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深夜告白的河流
沒想到，他的房間竟然那麽空，又那麽黑。
房間裏隻放了一張床，一套桌椅，一個衣櫃，其餘皆無，和他先前留給她的“娛樂圈裏紙醉金迷的花花大少”的印象毫不相稱。牆紙都是深色調的水泥灰色，桌子是淺灰色的，上麵放著的本子罩著深咖啡色的皮革，就連現在她坐著的床上鋪的四件套也是全黑的。這些黑色的東西，幹淨得纖塵不染，完完全全地透著靜默的黑色氣息。
原來自己被撞到腦袋，不是房間的燈光不夠亮，而是房間太黑了。
就像黎川的名字一樣，黎明之前的河流，暗湧著一層又一層的黑色波浪。
溫情心裏怪異極了，站起身想去找黎川。
沒想到在門口就差點撞上了黎川。
“你撞了我的門不夠，還想來撞我嗎？”他笑著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他又自然地握起她的手，把她牽到了椅子上，按下她的肩，說道：“你坐好，我給你塗藥膏。”
這是今天第二次他牽她的手了，溫情想到。
房間裏沒有第二把椅子了，黎川半弓著腰，在她的頭皮上抹藥。也不知是他的手指過於炙熱，還是今夜有些燥熱，溫情的臉火辣辣地騰起兩抹紅雲。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桌上的藥瓶，一個白色細瓷瓶，上麵寫了幾個字：金瘡藥【試驗版】。
試驗版這三個字寫得極小，若不仔細看，極難發現。
這下可糟了！
她立刻抓住黎川塗藥的那隻手，仰起頭看他：“你塗錯藥了，這是顧深開發的未完成品。”
黎川愣了一下，兩隻耳朵嗡嗡的，像是無數隻小蜜蜂住在了耳朵邊上，什麽也聽不清了。他低下頭看見溫情兩頰上的紅暈，她的眼睛可真美啊，像倒映著那喀索斯的清澈湖水，嘴唇小巧柔美，是未曾綻放過的玫瑰花蕾，他忍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都說每朵玫瑰花裏都住著美麗的妖精，隻要抓住它，王子就能獲得幸福。這朵玫瑰花裏住著的妖精叫什麽名字呢？
他忍不住低頭吻上玫瑰，那一瞬間，耳邊惱人的蜜蜂飛舞的聲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塞壬的吟唱，那吟唱似魔音梵樂，催促他登上永恒的極樂，墮入無邊的地獄血海。
死了之後我就愛上你了，隻是你從來不知道，你忘了太多事情了，包括我…
溫情在黑色的河流裏隨波沉浮，隱約地聽見遠方燈塔傳來一個好聽的男聲，用抑揚起伏的詠歎調對整條河流，整個世界廣播他深沉的愛意，她幾乎就要溺死在這條河流中了。
說來奇怪，黎川吻著玫瑰的同時，居然覺得那朵玫瑰花也在回吻著他。他忍不住將玫瑰捧在手心，細細地擷取那一縷蜜似的花香，就如渴死的鳥忽逢甘露一般。
等到夏甜夜裏肚子餓偷吃冰箱裏的食物，發現兩人不對勁，喊了顧深過來的時候，兩人已經不知道親吻了多少次，親吻了多長時間，他們都氣喘籲籲，雙眼迷蒙，心如擂鼓，似乎陷在了某種幻覺之中。
溫情恢複意識的時候，大半個夜已經過去了，窗邊升起了淡藍的天光。溫情的雙唇又腫又麻，仿佛吃了麻辣火鍋一樣。黎川的嘴唇更是誇張，用夏甜的話說，就是“像個鴨子”。
“對不起，這次是我的錯。我不該私自把未經臨床實驗過的藥放在醫療箱。不過你們給我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金瘡藥的藥理和催情藥相似，都是利用【活血】這一原理，去腐生肌。我在原有的金瘡藥配方中加了一味加速血液流動的【霧隱瓊花】，此種草藥能激化紅細胞的潛力，讓大腦神經處於亢奮狀態。有了兩位的身先士卒，相信之後對於催情藥的研發也能馬到成功…”顧深用在學校裏作報告的語氣總結道。
這死板的聲音配合上夏甜的大呼小叫，溫情和黎川漸漸地清醒了過來，他們這才意識到方才做了什麽事，迅速地推開對方，一人占據房間的一個角落，雙眼死死地盯著地麵。
“下次，放好你的藥。”溫情一出口就後悔了，她明明語氣強硬，可嗓子沙啞飄忽不受控製，纏纏綿綿像是宿醉了一般，她覺得黎川似乎看了他一眼。
好在藥的副作用和原本的作用一樣有效，臉上的紅意和頭皮的腫痛迅速地褪了去，她不敢看任何人，丟下了這句話，仿佛一顆衝刺的炮彈飛速跑回了臥室。
直到回到了房間，她才想起自己的疑惑還沒解開，為什麽黎川這麽晚還沒睡呢？還有那句聽起來很愴然的告白，是幻覺，還是黎川說給她聽的呢？她忘記了什麽？
溫情的腦子飛速地轉動著，不知不覺就沉睡了過去。
黎川鬆了一口氣，他走到顧深的麵前，顧深眼看著那隻手就要重重地拍在他身上，情不自禁地閉上了眼，黎川自從得了虎勢後，力量和速度幾乎是常人的數倍多，這一掌拍來，他幾乎覺得自己要命喪當場了。
“做得不錯。”黎川拍了拍他的肩，鼓勵地說道，隨即就給夏甜和顧深下了逐客令：“都幾點了？明天沒事做嗎？你們倆滾回自己的房間睡覺，我明天還忙著呢。”
直到顧深無奈地聽著夏甜嘀嘀咕咕的聲音走了以後，黎川走到書桌前繼續寫起了任務計劃書，如果溫情也在這裏的話，會驚奇地發現，黎川寫計劃書的格式和邏輯思路和她的一模一樣，ABCD四種後續計劃安排得井井有條，堪比一份完美的遊戲攻略，可以說，隻要不斷地豐富事件的細節，照著這份計劃書去做，最後一定能打通關。
寫完後，黎川又看了一遍內容，將它放到帶鎖的抽屜中，鎖了起來，這才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