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女帝朱璽
惠風和暢，天朗氣清，是個春遊踏青的好日子。
身著華服的女子頭上戴了高高的綴了金龍紋飾的冠冕，倚著草地上的秋千，目光投向遠方的天空，沉默不語。
她的衣裳飾物無一不精，就連一雙慵懶地垂在地上的赤足都用了鴿子蛋大的雞血紅寶石作裝飾。冠冕上的冕旒每一顆珠子是同等的大小，晶瑩剔透地就像冰凝成的一般，這可不是普通的珍珠，而是極冬之海的烏蚌每百年才吐一顆的蜃珠。若是普通女子得了她身上任意一件首飾珠寶，定會歡喜地暈過去。
這些珠寶首飾再美，再珍貴難得，與她的容貌相比都隻是黯淡無光的死物。她的容顏，就像天上那輪太陽一般耀眼得驚心動魄，平常人遠遠看一眼，心中便隻裝得下這枚日輪了。
她的一雙眼睛生的最令人驚豔，純金色的，像是有太陽的光芒在裏麵湧動一般，她看著那一輪白日，喃喃問道：“時間快到了嗎？”
“快到了，陛下。”後麵的侍人畢恭畢敬地說道。
“時間快到了嗎？”她又問了一次，侍人恭敬地用同樣的話回答了第二遍，但她似乎沒聽見，自顧自地不斷重複問道。
她就像是一個壞掉的機器人，不知哪個零件出了錯，頑固地卡殼在“時間快到了嗎”的問題上。
一直到太陽落山，她才閉上了嘴，乖乖地隨著侍人回到同樣華麗地不可思議的寢宮，等候入寢安眠。
今夜，卻有些不同。
侍人退下之後，幾個穿著素白長袍的短發男子走進了女皇的寢宮，她坐在床上，呆滯地看著他們向他走來，沒有一點反應。
“朱璽，你知道我嗎？”當前一個男子麵帶憐憫地看著她，直呼她的名字。
她愣愣地看著他的眼睛，沒有回答，就像一尊華美絕倫的木偶。
那男子擺弄了一下手上嵌了許多寶石的鐲子，歎了口氣，對同伴說道：“還是沒有意識，看來項目失敗了，擇期銷毀1號實驗體吧。”
1號實驗體？說的是她嗎？可她的名字，明明叫朱璽啊。她的腦海裏眼珠艱難地轉動了一下，臉上還是保持麵無表情。
那幾個同伴彎腰答道：“是的，導師。”
等領頭的男子走了以後，剩下的幾個人眼神交流了一番，露出曖昧的笑容。
“反正都要銷毀了，要不我們幾個先…？聽說1號還是個處子呢。”長相猥瑣的那個先出了聲。
另一個誇捧道：“大師兄高明，那便您先請，先來後到嘛！導師現在應該去3號基地視察項目了，要不要我們先把場景給撤了？”
猥瑣的男子嘿嘿笑道：“挺識趣，撤了撤了，看著太礙眼，我看還是換回到實驗室的場景吧。”
朱璽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卻不懂他們的意思。她看見其中某個男子掏出了一塊古怪的水晶片戳了戳幾個地方後，一個瞬間後，她身邊那些精巧的飾物，坐著的綿軟床塌，高大的宮殿全都如同被火燒過的灰燼一般消失得渺無痕跡了，就連她身上層層疊疊的華麗衣裙也不見了，隻有那幾個男子沒有消失還站在遠處。
她全身光裸，坐在一張潔白的單人鐵床上，目之所及，是一個空曠的純白色房間。
這大概就是他們說的實驗室吧。所以她之前經曆的那些戰爭，生離死別，愛恨交織，都是假的嗎？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維中，直到身體下方傳來一陣劇痛，她才“醒”了過來。
那個猥瑣的男子正趴在她的身上，像個蠕蟲般扭動著身體。
“我是誰？”她問道。
男子喘著粗氣，詫異於她竟然主動開口說話了，他猙獰著臉，手捏過她如羊脂玉般的臉蛋，笑道：“你是誰？多好笑啊？你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誰嗎？你是我們做出來的機器人，噢，你不知道什麽是機器人，那我用你能聽懂的話告訴你，你，就是個偃甲。哈哈哈，你之前經曆的，全是我們造出來的。你是偃甲師，知道是什麽意思吧？”
她當然知道，她是整個方界最出色的偃甲師，她曾經設計過殺傷力最大的偃甲——鯤鵬，一息之間能奪走千萬人的性命。為了讓偃甲更好地服從命令，她必須在偃甲的精魄中寫進一段虛假的記憶才能讓偃甲聽主人的話。
所以那些讓她發瘋的記憶，也全是他們編寫出來的程序而已。
她的心一下子鬆了，太好了，原來她沒有殺過那麽多人。
“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毀滅我？”她的身子被擺成奇異的姿勢，毫不覺得羞恥，聲音平靜如水。
他扭過她的右手肘，給她看，那裏出現了一個像是黑色刺青一般的幾個數字，扭曲變化著：
02：58：35
最後一個數字不斷跳動著，變小，等變到0為止，第二個數字就小了一個。
她從小就被稱作偃術天才，眾星捧月著長大，片刻之間就看懂了數字變化規律。等到三組數字都為0時，她就消失了。
“不用這麽麻煩。”她說。
為了調試偃甲，她小指的指甲刻意留得又尖又銳，她的兄長曾為她找來天材地寶，專門淬煉這枚指甲，就怕她一不小心折斷了它，兄長曾經調侃說她的指甲就是最鋒利的暗器。
她先用指甲狠狠地向上一捅，伏在她身上的猥瑣男子臉上享受的笑容瞬間凝固了，血液噴射在她潔白的肌膚上，紅與白互相輝映，成為血腥的噩夢。
“原來你們的血也是紅的。”被男子的血澆了一身，她並沒有什麽不適，麵無表情地把逐漸冰冷的屍體推了下去。
房間裏突然響起了警鈴聲，等到穿著白衣的眾人打開實驗室的門，看到裏麵的景象，所有人幾乎都吐了。
原本雪白的實驗室血流滿地，旁邊的猥瑣男子翻著白眼，一臉驚懼，下半身光禿禿的，肚子上開了一個大口子，心髒、胃和腸子等一切亂七八糟的人體器官被人為拉扯出來，弄得整個地上都是。
女子忍著劇痛，低頭用指甲劃開了自己的胸腔，等到看清裏麵有個紅色的心髒正在瘋狂跳動時，她終於笑了起來。
“我是人。”她精疲力盡，吐出最後一句話。
她本來還想說：“如果還能重來的話，我希望獲得力量，不再由別人安排我該怎麽活。”
隻是再也沒有力氣，支撐她說出未了的心願了。
她閉上了金色的眼眸，就此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