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白公主與黑騎士（4）

  “你在哪裏上學？現在怎麽樣啦？你媽媽還好嗎？”宋安寧急切地問了一大堆問題。


  她緩緩點頭，一個一個回答她的問題：“我早就不上學了，反正我成績也不怎麽樣，我媽改嫁了，嫁給一個卡車司機。如果你說這樣的日子算好，那也還算過得去吧，確實我也沒病死，餓死。”


  宋安寧低了頭，聲音晦澀：“當年的事，是我…”


  聶榛的聲音猛地拔高：“別提當年的事了！他已經死了！”


  宋安寧後退了一步，聶榛以為她會走，但她沒有，擦了擦淚，擠出一個笑容：“那我幫你整理書，店裏就你一個人，忙不過來吧？”


  她殷勤地搶過聶榛的書，專心致誌地碼在書架上。


  對這樣的宋安寧，聶榛也生不起氣來：“你不是宋家的大小姐嘛，又何必？”


  宋安寧回頭，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居然連你也知道了，不，我不是宋家的大小姐，他們當年認我回去，隻不過是想養我長大，以後讓我去聯姻而已。”


  她說的輕鬆，但聶榛聽得心裏不是滋味。這和農村養豬有什麽區別？如果她是宋安寧，必會在宋家爭個高下，絕不讓自己受委屈。


  書店門邊有一整麵落地玻璃，下午的陽光剛好將她們倆的身影反射在玻璃上，像麵鏡子，照的分毫畢現，宋安寧沒注意到聶榛已經盯著這麵玻璃許久了。


  她們倆，長得真是不同。聶榛皮膚偏黑，眼睛小，鼻梁塌，骨架大，手上長滿了老繭，聲音粗啞像鴨子，偏偏眼神還不討人喜歡，出來打工後受了不少苦，後爸對她呼來喝去，養母也總是因為她交上來的生活費少大發脾氣，她整日為生計奔波，眉宇間凝滿了成年人的焦慮憂心，恨不得自己長了男人的身體好去工地搬磚，也羨慕過報紙上講的宋家私生女的奢華生活。


  宋安寧呢，天生長得像是被捧在手心裏嗬護的千金小姐，皮膚白皙柔嫩，臉蛋清新柔美，嗓音嬌軟如夜鶯，就像小時候一樣，她站在哪裏，哪裏就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


  不是騎士和公主，而是冒牌的灰姑娘和公主才對。


  宋安寧在邊上問東問西，一直想要幫她的忙。聶榛無可奈何，隻好把剪刀遞給她：“喏，你幫我把新到的那些書拆了。”


  宋安寧以為聶榛原諒了自己，歡呼了一聲，就去拆起了紙箱。


  “榛子，下個周末我們一起去青魚鎮玩吧，你不是一直很想去那裏的嗎？”


  聶榛恍惚了一會，捏緊了自己身上粗糲的店員製服。


  她想去青魚鎮，是因為養父曾告訴她，他們是在青魚鎮的河邊撿回她的，也許，她的親人就在青魚鎮。她在被養母打的時候，也想過回青魚鎮去，回到那裏去，她心裏有個聲音說，就算是死在那裏也比繼續在這個不是她的家裏生活的好。


  “好…好吧。”聶榛點了點頭。


  “太好了！那我來準備午餐，我記得榛子最愛吃雞蛋三明治了！”宋安寧拍了一下手，眼睛一亮。


  隨便吧，聶榛心裏說，死之前吃什麽東西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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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魚鎮和聶榛想象中的十分不同。


  聶榛想象，這裏應該是個非常安靜古樸的江南水鄉，它四麵環水，河流潺潺流過村子，不時從房子的煙囪裏升起黑色的炊煙，就像書裏那幅水墨畫畫一樣。但到了這裏，她才發現自己錯了。這裏很美，但絕不安靜，四處都有人的聲音，有隻穿了一件背心的船夫在九溪水裏悠悠飄過，唱著不知名的船歌；有女孩子在二樓嘰嘰喳喳地玩鬧嬉笑的聲音；還有中學生模樣的男孩子抱著籃球在河邊你追我趕。


  他們穿的都不是名牌，甚至有些樸素，可臉上洋溢著光彩。


  聶榛和宋安寧一起，一點點看過去，從街道兩旁古舊的招牌，到路邊的每一處茁茁生機的小草野花。


  有人撞到了宋安寧，他沒有說對不起，急匆匆地走了，聶榛扶起了宋安寧，抱怨這什麽人啊。


  宋安寧笑笑說沒關係，她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他正被人追著，追他的人喊道：“楊巧，別跑！”


  聶榛搖了搖頭，不想惹麻煩的樣子，說道：“我們可別管那些事。”


  宋安寧隻好點頭。


  天色越來越晚，青魚鎮的路麵做得不好，連路燈也沒一個，到處都是黑黢黢的，隻靠月光照亮前路。


  “我們回去吧。”宋安寧有些不安，她總覺有些危險。


  聶榛卻不願意，甩開了她的手：“你先回去吧，我還想再看看。”


  “這怎麽行！”宋安寧不願意把她一個人扔在這裏，隻好跟著她繼續向前走。


  她們越走越偏，原本想順著河流走，就能回到村子入口的地方，結果走到了青魚鎮相鄰的山腳下。


  “瞧瞧我發現了什麽？”一個奸邪的聲音突兀地在林子裏響起。


  一瞬間，宋安寧就被一個男人拉住了手。她剛想尖叫，男人卻把手指伸進了她的嘴裏，壓住了她的舌頭，他嘿嘿一笑：“不回家的孩子可不乖哦。”


  她長得漂亮，就連在月色裏，都遮掩不住她眼裏的光。


  有光，自然就吸引來醜陋的蟲子。


  對方隻有一個人，並沒注意到皮膚黢黑的聶榛。


  聶榛的麵孔隱藏在樹林的陰影中，就像一匹黑色的獵豹，匿藏著自己的氣息，和青魚鎮的夜色完美地融為了一體。


  “救救我，榛子。救救我！”宋安寧含糊不清地說道，聲音裏帶著不住的期盼。


  隻要你發出一點聲音，一點點就好了。


  宋安寧看見聶榛的影子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