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寒溟冰鮫

  一架無人駕駛的步輦緩緩在鴻升當門前停下，門邊的朱璧鬆了口氣，向前迎去。步輦上走下來一個杏黃色衣裙的少女，和他對望著。


  朱璽的麵容一如往昔，溫婉淑靜，可朱璧卻仍覺得不對，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手上冷得嚇人。


  “怎麽了？路上發生什麽事了嗎？”朱璧的心中閃過千思百轉，說話的聲音特地放柔和了。


  朱璽垂下夜睛，輕輕點頭，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了方才路上發生的事，朱璧皺了皺眉，又露出一個溫柔的笑來：“無礙，你先和溫情夏甜一起進去，我這就讓兵士查查最近入城的人，不會有事的，別多想。”


  朱璽抬起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說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女氣了？我都起雞皮疙瘩了。我當然知道不會有什麽事，日光城在父親掌握之中，我從不擔心出什麽事，我是在擔心你啊。”


  少女說完後還歎了口氣。


  朱璧的嘴角抽搐了一會，好容易忍下暴打對方的衝動，問道：“你在擔心什麽？”


  “喏，溫情啊，早上黎川回院子了，你今天再不抓住她，你喜歡的人就要和別人跑了。”朱璽目帶憐憫，望著比她高一個頭的俊美兄長，笑得儀態萬方。


  “啊對了，你要不要借我的照影石一用？看看你和溫情姑娘緣分如何？”


  “不必！”


  朱璧笑嗬嗬地用力拍了拍她冰涼的手背，將妹妹交給了一旁等候的溫情。朱璽一進門，他的神色立刻就變了，指尖觸碰了一下紫金葉耳墜，迅速地念了一串咒文，這是專門用來遠程通信的偃甲【蓮音】，佩戴蓮音的雙方隻要念動咒文就可實時對話。


  他發布了一連串命令，叮囑蓮音對麵的人重點篩查城內可疑人選。


  “是，殿下…呃，其實眼下就有一人進入日光城，不知當不當放？”一個吞吞吐吐的男聲從耳墜裏響起，隨後報了姓名，恰恰好是朱璧的熟人。


  “他還敢來？”聽到那人的名字，朱璧的臉上難得閃過一絲驚訝和古怪，他銀睛微眯，輕哼了一聲：“還嫌被我打得不夠狠嗎？放行吧，我們日光城寬宏大量，怎會容不得一絲罅隙？”


  直到關了蓮音，朱璧微微一笑，活動了一會手指，心情極好地走入鴻升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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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曲歌舞唱罷，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這次是鴻升當的大當家來做拍賣師，他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鎮定心神，騎著一隻木頭做的偃甲鳥，落在高台之上，剛一開口，差點鬧了笑話：“諸…諸位！嚇，這聲音好大！”


  大當家說話前吃了【回聲草】，這種神奇的藥草會讓人在一段時間內說話聲如洪鍾，四方俱聞。


  他下意識地對自己暗罵了一句：“你可爭點氣啊！不然大當家都做不得了！”他忘了自己聲音洪亮，不管說什麽都會被台下聽見。果然，這句話剛落，又引來一陣笑聲。


  貴賓包廂裏坐著的朱璧臉都黑了，朱璽坐在另一邊，笑得眉眼彎彎：“你找的這個大當家可太有意思了！你不要的話，就舍我吧哈哈哈！”她一手捂著肚子，另一捂著嘴，樂不可支。直到朱璧陰森森地瞟了她一眼，她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台上的大當家真尷尬著，索性一閉眼，強擠出個笑容，臨場的客套話也不說了，直接開始介紹第一個拍賣品：“第一個拍賣品很有來頭，我保證在場的諸位在我們鴻升當以外的地方都不會見到第二次了。這是放在我們鴻升當十餘年的死當，據說是化外之民從極北冰淵取來的寶物…”一說起拍品，大當家如數家珍，說的唾沫橫飛。隨著他說話的聲音，偃甲鳥嘴裏叼著一隻編號為“1”的玉盒，輕輕放在大當家右手邊的圓台上。


  “就是現在，燈光！”溫情叫道，她在後台把控整個局麵。


  那些鑲在屋頂，牆壁的數百支燈泡竟然同時改變了照明的方向，來自不同遠近的光束在玉盒上集聚，把玉盒照的熠熠生輝，讓人心生期待。


  見到氣氛烘托地差不多了，大當家心領神會，打開了玉盒，玉盒之中放了一座山形的冰雕，稀奇的是，冰雕之中竟有一尾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魚的奇特生物。冰雕不大，成人雙臂就可圍起，人魚就更小了，不過手掌大小，臉上的五官在燈光的照耀下看得清清楚楚，它五官精致柔美，難分雌雄，一隻手向前，仿佛正在海裏劃開波浪，奮力向前遊去，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冰凍住了。


  除去冰雕中的人魚，冰雕本身也讓人嘖嘖稱奇。日光城四季如春，每逢如今的季節更是赤日炎炎如火燒，冰雕卻絲毫不化，還在散發幽幽涼意，不過倏忽片刻，坐在高處的買家們就感到涼爽極了，仿佛全身洗了一個冰水浴。


  朱璽自然知道這是什麽，看著朱璧似笑非笑地說：“這鮫人不是你小時候從我這裏搶走的玩具麽？什麽時候把它凍進玉明漿裏了？”


  朱璧危襟正坐，輕輕咳了一聲：“有一次做偃甲的時候，不小心把它掉進剛熔好的玉明漿裏了，撈出來就成了這個樣子。”


  那一尾精致的人魚是朱護做給心愛女兒的玩具，卻被朱璧搶去了。玉明石非常稀有，隻有高山之巔才能采到一兩片，它能解暑化熱，但時間一長就會失效，朱璧將玉明石提純再提純，成了透明的漿液，玉明漿寒涼至極，倒是解決了玉明石會失效的問題，麻煩的是，怎麽也凝固不起來了。


  製那尾人魚的材料比玉明石還要稀有，是能抵消一切傷害的化金石，誤打誤撞落入玉明漿後，抵消了玉明漿的寒氣，凝成了一座冰雕。


  兄妹二人都是日門裏千嬌萬寵地長大。對於普通偃師來說，材料再稀有不可得，對他們來說隻不過是手中任意把玩的玩具。就像朱璽當時非常喜愛的人魚玩偶，時間一長，也就忘得一幹二淨了。


  這廂，已經開始叫價了，從一千枚晶幣的起拍價一下子飆升到了兩萬枚晶幣，再沒人叫價了，大當家才想起一件事，他拿起玉盒邊的錘子，輕輕一敲，笑容可掬地說道：“二萬枚晶幣！恭喜65號的少俠獲得這尊【寒溟冰鮫】！”


  65號是這次拍賣會裏最後一個位置，他居然能擊敗前麵的富商巨賈，斥重金拍下冰鮫，也不知是什麽身份？溫情歪了歪頭想道。


  溫情招過正在看熱鬧的夏甜：“那個65號，你幫我留意一下他的樣貌和身份，看看究竟是誰。”


  夏甜點點頭，這次她可不是來白看熱鬧的，來之前還特地換上侍者的衣服，就為了在溫情脫不開身的時候去做事。


  她端起一杯鮮榨的靈果汁，輕盈地向後排走去。


  離得近了，夏甜看見65號的買主實在低調得不像個有錢人的樣子，頭上戴著密密實實的帷帽，再加上燈光昏暗，她竟連他的相貌都看不見。


  夏甜隻好走上前，朝65號彎腰遞上果汁，甜甜一笑：“這位少俠打擾了，這是我們鴻升當送您的飲料。”


  那人嗯了一聲，聽著極年輕，他的手接過杯子的時候，夏甜嚇了一條，他的手上全是一道道火紅的傷疤，看著像是新添不久。


  “你的手怎麽了？”夏甜疑惑地問道。


  “噢，無礙。“他的聲音讓夏甜覺得有些耳熟。


  夏甜大著膽子，一把扯下他的帷帽，那人被嚇了一跳，回頭看她，左眼下的傷疤赫然見骨。


  “怎麽會是你？”夏甜喃喃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