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鬼上身
這日天氣正好,溫情正和李長陽在院子裏手談,邊上坐著黎岸,他雖然不懂怎麽下圍棋,但也看得十分認真,眼睛都要被這黑白兩色吸進去似的。
“二殿下這次進步了。”溫情觀察棋局後,讚賞地說道。
李長陽扔下兩枚白子,作投降狀,歎了口氣:“又是溫姑娘勝了半子,溫姑娘的棋藝果然神乎其神,在下佩服。”
“棋風如人,二殿下這次輸給我,是因為宅心仁厚的緣故,您瞧這裏,若是二殿下當機立斷截殺我的大龍,我一定沒有反擊的餘地。”
“仁厚?溫姑娘說的恐怕是優柔寡斷吧。哎,我胸無大誌,隻盼能當個閑王,四處遊山玩水,結交兩三個知心好友就幸甚至哉!”李長陽連續被溫情贏了三盤棋,此刻更是輸得毫無鬥誌,用兩根手指銜起一枚白棋,不斷地敲擊桌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黎岸看了看這左右兩人,忽然舉手說道:“溫情,我看懂了,我也想下這個。”他向李長陽抬了抬下巴:“你讓一讓位置,我要和溫情下棋。”
李長陽和這兩人相處時間已久,知道黎岸就是這麽一副不拘小節的直爽性子,並非是目中無人之徒,且黎岸的身手他也見過,以黎岸這個年紀來說,真真算得上是當今的武學天才,絕世高手,心裏一直與他平輩相交,故而趕緊站了起來,與黎岸換位置。
溫情望著黎岸,無奈又好笑地搖了搖頭:“你啊,什麽時候能長大呢?”
櫻桃忽然跑進院子裏,叫道:“二殿下,溫姑娘,白姨娘來了,她在院子的門口等著見你們,說是來道謝的,要讓她進來嗎?”
溫情點了點頭:“帶她去正廳吧,我們隨後就來。記得沏一壺好茶。”
三人修整了一番儀態,便前往正廳,此時白翠兮已經喝完半盞茶了,她點著頭,微笑看著溫情說道:“真好的茶,我們那兒的茶都未必有溫姑娘這的一半好。”
李長陽說道:“嫂子要喝好茶,我那兒多得是,隻是記得換個忠心可靠的丫鬟泡茶,就不會落到喝陳茶的地步了。”
白翠兮放下茶盞,一隻手放在腹上微微摩挲,垂眸淡淡地說道:“多謝二殿下的關心,前不久芷芬害我小產一事亦是二殿下和溫姑娘查清事實,告知我的夫君,我們才能懲辦罪魁禍首。”
溫情問道:“不知芷芬如今怎樣了?前不久聽說她被京兆尹判流放塞外。”
白翠兮搖了搖頭,臉上流露出一絲遺憾之色:“勞溫姑娘費心掛念,她已經去世了。”
溫情壓住心中的憤懣,直視白翠兮說道:“哦?竟這樣快?”
白翠兮若無其事地用帕子遮了遮眼角,似乎是在擦拭根本不存在的淚水:“唉,我前幾日去看她時,她還好好的,昨天晚上就聽說不行了,大概是在牢裏傷到身子,得了風寒就去了。可憐我一直把她當我親妹妹看待,還想著我有孕了後,就給她提了位份,讓她侍奉大殿下。沒想到她的心腸竟如此歹毒,連我都要害。大概,這就是老人家常說的,一報還一報吧。”
聽到這話,李長陽忍不住站了起來:“夠了!芷芬是害了你小產,可嫂子你真的無辜嗎?”他看著白翠兮瞬間慘白的臉,冷笑了一聲:“也就是我大哥被你蒙在了鼓裏,我倒想問問嫂子,你說被芷芬打掉的孩子,到底是從哪裏來的?若嫂子也說不清楚,不如就讓我告訴大哥,讓他來定奪可好?”
這番石破天驚的話一出,正廳的氣氛立刻變得凝重尷尬了起來,白翠兮幹笑了兩聲,正欲為自己爭辯。卻在這時,忽然從外麵跑來了一個披頭散發的小孩,他左手攥著刀,右手握著毛筆,臉上塗滿了紅色的不明顏料,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整個人像是來索命的小鬼一樣,透著一股癲狂。
眾人被嚇了一跳,尤其是白翠兮,她整個人都躺倒在椅子上,似是嚇癱了。
“阿娘,你不要我了嗎?阿娘,你在哪裏啊?我來找你啦,嘻嘻嘻!”
黎岸見小孩往溫情身邊跑去,一步躍上前,單隻手舉重若輕地提起了小孩頸後的衣領:“你是誰?哪家的孩子?”
小孩沒回答黎岸的問話,隻是拚命向黎岸伸出雙手,雙腳在空中亂踏,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黎岸眼睜睜地看見他後頸的衣服硬生生地被蠻力拉扯成碎片。小孩從空中跳下來,好像一下子得到了解脫,發出歡呼的雀躍聲,直奔溫情而去。
好在,黎岸永遠是擋在溫情前麵最堅固不移的一麵盾牌,這次,他幹脆拿出了顧深發的無效手銬,把這孩子的雙手反剪在背後,用手銬牢牢鎖住。這下,小孩就隻能像條毛毛蟲一樣躺在地上,大哭大鬧了起來。
溫情走上前,讓黎岸分開他額前的長發,看看他究竟是誰,看清孩子的容貌的瞬間,所有人都怔住了。
這,這分明是四殿下李通陽啊?!他…怎麽變得如此瘋瘋癲癲?
沒有人注意到白翠兮掩著的寬袖下麵,滑出了一根陳舊的紅色綢帶,她悄悄握緊了紅色綢帶,念了一句意味不明的咒,接著李通陽便閉上雙眼,昏了過去。
李長陽見到弟弟昏過去,趕緊跑上前,對黎岸說道:“這是我弟弟通陽,你能不能放開他?”
黎岸哼了一聲:“我當然認識通陽,可是你確定他真的是李通陽嗎?”
他毫不客氣地掰過李通陽的腦袋,指著他臉上的道道傷痕,李長陽這才看清楚,原來臉上畫的不是紅色顏料,而是李通陽用手裏的刀在臉上自殘出一條條見血的傷口,再把自己的血液塗抹在整張臉上所致。
李通陽的丫鬟終於跑了進來,她看見昏睡在地上的李通陽,又看見麵色不虞的二殿下李長陽,心抖了一抖,做出一個笑比哭還難看的表情:“蕙草見過二殿下,白姨娘,我是來帶四殿下回去的。”
李長陽方才的氣還沒消呢,又見自己的弟弟瘋瘋癲癲,不人不鬼的樣子,再好脾氣的他也發了火:“你到底怎麽看顧通陽的?這幾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
蕙草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回話道:“二殿下不是不知道,四殿下一向貪玩,平時一向不讓我們陪,許是在玩什麽遊戲也說不準…”
李長陽深吸一口氣,卻被溫情拉了拉衣服:“二殿下先消消氣,讓我來問吧。”她轉頭又叫櫻桃去打盆熱水來,給李通陽洗洗臉。
李長陽沉默地點了點頭,掏出了懷裏的絲帕小心地幫李通陽清理傷口。
溫情站在蕙草的對麵,用兩指挑起蕙草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我師從道門,我們道門裏有許多折磨人卻不會留下任何傷口的道術,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試一試?”
蕙草瞪大了雙眼,想掙紮又不敢掙紮,拚命搖頭說道:“請溫姑娘饒了奴婢,奴婢必定言無不盡。”
白翠兮在遠處輕咳了一聲:“既然幾位有要事在忙,翠兮告退了,改日再拜訪溫姑娘。”
溫情向黎岸使了個眼色,他立刻攔下了白翠兮:“白姨娘稍等,您也算個見證人,不如留下來一起看吧。”
白翠兮被迫坐了回去。
溫情放開了蕙草,又給她倒了一盞茶讓她潤潤喉,心平氣和了再說話。
蕙草喝完茶後,怯生生地說道:“四殿下身上不對勁是在五天前…”
李長陽忍不住問道:“為什麽當時不告訴夫人?”
溫情搖搖頭:“二殿下,請等蕙草把話說完。”
蕙草低下頭,繼續說道:“之所以沒有告訴夫人,是因為四殿下一陣好一陣壞的。我們都疑心是不是四殿下在故意捉弄奴婢,才弄出的那些事。說起來,也不是什麽大事,無非是故意打碎了硯台,一頓午飯就吃光了七八道葷菜,最驚險的一次是,四殿下放火燒螞蟻窩,結果差點燒了院子,當時救火得快,所以隻燒了一片草地。等四殿下睡完一覺醒來後,他又變得正常了,非但什麽也不記得,還問我們是誰燒了他的國家。”
她一邊抹著淚一邊哭訴道:“奴婢怎會知道今天四殿下越做越過分了,他不知哪裏尋來一把刀,在鏡子麵前割傷了臉,還用毛筆蘸著臉上的血在屋子裏隨處亂畫,簡直和中了邪一般!奴婢打算去請夫人來,誰知一轉身,四殿下就不見了!四殿下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怎麽可能做出奴大欺主的事!若真的做了,第一個要砍頭的就是奴婢啊!還請溫姑娘和二殿下明鑒!”
溫情皺眉道:“好了好了,我知道怎麽回事了,不過你一個人說的不算數,我還需聽聽其他人怎麽說,你先去管事處領個禁閉吧。”
她轉過身,對李長陽說道:“這件事聽起來很像是民間俗語裏的鬼上身,四殿下有可以看見鬼魂的陰陽眼,也許正是招了府裏什麽不幹不淨的東西到身上,還請四殿下用【那個能力】試探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髒東西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