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救駕危情

  已經到了往常下班的時候，禦庭所裏還是燈火通明，暴雨如注，敲打在每個人心上。


  這是風鳴朝權力最大的官員們工作的場所，平日忙中有序，大人們都專注的批改公文，小聲地和書吏、秘書郎們交代政令執行的細節。


  殿堂悄悄的，負責傳送公文的小吏們都練就了一身不發出一點聲音的快跑。原因無他，禦庭所年代久遠，人稍微踩重一點地板，地上都會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一旦有這個聲音，龜毛的大boss溫相就會隔著書冊甩個眼刀出來。


  今日，三品以下的官員們都湧入禦庭所，急著問個答案——聖上駕崩的傳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秘書郎們忙得頭都大了，這些大人官位比他們都要高，不得不小心應付，以從大到小的順序排好位置，遞上茶水，露出正八度公式化笑容說：“大人別急，黎首輔、溫相、顧相、督查司都在密室開會決策呢。待會，就見分曉了。依下官看，皇上是真龍天子，不是凡人能比，定會相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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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室內一片寂靜，幾位大人麵如寒霜。


  黎首輔前月剛上了奏折“致仕”，他是三朝元老，更是皇帝的首輔大臣，在皇帝還年幼的時候，朝廷的重要決策總是要聽黎首輔的意見才能定下來。皇帝更讚他“德才兼備，乃帝之師也。”對於穩定先帝歸天後，幾位皇子相爭的亂世，黎首輔起到了“定乾坤”的作用。


  如今他已是六十高齡，長時間應付公文明顯感覺身體不濟，頭暈眼花了起來。趁著孩兒黎川在京中擔任京城左司馬的時機，就順著告退了下來。


  此番聖上失蹤，朝廷大亂，溫相把他請了回來，想借著他的威望把人心安定了下來。


  溫相先向黎首輔行了個禮：“老師，聖上失蹤，我覺得我們應該盡快把京燕子們派出去，搜遍寒山，把聖上給找回來。再者，朝廷公務，我和師弟都責無旁貸，但還是得請老師出麵坐鎮。”


  顧相也向黎首輔行了個禮：“老師，北方草原部落虎視眈眈，如果照師兄所說，我們把人都派了出去找聖上，造成京中防務空虛，引得強敵進入該怎麽辦？我認為當務之急，是立刻在皇族中找個恰當的人選，立刻登基，堵住黎民悠悠之口。”


  溫相恨得牙癢癢的，黎首輔是他和顧相的老師，也隻有在黎首輔麵前，他們倆才會皮笑肉不笑，“親切”地稱對方師兄弟。但顧相所言，不就是甩他的臉子嗎？


  溫相嗬嗬一笑：“師弟想為兒子鋪路也太急切了，差點忘記師弟也曾與寒婌公主結親，師弟的兒子不也是皇族嗎？我收到的快報裏麵可寫了，顧家次子顧深可是和聖上一起失蹤的。師弟呀，你有什麽想說的？”


  顧相的瞳孔一下子變深邃了，沉聲道：“師兄不必奚落我，我對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鑒。倒是我想問問師兄，你既知道我兒的消息，為何不早先告訴於我？”


  黎首輔見狀，無奈地敲了敲桌麵，這是密室不成文的規矩，隻要上位者敲了桌麵，再激烈的爭吵也得停下來。


  黎首輔先看向顧相：“你不止是個父親，還是風鳴朝的右相，你還記得你是個右相嗎？我的兒子也在寒山上失蹤了，我也很揪心，但我們坐在了這個位置上，就得舍家取國。”


  顧相道：“是，弟子知錯。”


  黎首輔又看向溫相：“都什麽時候了，情報還掖著，看著你師弟急的跳腳，你很開心嗎？快把你知道的所有信息都說出來。”


  黎首輔再看向監察司：“我們現在需要知道所有在寒山上失蹤的人。”


  見狀，溫相和顧相的背都向前微傾，他們手上的資料太少了，自己的妻兒有沒有被卷進災禍裏，他們自己還一頭霧水。


  監察司的司卿欠了欠身：“目前知道的已經失去了蹤跡的有聖上、嘉善郡主、溫家上下五口人並家仆六名、顧相家的次子並家仆一名、宮侍二十一名。這以外的失蹤人口——附近的獵戶、農人、各大官家的雜役奴仆目前還難以統計。此外，左司馬黎川在山洪暴發的時候，沒有離開凉苑，所以平安無事，蛟災（泥石流）爆發後，他率領眾多京燕子積極救災，已經趕往聖上最後現身的寒山南坡。此次我們之所以收到寒山暴發蛟災的消息，也是多虧了黎川左司馬。”


  黎首輔算是放下了心，就知道這小子鬼靈精的，沒想到這麽大的災難都能躲的過去。


  他正了正色：“現在離蛟災爆發的時間才隔了兩個時辰，我讚同溫相說的先救災。就勞煩溫相和顧相擬出個條例吧，我們這些臣子也該盡快趕往寒山救駕才是。”


  等溫相和顧相都離開密室以後，黎首輔對監察司的司卿說：“那些在京中散布皇上薨了的，全部抓起來，當天就拖去東市砍頭。”


  監察司的司卿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遵命。”


  不愧是當年定乾坤的鐵血首輔啊，手段實在酷辣狠絕，聽說當年皇城地上的血從來沒有幹過，次年開的花都是血紅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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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京中朝廷要員們還在為寒山的泥石流和皇上的龍體奔波的時候，李純帶著顧深和有失悄悄地折返回山頂的凉苑。


  能這麽快找到路回去，全靠了顧深自製的指南針引路，讓他們在大雨之後還能找回泥濘的山路。


  李純對顧深的“鬼神般的計謀”有了深刻的認識，他打算回去以後就重用顧深，把欽天監交給他。如果他真是神機妙算，往後就連國師之位也給他。


  顧深卻顯得心事重重，他在星聊群中呼喚了好友的名字，可隻有黎川回答了他。


  溫情，夏甜，你們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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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宜柏在一片漆黑醒了過來，隻聽見滂沱的暴雨聲，他努力眨了眨眼睛，終於承認眼前什麽也沒有，一片漆黑。


  他想翻個身，卻發現自己被什麽東西壓住了，好難受。


  有東西滴在他的臉上，他聞了聞是血味。


  所以壓住自己的重物是個人嗎？他心中大駭，拚命想推開它。


  “什麽壓著我呢？快給我起來！我的腰要被你壓斷了！”


  一個女聲在他上方咳嗽了起來，一邊還笑著。


  “四弟，你還活著，太好了…”


  聽著熟悉的聲音，溫宜柏突然醒悟：壓著自己的是…


  是三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