不可行,但如果先抓著他的把柄再去質問,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我們暗中調查。」
「方父老奸巨猾,不會聽我們擺布的,暗中行動最安全了。」秋暝附和著方榷。
「好吧。」我也只好閉了嘴。
「不過,你們真的沒聞到么?」我實在忍不住了,終於說了出來。
從剛才我們進入這棟房子開始,就一直有個很古怪的味道。
「我以為你們沒聞到,就沒說。」
「我也以為,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我面前兩個大傻子不約而同地脫口而出。
我無奈地搖搖頭,說:「那還等什麼?」
這個臭味幾乎布滿了整棟房子,但是進入這間卧室之後就變淡了,於是我們首先排除了這間房間。
從裡面出來后又去了書房,還有幾間從以前就沒人住過的空房間,但都沒有尋到這個臭味的源頭。
「你們覺得這是什麼味道?除了木頭腐爛的味道。」我幾乎快要絕望地發問。
徹查了幾個房間,已經快讓我體力不支了。
而且發現為零,這讓我更加地無力。
「不好說,這個味道實在太重了,我的胃有點不舒服。」秋暝比我還虛弱地說道。
沒想到第一個吐的不是我,居然是秋暝。
他剛說完話,就扶著方榷房間里床頭櫃大吐特吐,要命的是,他吐在了一張毛毯上。
只見我的薄情方榷在一旁吐槽道:「這是我以前很喜歡的一張毛毯。」
我白了他一眼,給秋暝遞紙巾。
方榷默默地擰開從包里拿出來的礦泉水的瓶蓋,遞給了秋暝。
「我沒事沒事。」他捂著嘴道。
"知道你沒事,快喝點水。」
等秋暝緩過來帶上口罩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了床頭櫃後面露出了一截什麼東西。
細長的,黑色的,像小電線一樣的東西。
我讓方榷把秋暝扶到一邊休息,自己把床頭櫃移開。
床頭櫃很輕,而且裡面的東西應該也早被清理過了,移動起來不費力。
然後我見到了接下來的一幕。
幾十隻老鼠就死在床頭櫃的後面,大小隻都有,全部都躺在那裡。
老鼠上面爬滿了蛆,不停地扭動著,貪婪地,瘋狂地啃食著老鼠的屍體。
看樣子這些老鼠沒死多久。
沒有了床頭櫃遮擋臭味,腐屍的味道瞬間撲面而來,這下輪到我吐了。
生理反應有時總是快過心理部分的反應。
其實我心裡毫無波瀾,因為以前住在老房子的時候便經常有老鼠搔擾。
姑姑比我還怕老鼠,於是每次放完老鼠藥或是老鼠夾都是我去處理屍體,所以沒什麼好怕的。
其實一開始我自己也害怕。
可是家裡只有我和姑姑兩個人,姑姑害怕得要死,一提老鼠臉色都要變了。
如果姑姑都不行的話,就只有我上了。
我只好假裝跟她說自己不怕,於是自己動手解決了那些煩人的東西。
裝著裝著我真的不怕老鼠了,甚至敢和他們正面交鋒。
等到後來姑姑入了編製,攢錢后我們搬到了好一點的乾淨房子,老鼠是肯定沒有了。
但我還會時不時想起自己強行壓制內心恐懼去應付那些老鼠的日子。
後來遇到再棘手的事,再難搞的人,我都在心裡把他們當成那些老鼠。
我假裝不怕,於是真的變得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