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家門慘劇
世人羨慕顧深的才華，但卻不知道顧家的小公子，寒婌公主那天縱奇才，似乎無所不能的少年文魁，顧深，現在頭痛不已。
顧深的麵前坐著顧府的老管家，這個老爺子正是當日給顧相看門的阿叔，六十的高齡在風鳴朝早就被視作人瑞了，如果是在尋常農家，老人家含飴弄孫，好不自在。但在顧家，阿叔卻要身兼數職，既是管家，也是門仆，有時還得充當後院的花匠。
顧家人口簡單得不可思議，雖然顧相身居要職，但家中僅保留數個老人和還不更事的侍仆，老的老，小的小，阿叔雖然早就到了該退休的年紀，但府內除了他，竟無一人能抽空管事。原本顧相還想把管家的瑣事交給公主留下來的小童有得有失，不過阿叔卻不讚同，他覺得有得有失心性難平，現在隻肯把跑腿的活叫他們去做，就連匯報當月開銷這種事，阿叔也寧肯自己過來。
今日，便是阿叔這個管家來匯報府上月開銷的常例。
原本，阿叔是對著老爺匯報的，不過顧相近日忙著龍遊市，幹脆把掌家這種瑣事扔給了顧家最閑的顧深。
顧深看了一眼這通篇記得繁體字的賬本，隻覺得頭更大了。他很尊重阿叔這樣對顧府忠心耿耿的老人，且不說他從京城跑來一趟，怕是身子骨都要搖得零碎了，但阿叔從不計較這些，也從不誇耀自己的功勞，一心隻為顧家做牛做馬，真是絕世好仆了。
但顧深卻不苟同他的想法，隻一點，這個月，顧家財政又赤字了啊！
算上這個月，顧家已經連續財政赤字三年了，整整三年，顧家入不敷出，全靠吃老本，家裏的仆役裁了一個又一個，到今天，依然是赤字。
就連他這樣看不懂家裏賬目的人，都能看出顧家的財政十分十分危險。
如果不是靠著顧相和自己的俸祿，早就撐不下去了，不過現在顧深算是停薪休假，也沒了俸祿，再這樣下去，下個月還搞什麽科研，喝西北風吧。
阿叔卻樂嗬嗬地笑著：“少爺，我們這個開支比上個月少了將近一半有餘，算是達成了月初的目標。下個月爭取再節省一半，這錢總會多起來的。”
饒是顧深，也被阿叔的想法驚得目瞪口呆，他雖埋頭鑽研學問，但並不是不通俗物的人。阿叔的想法就是盡量節省，一文錢掰成兩文錢花，用節省的錢彌補過多的支出，但這怎麽會是長久之計？單就一句，顧府已經比別的世家府邸破敗不少了，就連他們父子二人的吃飯都隻得一個菜，實在是連廚房也在阿叔這個鐵公雞處領不到多餘的錢。
想起初春時和顧相享食的槐花排骨湯，不禁悲上心頭，這頓排骨湯後來足足吃了兩天。顧深總算明白了，府裏有槐花樹，可以自產槐花，豬骨又值不得幾個錢，是肉鋪裏最便宜的肉菜。顧深合上不堪入目的賬本，長歎一聲：“阿叔，我知你是一片好意，不過如今是我來管家，你之後還是聽我安排吧。”
阿叔當年跟隨顧相來到京城，窮鄉僻壤出身，除了一顆忠心外，腦子也簡單，自然沒想那麽多，隻做了一長揖：“聽憑少爺吩咐。”
“你先退下，讓有失給你找個院子住，我這兩天想到章程再傳你。”
一直笑著拈須的阿叔卻大驚失色：“這可不行，我是下人，怎麽能住主人的院子，跟有失擠擠就得了。”
“你二人自行商議去。”
有失忍不住不翻白眼，如果不是看在少爺的份上，我還不想和你擠呢，不過他也認命地扛起了阿叔卷的花花綠綠的鋪蓋，帶阿叔向下人住的排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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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爺，溫家公子並溫家小姐來訪。”別院的門仆匆匆來報。
顧深將賬本放在書桌上，出門迎好友。
溫家公子他並不熟悉，但溫情是他的同鄉人，自然盛情以待。
溫情剛進大門，隻覺得寒婌別院雖比他們的月瓏莊大，但人丁寥寥，丫鬟和奴仆幾乎沒看到人影，就連門仆也隻得一個，更覺得寒婌別院凋敝得很。
不過下一刻，溫情就說不出這樣的話了。
穿過曲曲折折的長廊和綠霧籠罩般的藤亭，最後甚至還要登上一艘小舟渡到湖對岸，才到顧深住的院子。這一路行來，溫情覺得自己仿佛成了愛麗絲夢遊仙境，園子雖有些荒蕪，但依稀能看到當年的清雅精致。不愧曾是公主別院，比他們那兒的景致好的千差萬別。
雖然溫情前世也是有錢人，也有幾套母親贈送的小別院，不過這種有山有湖的中式古典大園林依然買不起。
溫情還在船上時，就看見渡口遙遙地站著一人，看不出神情，但溫情也心中一暖。
還好，星尊讓我們一起穿越了，如果隻一人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古代，不知如何孤單寂寞。
下了舟楫，兩幫人互相行禮，顧深道：“驕陽酷曬，先去我院子，家中還有一客，是我好友柳眉然，同在我院子裏等候諸位。”
溫宜鬆一喜，連連追問，可是那通曉百家曲賦的柳探花？
顧深點頭。
溫情心中大定，此番過來，還能幫自家妹妹掌掌眼，探一探這柳探花的虛實。
不過，希望玄武星尊一定能治好朱雀星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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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院子，便聽見那人聲音如金石玉鍾，溪水叮咚，清脆好聽：“在家柳眉然，恭迎幾位。”
再看那人，宛如修竹翠柳，果真是絕代風華，配她妹妹也算佳偶天成，溫情暗想，不知這人人品如何。
柳眉然早已收到消息，此行沒有他心心念念的溫愫，所以難免失望。不過對於溫宜鬆，也是有幾分好奇，欲結交一番。但一轉眼，這溫家長女的一雙眼睛在他身上瞟來瞟去，難不成看中了他的絕代風采？柳眉然有兩分自得和惆悵，哎，自己果然是無人難當的優秀啊，語氣也輕佻了三分：“溫公子果然聞名不如見麵，在下都要甘拜下風。這位溫小姐美如春花，不知芳齡幾何？”
在風鳴朝，雖然不忌男女大防，不過像是柳眉然這樣不拘小節，直問年齡的奇葩也沒幾個，溫情雖然覺得他有幾分輕狂，但也不覺得是輕侮，剛要回答，便被溫宜鬆按住了袖子。
這一問，卻戳中了長姐控加禮節控的溫宜鬆，他冷哼一聲：“柳探花可是與我長姐婚配不成？我溫家嫡女的芳齡也是你能問得？”
柳眉然這才從溫家長女看上他的白日夢中醒了過來，眼前可不是小家碧玉，而是溫丞相的嫡子嫡女，哪容得他隨便放肆，他隻好深深做了一揖：“莫怪莫怪，在下隻是被溫家的氣度容華心折。”
顧深隻好過來做好人：“對不住，我這好友嘴上無門，還請諸位莫怪。”
雖這樣說，但溫宜鬆依然冷著臉，轉過身假裝看風景去了，當做沒看見柳眉然行的禮。
氣氛就這樣僵住了。
溫情本來也不在意這個，她看見書桌上放著顧家的賬簿，頓時起了幾分好奇：“你在對賬嗎？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到你們這裏人很少，這是為何？”
顧深拿起賬本，忽然想到溫情不是溫氏總裁嗎？這賬本她肯定會看，不如讓她來管家吧！
“我家的管家隻懂得怎麽節約開銷，家裏已經赤字三年了，多餘的人手早裁光了，現在正發愁呢，我記得你是…….你若是有空，幫我看上兩眼？”
顧深順勢就把賬本遞給了溫情，驚得一心護姐的溫宜鬆嚇掉下巴。
他推開賬本：“你們顧家真是不知所謂，自家管不好，還讓我們溫家幫你們管家，憑什麽？我們溫家何時與你們顧家這麽熟了？長姐，我們走！咦，長姐你在做什麽？！”
溫情撿起被扔在地上的賬簿，拍了拍灰塵，一目十行地翻閱起來，根本聽不進自家弟弟在旁邊鬼吼什麽。
兄弟有難當然就要幫了，更別說在她心裏，一同穿越過來的小夥伴就算自家人，哪有這麽多繁文縟節。
她一目十行地翻閱賬本，一邊走向書桌，坐了下來。拿起羊毫筆，在一張宣紙上洋洋灑灑算賬。
氣得溫宜鬆恨不得拍桌子大喊：長姐你怎麽回事，是不是和這姓顧的有什麽奸情！
柳眉然笑了起來，這溫大小姐真有意思，他看了看安之若素的顧深，難不成這兩人真的有什麽？如果真的有什麽，那溫家二小姐，他可就娶定了！
一邊演算，溫情緊皺的眉頭總算鬆開了，顧家的財政赤字雖然糟糕，但還沒有那麽嚴重。她對數字最為敏感，剛開始她還擔憂顧深是不是要喝西北風了，但現在看來還有挽救的機會。
演算完畢，溫情整理了一下草稿，說道：“我算的差不多了，這月你們支出一共五十二兩紋銀，赤字並不算嚴重，還有挽救餘地。剛開始我還覺得奇怪，你們這一月支出都還不如我們一天支出，我以為是管家做假賬，沒想到管家也是能人，竟然把這麽一大家子支出控製在五十兩左右，真是佩服，我看還是繼續讓他管家吧，這樣省吃儉用的管家，我們溫家可找不到此等人才。”
溫情也幫溫家管過家，自然知道溫府支出大概是多少數目，這顧府的花銷，實在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是真心實意地佩服這兢兢業業的老管家，單每一筆賬，一顆雞蛋的支出都記得清清楚楚。
家門慘劇？不如說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才對。有時，老人家的話，不得不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