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戰爭孤兒

  斯圖卡的尖嘯著從城市的上空飛過，丟下密密麻麻的炸彈。


  炸彈所及之處，烈焰騰升，無論是軍人還是平民，都無法幸免。


  整座城市都在震動、哀嚎。


  所謂的日內瓦公約，在這個年代就是一紙笑話。


  一棟尚有三分完整的樓房內，姚傑渾身落滿了白灰，戰戰兢兢地窩在房屋的角落，一動都不敢動，期盼著炸彈不要落到自己的頭上。


  個人力量的渺小，在這種大戰場的環境下，表現的淋漓盡致，就算是現代的兵王被放到這種環境中，也隻能隨波逐流，更何況他一個普通人。


  現在的他隻能期盼著時間快點過去，安安全全的回到21世紀。


  轟炸機終於遠去，爆炸聲也慢慢停歇，隻剩時遠時近的槍聲依舊。


  抖落身上的灰塵，姚傑呼出麵板瞅了一眼，時間才過去僅僅5個小時。


  歎了一口氣，感覺腹中有些饑餓的他拖著身上沉重的裝備，打開背包拿出一份單兵口糧準備給自己弄點吃的。


  雖然防彈衣防彈頭盔時間長了回覺得很沉很笨重，但現在這是唯一能夠給他安全感的東西，他不想，也不敢脫下來。


  他買的美式單兵口糧包裝不大，和中包的樂事薯片差不多。


  不過裏麵的內容可差多了，畢竟是個人都知道樂事薯片賣的是空氣，而這種單兵口糧卻是裝著滿滿當當的壓縮食物，無煙加熱包、主食包、楓糖蛋糕、蘇打餅幹、堅果、勺子、紙巾、濕巾、火柴咖啡、橘子味飲料、巧克力一應俱全。


  主食是楓糖香腸口味的，感覺有點怪，加熱起來很簡單，隻要往食物裏加點水，放進加熱包，很快就熱氣騰騰。


  嗯……就是加熱完後的樣子有些一言難盡，黃黃的，因為加了水看起來有點黏。


  安耐住心中不適的念頭，舀了一勺，味道居然還不錯，偏甜口。


  平時姚傑其實並不愛吃甜口，但是或許是甜食能讓人分泌多巴胺的原因，使得來到這個世界後一直處於緊張狀態下的他難得的稍稍放鬆了下來，胃口大開，很快就將一份主食吃完了，連帶蛋糕和餅幹也沒剩下。


  而就在他放下手上吃剩的包裝袋的時候，樓上傳來一聲微微的輕響，讓他緊張了起來。


  姚傑現在所處的這棟房子和剛來的時，也就是隔壁的那棟樓一樣，都是三層小樓。


  不同的是，從樓內的設施和裝飾可以看的出來之前那棟樓是多戶的公寓，而這棟小樓卻明顯是獨門獨戶的，而他現在就在這棟小樓的二樓的一個房間裏。


  因為這棟樓顯然被炸得更厲害，震動樓也隻有他現在呆的這個房間是比較完好的，所以他才會呆在這裏。


  而三樓他來的時候檢查過，毀壞的非常嚴重，應該根本無法藏人才對。


  但是姚傑不敢掉以輕心，還是提起槍，決定再去看看，誰知道是不是有傘兵剛好落上頭了？

  畢竟蘇德兩國也是有空降部隊的，雖然沒有聽說過斯大林格勒戰役當中，兩國有過什麽空降作戰（蘇軍雖然有大量的空降部隊，但是戰爭前期基本都是當步兵用），但是萬一呢？

  端著槍，小心翼翼的走上三樓，一陣冷風吹過，讓姚傑不由得一陣哆嗦。


  因為沒有想到會被困在這個世界24小時，所以他來的時候穿的衣物並不多，隻是簡單的打底衫加一身防風外套。


  好在過來之後雖然不能確定所處的具體時間，但是按照白天的感覺，姚傑並沒有覺得冷，甚至因為還穿著沉重的防彈衣套裝而感到有些熱。


  不過此時臨近傍晚，溫度低了不少，所以姚傑估計，現在應該是在9-10月份秋季……幸好不是在冬季，不然他還得麵臨低溫的挑戰。


  雖然斯大林格勒的冬季實際並沒有傳說中的那麽的寒冷——冬季平均氣溫在零下1度到零下6度，隻有少數極寒天氣會到零下十幾度。斯大林格勒官方有記載的曆史最低溫度也隻有零下33度，那是在1940年。


  所以德軍日記中所記載的零下44度大概率是不存在的。


  不過即使隻有零下十幾度，那也夠姚傑受的……


  比起白天剛來時的那一次搜索，姚傑這一次對三樓廢墟的搜索更為仔細。


  終於，他的目光落在了一處被亂磚碎石所掩蓋的角落。


  因為隻有這一處，因為看起來幾乎完全被掩埋，所以白天的時候被他忽略了……正常情況下也沒有誰會覺得一塊完全被掩埋的地方會有人。


  但是姚傑仔細觀察過後發現，完全被掩埋隻是一種假象，在廢墟的左側角落中，有著半塊有移動痕跡的門板，粗看一下和周圍的亂磚碎石渾然一體。


  於是姚傑悄悄的走了過去，將這半塊門板猛然一掀，露出了下麵一個隻有汽車天窗大小的通道。


  舉著槍朝裏望去，通道後麵，是一個衛生間大小的空間，空間的另一頭，還有半麵未被掩埋的窗戶，微弱的光線，使得這個狹小的空間不至於暗無天日。


  地麵上則是淩亂的被單和一些衣物，還有幾個罐頭和一些發黴的碎麵包，一個麵容髒亂、瘦骨嶙峋的身影，裹著一張單薄的被單蜷縮在角落中，用一雙淡藍色的雙眸怯生生的看著姚傑這個闖入者。


  見狀的姚傑微微鬆了口氣，垂下了槍口……原來隻是一個孩子，看樣子應該是這裏的戰爭孤兒。


  整個二戰，這樣的孩子多不勝數。


  “會說英語嗎？德語？日語？漢語？”姚傑嚐試著問道，雖然心中幾乎肯定這孩子是個俄國人，但是萬一呢？

  等了一會，沒有動靜，姚傑歎了一口氣打算放棄，不能用語言交流也沒事，大不了就是打手勢了。


  “德語，我會說德語！”就在姚傑準備放棄的時候，一個細小的聲音傳來。


  “你是俄國人？這裏是你的家？”聽到對方的聲音，姚傑微微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立刻用德語繼續問道。


  “不，我是波蘭人，戰爭開始時，和父母逃到俄國來的，這裏是落果夫叔叔的家，他是俄國人。”小家夥怯生生的回答道。


  “那你父母和叔叔他們人呢？”雖然基本猜到了，但姚傑還是問了出來。


  “他們在一樓！”小家夥回答道。


  一樓？姚傑怔住了，但隨即想到了什麽，臉色有些不太好看。


  他剛來到這棟房子的時候，就發現房子裏散發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臭味，但是並沒有看到屍體之類的東西，所以沒有在意，而且在二樓也基本聞不到。


  但是現在想想，一樓也有一個磚石堆，隻不過那個磚石堆不大，而且蓋的嚴嚴實實的，他根本就沒在意……結合小家夥的話，那下麵埋了什麽就顯而易見了。


  “你能出來嗎？你看，我雖然說德語，但我並不是德國人，德國人裏麵沒有亞洲人對不對？我不會傷害你的！”想明白之後，姚傑微微籲出一口氣，然後對小家夥說道。


  因為通道很小，姚傑身材比較高大，身上又有那麽多負重，根本不可能鑽到裏麵去，隻能趴在洞口和小家夥交流，說實話很累。


  “我知道，我看到你殺了那些德國人！”小家夥回答道。


  姚傑聞言又是一怔，看到那小半扇窗戶才恍然，原來這扇窗戶正好對著之前那套房子。


  不過小家夥說歸說，但是顯然依然害怕著，並沒有從裏麵出來的意思。


  “你看，我這裏有巧克力，你吃過嗎？很好吃的一種糖果！”姚傑想了想，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之前吃飯時剩下的兩塊巧克力，對著這個孩子揮了揮道。


  看著姚傑手裏的巧克力，這個孩子非常明顯的出現了咽口水的動作。


  其實如果是沒吃過孩子的巧克力，這種時候其實並不會覺得太饞，因為沒吃過就無法想象味道。


  但是恰巧，這個孩子的家庭在戰爭前屬於比較富裕的家庭，是吃得起巧克力這種高檔糖果的，隻是隨著戰爭開始，食物都成了緊俏貨，更別提巧克力這種高級食物了。甚至在各隊之中，也隻有財大氣粗的美國才能讓每個普通士兵都吃得上巧克力，而在德國，也隻有空軍飛行員等特殊部隊的士兵才有可能吃得到巧克力。至於蘇聯士兵那更是想都別想。


  所以這個孩子也已經三年（1939年蘇德瓜分波蘭）沒吃過巧克力了，如今聽到巧克力的名字，立刻回想起了那種美好的味道。


  或許經曆了很多的苦難，但終究隻是一個孩子而已，更何況他不僅僅是單純的饞，更多的其實是饑餓……一個孩子在失去父母家人之後，在這種殘酷的戰爭環境下，能吃什麽？

  於是在姚傑的巧克力戰術之下，這個孩子終於還是鑽了出來……對於這個可憐的孩子現在的狀態來說，如果能夠吃到一塊巧克力，即使是死亡也是沒有什麽可怕的。


  而這，就是戰爭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