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乘鸞追月去

  幾乎外市裏所有人都擠到春風樓前麵來看酈姬跳舞，他們自然不知道，在春風樓後麵那條無人的街巷，也有一個和酈姬年歲相仿但模樣略顯稚嫩的少女一跛一跛地吃力起舞。


  她的舞姿是那麽笨拙，就像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幼兒，別說動了，隻要能堅持站著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可她沒有放棄，好像任何事情都阻擋不了她跳舞的決心，大旋舞跳不成，就跳小旋舞，小旋舞跳不成，就在原地努力地轉一個圈。


  最後一個動作，是模仿鸞鳥飛翔的動作，淩空跳起，雙臂做出捧月的動作，再用雙腿跪地，用手向前托舉剛剛摘下的“月亮”，以示將所得到最美好的東西獻給先人。


  溫芝芝咬牙跳起，膝蓋落地的疼痛卻差點讓她痛呼出聲，但她依然顫抖地把那一輪明月獻上。


  她閉目，掩去眼中的淚光，向夜空笑著說道：“溫芝芝，以乘鸞追月舞祭獻娘親。”


  “娘親保重，芝芝在這邊也有了家人，娘親若地下有知，也請為芝芝起舞助興。”


  “芝芝，在這世上，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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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春風樓台上的酈姬以最完美的姿態做出了最後一個動作，高聲道：“春風樓酈姬，以乘鸞追月舞祭獻先人。”


  溫情一行人都不懂得欣賞舞蹈，自然不知道這“乘鸞追月舞”是何講究，不過很快就有路人開始科普。


  “酈姬不愧是前代花魁楚姬親手調教的得意弟子啊！乘鸞追月舞是楚姬所創，為的就是祭拜先人，撫慰亡魂。當年可是每年中元節春風樓的一景啊！自楚姬仙去之後，這支舞除了酈姬，就再也沒人會跳了！”


  高台上的酈姬向眾人彎腰致謝，這時忽然起了涼風，吹開了她的麵紗，露出美人的真顏來。


  眾人看著都癡了，竟無一人發出聲音。


  上天不止給了所有女人都會妒忌的身段和舞姿，還給了她一副絕色容顏。


  酈姬也不惱，隻用雲袖半遮麵，微微一笑，便退去了。


  從今往後的一個月裏，所有名門閨秀、風月佳人圈中不約而同地流行起了半遮麵的妝容以及有著精致雲袖的華服，可見花魁酈姬的影響力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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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州台在內城和外城中間交界的一處九十九階高的玉台上，專為皇帝登基、祭祀大典之用，每當那道著龍紋祭服的人影出現，所有京城中的百姓內心無不誠惶誠恐，熱淚盈眶。


  天子願與民同樂，百姓何不希望親近天子。


  禮樂莊嚴，皇帝在所有大臣的注目下，手執護國寶劍，口頌寫滿了祝福之語的祭文，一步一步走進九州台的中央。


  這本該莊重肅穆的場合，李純心裏想的卻是：不知嘉善在龍遊市可吃了什麽好吃的，玩了什麽好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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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想李純確實不容易，每逢節假日還要祭拜這個，祭拜那個的。百姓放假，他可不能放假，老板，豆花再來一碗，這次要甜的！”夏甜三人看完皇帝的祭舞後，一陣唏噓，忽覺腹中饑餓，索性隨便找了一家路邊鋪子，支了個木桌，就在街邊喝起豆花。


  一個臉頰燒的通紅的清瘦少年給他們桌上了一碗豆花，磕磕巴巴地說：“幾位客官…客官，這是我們掌櫃，那個掌櫃，請你們吃的。”說完，偷偷看了一看正專心品嚐豆花的溫情，耳朵根都燒的通紅，連空碗都來不及收，就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夏甜捅了一下還無所覺的溫情：“好像有人看上我們家阿情了喲！”


  “什麽？”溫情一臉茫然，放下了豆花：“這家豆花味道不錯，下次帶芝芝和宜柏過來吃吃看。”


  夏甜一臉敗給你了的表情，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喏，你後麵的那個人從我們進來後就一直偷偷看你。”


  溫情回過頭，與那個少年的眼神撞了個正著，少年下意識想抓住身邊的什麽東西遮擋一下，沒成想揪住了掌櫃的衣裙，掌櫃的沒反應過來，一記粉圈打在少年臉上。


  等到少年軟軟地滑了下去，這個自稱豆花娘的女老板嚇蒙了，又哭又叫道：“天哪耿少求，你忽然抓住我幹什麽！我還以為你要非禮我呢！天哪天哪！你怎麽暈過去了？啊啊啊啊，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克扣你的午飯，你給我幫忙，我還不知好歹！耿少求，你快給我老娘醒過來！”


  這邊豆花娘呼天喊地，讓夥計趕緊將瘦弱的少年背到醫館救治，並沒有意識到大街上有一桌客人留下了銀子，偷偷逃跑了。


  三人衝進無人的巷子，氣喘籲籲地靠著牆，一時說不出話。


  顧深上氣不接下氣：“你們…你們有沒有聽到有個熟人的名字？”


  夏甜捂著小腹：“我不行了，比跑800米還刺激！你說啥？”


  溫情做了幾個深呼吸：“我也好像聽見了，是芝芝未來的夫婿，耿少求的名字。”


  “所以我們為什麽要跑？難道不應該留下來看清楚耿少求是誰嗎？”顧深擦了擦汗，冷靜地分析道。


  “我看見夏甜跑，我也跑了。不過我記得耿少求長什麽樣，一個圓滾滾的胖子，可那店裏沒有胖子。”溫情疑惑地說。


  始作俑者夏甜弱弱地舉起一隻手：“我錯了，我們現在回去看還來得及嗎？”


  三人最後還是沒能回到豆花娘的鋪子一探究竟，因為在路上，他們遇到了一個熟人。


  那人和平時不同，一襲雪白的苧麻長袍纖塵不染，長長的黑發用一枚青玉冠束住，偏又垂了幾絲在鎖骨上，往日冷冰冰的眉眼今夜就像化開了一樣，含著一汪春水般的笑意和溫柔。


  隻看一眼，溫情就覺得心髒猛烈地跳著。她捂住心髒，這裏跳的太快了，甚至有點疼。


  他正低頭附耳在一個華服女子的耳邊說著什麽，還用手扶了扶那女子的步搖，惹得她臉上染了一片紅暈。


  “我靠我看見了什麽？黎川竟然和一個美女手挽手！不愧是萬人迷的黎少啊！就算穿越了還是能找到女朋友！可恨！我們還是單身狗呢！”


  夏甜躲在牆角，羨慕嫉妒恨地咬住了小手指。


  顧深定定地看了一會：“那女子的妝容打扮雖然有些不一樣了，但應該就是酈姬沒有錯。”


  公子風流，花魁多情，多麽般配的一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