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他的情意

  到了日下學宮的紫陽苑，已是天光大亮，珠頸鳩落在院子裏的草地上，小心翼翼地放下翅膀，讓睡著的溫情輕輕滑落在地上，對於黎川則是毫不在乎地抖了抖身子，嫌棄地把他扔在地上後，就揚長而去了。


  小鳩的動作再怎麽小心，還是驚醒了溫情，她揉揉眼睛：“現在是什麽時辰了？”


  偃甲人春和一直守著院子，連忙趕過來，背起了傷員黎川，用他一貫刻板的聲音回答道：“溫小姐，現在已經是辰時了，換算成顧先生說的時刻表，就是上午7點鍾。”


  溫情伸了個懶腰：“那我得趕緊去換衣服出門了，今天可有大事，勞煩你幫我把他送到顧先生的居室吧。”


  黎川咳嗽了一聲，似乎身體極不舒服的樣子，聲音聽起來可憐得緊：“今日你要做什麽？你不陪著我嗎？”


  溫情沒忍住，摸了摸他腦袋上已及肩膀的短發，也不知幾日沒洗頭了，油滑得很，她立刻縮回了手，正色道：“我要去幫朱璧殿下準備今日鴻升當拍賣會的事宜，整天可都沒有閑暇。你就好好養傷吧，讓顧深和春和看著你別亂走。”


  因包紮了傷口，動彈不得的黎川隻好躺在春和的背上，眼睜睜地看著溫情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屋內。


  就算是回來，也隻能離她遠遠地，黎川的心底又餓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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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情騎著小鳩落在鴻升當門前的時候，這裏已是人聲鼎沸。鴻升當分了左門和右門，左門隻準日光城的富賈和修行者們進入，他們是拍賣會的買主，每人交夠押金後會領到一個座位號，押金交的越多，座位越好。


  右門是用來運貨和供兵士和役夫出入的通道，這次受了溫情的建議，朱璧讓大當家招了許多城裏居無定所流浪的夜睛壯漢們作侍者和役夫，偃甲人雖然好用，畢竟是有限的，遇上緊急場麵，難免有些尷尬。經過溫情的簡單培訓，現在這些人工作完成的都不錯。


  身為這次拍賣會的策劃者，溫情自然走的是右門，進了門後，裏麵別有洞天，早看不出鴻升當原來的模樣。這裏更像是古羅馬的圓形鬥獸場，中間是一個四方高台，約有十尺高，邊上沒有台階，想要上去隻能靠騎獸或者偃師的機關，這是為了防止現場拍賣的藏品被強搶。


  圍著高台的是一圈圈環形的座位，由內往外，高度逐漸增加，這樣每一個坐著的買主都能全方位地看見拍賣品。第一排是貴賓的私密包廂，專門設了軟塌吃食，每一個包廂外都有一個侍者，買主若有需要，搖一下房內的鈴鐺，侍者就會出現，任你差遣。


  這一切全仰賴於朱璧的幻覺偃術，製造出如此逼真的視覺效果，硬生生把幾百平的店內空間擴大成一個幾千平的拍賣所。


  現在，還有一些店員在做最後的整理工作，有幾個朱璧請來的低級偃師們，他們操控著偃甲小鳥，把一枚枚燈泡安在房頂。顧深和朱璽合作以來，第一件事就是把燈泡給推廣出去，燈泡都是太陽能的，中間的電路設計問題全由朱璽親自操刀規劃，提高了光能的利用率和節電效果。晚上的照明效果比先前的偃樹不知道好了多少，更可喜的是，由於它的工作過程不需要使用玄晶，大大減少了日門裏照明玄晶的開支。


  每月負責在城外采玄晶的修士們終於可以歇一歇了。


  科技果真能改變生活，溫情感慨道，下一個被推廣的估計就是火藥了吧。


  那一晚，顧深拿出了火藥之後，似乎大大地啟發了朱璽的靈感。她不眠不休，日日在煉器坊研究鍛造，雖然不知她最後造了什麽，但是看她那幾日，雖灰頭土臉，但唇角帶笑，走路都帶著風，應該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用途吧。


  火藥的誕生，也是出於一些兒戲的成分。


  顧深不好意思地撓頭說，他當初差點炸了紫陽苑是錯把玄晶和天火相碰才發現火藥的，隻要調節好兩種東西的比例，再設置好引燃的條件，那麽這樣的爆炸完全可以人為控製。


  偃師的禁忌千古流傳，沒人敢去觸碰，卻偏偏被不是偃師的顧深給觸犯了。這才帶出火藥之事。


  有了火藥還遠遠不夠，一個夜睛想要打敗修行者，他還需要武器，類似槍支火箭炮的東西，讓火藥充分發揮它的威力，興許如此，他就有和修行者一戰的機會。


  火藥，就是溫情他們送給朱璽的“實力”。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怎麽引出辰門，現在巨蛇死了，朱璧也不會因誅殺巨蛇被取走眼睛，朱璽不會想著要報複月門和星門瘋瘋癲癲，被辰門捉走。


  若是讓朱璽受重傷，再趁勢跟她回辰門，溫情有些不忍心，畢竟是好好的女孩子，重新燃起了對生活的希望，不管受什麽樣的傷都太不人道，所以這隻能作下下策。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一個溫和的男聲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抬起頭，是朱璧，今夜他是拍賣會的主人，穿得比往日都要隆重，玄黃織金的錦衣長袍，邊角上俱鑲著繁複的太陽花紋，華麗隆重卻不顯庸俗，襯得他如一株斑斕月桂，高挑貴氣。他長發如墨，大概是未及冠的關係，隻用金冠束起一半，另一半隨意地披在肩上。溫情這才發現朱璧竟然是有耳洞的，他戴著紫金葉的耳墜子，光影搖曳，妖冶而溫柔。


  前提是，他如果不用那雙銀睛嚴肅地盯著別人看的話。


  溫情當然不敢說她在打著他妹妹主意的話，隨便和他扯了幾句就不主動說話了，朱璧也安靜了下來，站在他旁邊同她一起看著在安裝燈泡的機械鳥們。


  其實若細致交往的話，朱璧並不像他外表那麽嚴厲，他善於聽取別人的意見，對夜睛也沒什麽成見。溫情說的那些建議，隻要是可行的，朱璧都會為他做到。這一點上，朱璧確實是個好老板。


  “如果這次能成功，都要多虧了你，溫情。”朱璧忽然開口說道。


  “不敢不敢，都是您的功勞，我隻是辦事的而已。”溫情扯著官腔。


  “我想問你，你願不願意一直待在鴻升當？我想提你做鴻升當的大當家。”朱璧的目光落在溫情的身上，專注地看著她的眼睛，那是一雙他見過最美的眼睛，一提到賺錢的事，她的眼睛就像會發光一樣，一下子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溫情回望向他，含笑說道：“抱歉，朱璧殿下，我隻是暫時地在日光城落腳。大當家這麽重要的位置，朱璧殿下還是擇有才之士擔之吧。


  你看，她連看著他的眼神都和別的姑娘看他的不同，沒有多一分的繾綣流連，也沒有敬畏和懼意，有時會有驚豔和欣賞，仿佛他們是同類人一般。


  溫情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早就將自己的心和眼掛在了她的身上，隻要她稍稍彎腰，她就能輕而易舉地得到他的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