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第三〇〇章 山長水短
說到這裏,畫皮鬼頓了頓,沒有繼續說下去。她似乎顧忌著什麽,抬起頭看了李元陽一眼,低聲說道:“芷芬便是落英的第三次轉世,是我殺了她,也是我指使嬰靈想要讓李通陽自盡。”
“為什麽你要這麽做?我不信你沒有任何理由就要殺他們。”李元陽的肩膀微微顫抖,眼睛裏透著濃重的紅血絲,明明已經內心崩潰到極點,但還是勉強維持著讓白翠兮依靠自己的身體。
畫皮鬼的手動了動,從身體兩邊伸出一個指節,似乎想要觸碰李元陽,但還是放了下去。
“因為你,因為我發現我愛上了你。”
“我?我不明白,這是什麽道理?”
“我本為了救芷芬而和她換了容貌,但你並沒有殺我,反而越來越看重我,甚至將一整顆心都交給了我。可是我明白,你愛的人並不是我,你愛的是當初射了你一箭的女孩芷芬,我不敢想象如果你知道我不是她,甚至偷了你歡喜的那個女孩的人生,你會不會恨我?我每日活在謊言和背叛中,惶惶不可終日。我想抓緊你,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冥冥中有股力量一直把我推向更遠的地方。芷芬發現了我的真身,通陽天生是陰陽眼,也看到了我懷的孩子是嬰靈。我怕他們在你麵前說出真相,所以想著先殺了芷芬,再讓嬰靈操縱李通陽,讓他自盡身亡。這便是我隱瞞的全部了,現在你知道了吧?你從頭開始就愛錯了人!”
畫皮鬼掙脫開李元陽的懷抱,背對著他語氣發狠地說道。
李元陽一怔,苦笑著搖了搖頭:“你是個傻瓜,我也是,就算你沒有那張臉,我也不會喜歡上別人,從我再遇見你開始,我就知道我這輩子已經認定了你。你想騙我,就騙吧,橫豎我這條命,我的心都是你的。”
素鳩在邊上聽得大倒胃口,忍不住咳了兩聲:“我說兩位,現在是層霄閣辦案,就別再談情說愛了吧!我們速戰速決,這個畫皮鬼,你們想怎麽處置?”
李元陽對素鳩抱了抱拳,嗓音發堵:“劍俠,可否看在我的麵上留她一條性命?到底…她到底是我賬中人,今後我會看緊好她的。”
素鳩冷笑了一聲:“依層霄閣律令,犯過人命的妖魔一概除之,永絕後患。大殿下,雖然你馬上就貴為當朝太子,但素來的規矩是官府不得插手層霄閣辦案之事,這事沒有商量的餘地,不過隻有快死和慢死兩種法子,你可以選一種。”
“你們真是欺人太甚!”李元陽怒氣勃發,立時就摔了茶杯,吼道:“我有十萬天龍軍,就不怕治不了你!”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一把玉色長劍已經向他的頸間斜刺過來,劍鋒上閃著寒光,隻要擦到一點,必定血濺當場,李元陽見狀,冷汗津津,一望是素鳩邊上坐著的素鸞,她麵如冷玉,手指彎曲成奇異的姿勢,蹙著兩彎弦月眉,淡淡地說道:“我是素鳩的師姐,便讓我為素鳩的言行向殿下道歉,但也請殿下不要威脅我層霄閣門人,不然我不知道屆時帶上五雲峰的會是誰的首級。”
李元陽腦中千絲百轉,還未想到如何應答,那把長劍就輕靈地在空中打了個劍花收回素鸞的劍鞘中,畫皮鬼轉過身,向他們決絕地說道:“兩位劍客,大殿下,不必再為翠兮相爭了,我隻剩三日的陽壽,早死和晚死有什麽區別?”說完,就吐出一口黑色的血來。
李元陽大驚,連忙握住畫皮鬼瘦弱的雙肩:“翠兮,怎麽如此?”
“先前修煉的精丹都用來換了飛仙鏡和嬰靈,而後又因流產元氣大衰,隻剩了幾年的陽壽。最後便是素鳩少俠滌蕩妖氣的魚腸劍,我的五髒六腑,血脈丹田俱損,殿下,不必再為我相爭了。”
李元陽緊抱住她,一點也沒有在意她到底長成什麽可怖的模樣。他強撐著的那股氣一下子衰竭了下來,鬆開白翠兮後,對眾人說道:“幾位,元陽還有一個請求…”
-
天色將晚,煙紫色的夜幕裏,凝著幾點早升的星光,一輪弦月掛在西邊,似是勾起了人間無限哀愁。
“那麽,我便送幾位到這裏了。”
李長陽向溫情和黎岸他們拱了拱手。
溫情背著一隻包裹,點了點頭:“謝殿下前來相送,山長水短,一定有再見之期。”
李長陽打開折扇搖了搖,微笑著說道:“那是自然,你們不是要去救姹娘嗎?到時候就又能相見了。和你們兩個朋友在一起的這幾天,真是比我過去的十七年都要刺激。對了,下個月的十五是父皇的登基大典,不管救回姹娘與否,你們都要來啊!”
“好,我們一定會到。對了,大殿下這幾天如何了?”
李長陽歎了口氣:“自從他求了那兩個層霄閣的劍客,讓他們放過白翠兮,那三天裏,他就一直陪著她,就連父母都瞞著,不讓他們見她。今夜是白翠兮的最後一夜,現在我那癡情的大哥應該還和她在一起吧。我那大哥什麽都好,怎麽偏偏看不開情愛呢?依我說,遊戲人間才不留遺憾啊哈哈哈!”
溫情和黎岸對視一眼笑道:“二殿下瀟灑,我們自歎不如。”
“對了…”李長陽左右望了一眼,賊兮兮地湊過來低聲說道:“上次,我真的看見芷芬站在白翠兮身後,她還跟我講了幾句話,不過我沒聽明白。她好像叫我少君什麽的…我問了朱衣緋,他也沒聽過這種稱呼,你們不是要去鬼市了嗎?可否幫我查查?”
溫情想了想,正色說道:“估計是和牛頭君的精丹有關,二殿下放心,有機會我們一定查個清楚。”
黎岸扯了扯溫情的裙琚:“時間不早了,我們該走了。”
“好,殿下不必再送了。”
李長陽看著這對形似姐弟的男女果真消失在了合浦巷的盡頭,目瞪口呆,隨後又掏出塊帕子擦了擦熱汗,便抬步離開了。
他不知道他走了沒多久,就有一對穿著白袍的持劍男女,學著方才消失的那兩人的模樣,也在人間蒸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