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摩訶引火

  “真沒想到，謝守原來是這樣死的。話說回來，他知道我們用九風連音偷聽了全程嗎？”


  夏甜躺在院子的貴妃榻上，手邊是一張小藤幾，上麵放了春和新剝出來的一盤枇杷，若不是極夜城通日都是漆黑的夜晚，還以為她正在沙灘上享受假日呢。


  溫情和姹娘的躺椅就在她的邊上，溫情無所謂地擺擺手，答道：“他知道和不知道都不緊要，重要的是，我們都知道了他並不是心腸歹毒的極品犯罪分子。算是我們幫姹娘提前考察了未來男朋友的品性，姹娘啊，你是不是應該謝謝我們？”


  “什麽…溫情姐姐說的什麽男朋友，姹娘可聽不懂。”也不知道這位公主是真聽不懂，還是裝作聽不懂，兩頰紅得像丹霞一樣，還故意偏了頭過去。


  “嘻嘻…你以後就知道啦，就讓姐姐們多教你一點~”夏甜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忽然看到天邊一道碧色流星劃過，指道：“啊，你們看那人是不是謝守？”


  姹娘第一個抬頭看去，歡天喜地說道：“是謝守哥哥回來了！”


  全然沒聽見夏甜小聲地吐槽道：“喲喲喲，才幾天沒見就變成哥哥了，晉級還真夠快的。”


  她的聲音剛落下，風月劍載著謝守，越過謝府大門，直落進院子裏頭，謝守跳下劍，看見眼前的三個妙齡少女正大喇喇地躺在這露天的地方“曬月光”，臉不由得黑了起來。


  姹娘第一個跳了起來，連鞋子也沒有穿，直奔向謝守站的地方，在他麵前轉了個圈：“謝守哥哥，你看我的腰是不是已經好了？”


  見到天真活潑的姹娘，謝守的眼神變得柔軟起來，他沉默地點了點頭，過了好一會才憋出一句話：“你雖是好了，也不該出來吹風，極夜城本就陰氣重一些，小心又著涼了。”


  姹娘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謝守哥哥說話真有趣，姹娘都已經死過一次了，還會怕著涼麽？”


  “那怎麽能一樣？”謝守的臉立刻沉了下來：“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傷勢，讓你失了氣運，你也不會…”


  姹娘原本想安慰他兩句，她倒沒覺得死了之後有哪裏不便，她從小就不愛拘束，小時候總是偷溜出府，跑到酒樓裏聽說書人說書，長大了還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給玩沒了，但也因此看到了凡人看不到的景色，和溫情他們幾個成為了好友。反正都已經死了，還能如何呢？時光又不能倒流，就算是倒流了，難道讓她眼睜睜地看著謝守死去嗎？用夏甜的話來說，就是做都做了，再來後悔也來不及，可是謝守哥哥顯然不是這樣想的。


  就在她絞盡腦汁想怎麽打破兩人僵局的時候，天上忽然撲簌簌落下來一個長著翅膀的女孩兒，她長得可愛極了，穿著一件羽毛織的裙裳，鴉青色的短發堆在頭頂，脖子上掛著一圈珍珠樣子的毛茸茸項圈，兩隻大眼眼滴溜溜地轉著。她把翅膀收在背後，左顧右盼，像是在找什麽人一樣，等見到溫情時，爆發出一陣尖叫，飛身一撲，滾進了溫情的懷裏，十足像個撒嬌的小孩：“雀語人！真的是雀語人呀！我們找到那幾個登仙妖怪的去向啦！”


  院子裏的所有人都被這話吸引了目光，謝守疑惑地地向溫情看去，她臉上難抑欣喜，還是沉靜地對他點了點頭，表示他先前所托之事終於有了回報：“之前我托這位鳥靈姑娘幫我去找吃了姹娘肉身的妖怪去向，看樣子是有結果了。啾啾姑娘，你說吧。”


  啾啾的眼睛瞟著藤幾上的枇杷，舔了舔嘴唇，但還是克製住了自己，規規矩矩地坐在貴妃榻邊上，認真向溫情匯報。


  啾啾說，當日一共十五個妖怪飛升成仙，有兩個大妖修行滿了，金光功德加身，直奔上天庭而去。她讓天庭的鳥仙朋友們幫忙查訪，總算查到了消息。一個成了如來佛祖座下的添油小仙，仙名叫做摩訶，原形是個紅發的夜叉鬼，現在的模樣是個禿頭和尚，腦門上一個半月形的金色記號。他每日什麽也不用做，隻管在佛祖開論佛大會時添加燈油就好。這妖在天界也難改劣習，每次都用凡間的普通燈油兌了佛祖的燈油混著用，怕已昧下了數百斤燈油。


  夏甜打斷她的話，氣憤地說道：“真是可惡，吃了人肉竟然還能上天庭，那些天庭的官兒是不是都眼瞎了？殺人犯登上天庭之前，沒有人給他們做背景調查嗎？給他們他偷這麽多燈油有什麽用啊？”


  啾啾說道：“姐姐有所不知，天界和凡間的規矩不同，隻要天道庇佑，便是殺了成千上萬的魔頭也能放下屠刀，一念成佛。至於燈油麽，萬事萬物凡是能和佛祖沾上關係的，都幾分靈性慧根，用那燈油點的燭台會散發一股蘊含靈力的香氣，隻要聞了就提神醒腦。還有聽說有凡間的小鼠走後門偷上天庭，偷吃了幾口佛祖座下的燈油，就立刻增添了數百年道行，修成了人形。摩訶居士要麽是用燈油增益修為，要麽是賣給了下界的小妖，為自己換取精丹。”


  夏甜撓了撓頭：“我還是不懂，他不是已經成了神仙了嗎？還需要精丹幹什麽？”


  謝守抱著手臂，眼神如劍冷冷地說：“神仙也分三六九等，他既然憑借姹娘的肉身上了天庭，就知道修道之心並不安分。不管是拿燈油來換精丹還是仙器法寶，都對他自己有百利無一害。神仙也可以服用精丹增進修為，從小仙一步步升至大仙；仙器法寶可以交給上界主管仙官調動的小官，必要時疏通關係。”


  啾啾看著他，露出崇拜的眼神說道：“這位哥哥，你好厲害，比啾啾知道的還要多呢！”


  姹娘歎道：“沒想到天庭也會有走後門這一說，真是長見識了。”


  溫情暗自想道：有弱點才好，也許他們正好可以利用摩訶偷燈油這一點，把他從天界拽下來。


  啾啾繼續說道，對比摩訶，另一個登上天庭的妖就混得不怎麽樣了。他投到了灶王爺那兒，當了灶王爺的坐騎，仙名引火，原型是頭會噴火的銅牛。當了小仙後，可就灰頭土臉了，每日要載著灶王爺東奔西討，整日在百姓的灶台出沒，索要些祭祀之物。引火還曾經抱怨過，都說當神仙好，可是這日子還不如當時做妖怪來的自在舒坦。


  溫情問道：“除了這兩個比較難對付的妖怪外，剩下的十三個妖怪呢？他們又有什麽本事”


  啾啾說，那十三個小妖沒這兩個大妖的本事，隻是成了散仙，散仙又叫【陸地神仙】，沒有仙籍，隻是有了一身仙家的法力。他們因都出身自極夜城，自發地組成了一個聯盟，叫做【青蓮十三仙】，洞府就在昆侖分支的青蓮山脈上。洞府有仙法做的屏障，別說妖了，就連尋常人也不能進入。隻有一點，他們幾個妖性難改，時不時就偷摸下山逮幾個人吃。


  啾啾匯報完畢了，溫情摸了摸她的頭，把那盤枇杷端到她的麵前，果然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歡欣地說道：“謝謝雀語人！”


  啾啾忙著啄枇杷，其他幾個人開始商討如何對付這十幾隻妖怪。


  夏甜先說道：“我看要先殺那兩個天庭的大妖，餘下的都是些小妖，能形成什麽氣候嘛？”


  謝守緊鎖著眉，搖了搖頭：“若先殺大妖，青蓮十三仙會有所警惕，加強防備，到時候就不好下手了，我看應該先從青蓮十三仙下手。”


  溫情回憶水月鏡中看到的謝守的場景，在朝陽的記憶裏，他總是帶了一身的傷回到謝府，應該就是暗殺青蓮十三仙受的傷吧，這一輩子的選擇和上一次的一樣，隻是上一次他還沒來得及殺摩訶和引火就被朝陽刺死了。


  她沉吟著說道：“或許我們應該從長計議，想一想有沒有一舉把他們十五個妖怪引出來，全數殲滅的辦法。我們需要顧深，顧深去哪了？”


  夏甜忙說道：“他說實驗做累了，去外麵散散步。奇怪，怎麽這麽久還沒回來，不會出什麽事了嗎？”


  溫情心裏一緊，謔地站了起來：“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去找找。你在星聊群裏給他發個信息。”


  眾人急忙都往外走去，正好在門口看到顧深悶頭悶腦地走回來，臉上帶著一絲困惑的表情，看見他們出來，他如獲救星，大踏步走到溫情身邊：“極夜城的城主今日坐車巡街，你們猜猜是誰？”


  夏甜看向謝守：“城主不應該是謝守嗎？”


  謝守露出譏誚的神情：“勞姑娘惦記，城主之位，謝某怎麽敢肖想？”


  溫情趕緊打斷這兩人的爭執：“你快說吧，到底是誰？難道是我們的熟人？”


  顧深點了一下頭：“正是。李家的二殿下，李姹娘的二哥，李長陽。”


  姹娘呆了呆：“你沒看錯吧？真是我二哥？”


  顧深說道：“若你們不信，在此處等一等，我估計等一會城主的車就會走到這了。”


  他的話音剛落下不久，眾人就聽見寂靜無人的街尾傳來絲竹彈唱的聲音，有幾分可怖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