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溫府家宴
走進來的是群英薈萃樓的小二臨門,他麵帶笑容:“各位貴客,需要點餐嗎?”他看見餐桌上的四獸,還貼心的說:“原來貴客還帶了寵物,小店附贈寵物代管服務,如果放心的話,可以把寵物交給在下帶去休息玩耍,保管您吃完飯,還您一個活蹦亂跳的寵物,絕不會發生打架這種事~”他憐憫的看了一眼朱雀和白虎這對,瞧瞧,都成什麽樣子了。
古人的服務還真先進啊,溫情答道:“招牌菜看著來幾道,寵物嘛,還是我們自己帶著放心。”她壞笑地看了一眼差點被玩壞的朱雀。
臨門躬身退下,關上門心道還好開門進去看了一眼,不然這幾個肥羊跑了可不好交代。
幾人一邊品嚐美味佳肴,一邊商量之後的計劃。
溫情離她妹妹最近,負責套溫芝芝的心願;
黎川是五品京城左司馬,能光明正大在京城巡邏走動,正好監視渣男耿少求,絕對禁止他接近溫芝芝;
顧深是右丞相府的嫡次子,作為一個閑的無事的翰林侍郎,每天隻修書,暫時沒什麽用處,pass。
夏甜是嘉善郡主,雖然不怎麽受上頭大老板太後的重視,但地位尊貴,必要時可以聽到宮內最新的政策消息,所以目前以交好宮女太監為主,探聽消息。
夏甜道:“那些宮女太監真是可憐,這個朝代還沒有宮女到一定歲數就能還鄉回家的福利,他們隻能在宮裏老死,更別說太監了,有好多小太監才7、8歲,就被賣進宮,做錯一點小事就要被打,打死人是常事,看著真是心疼。我能幫幫他們嗎?”
溫情沉默了一會,輕輕地說:“這些你看著幫忙吧,能幫幾個是幾個,小心別讓其他人發現,可別好心辦壞事。”
穿越了之後,才想到現代法治文明的好處,孩子能讀書,也不會把女兒插上草標換了兩角銀子。夏甜心善,隻是這樣的善心,能救幾個人呢?
黎川的神情捉摸不定,似乎想到了自己的過去。
那個女人哭著說:“對不起啊小川,我把你生下來,不能撫養你長大,真的對不起你…”
在無人注意到的陰暗角落,黎川深深地飲下一杯酒。
古代的酒度數低,不醉人,卻讓他有幾分想醉的衝動。
溫芝芝最喜歡的季節就是春天,不僅是因為她愛的花兒們爭相開放,更是因為春天氣候適宜,不需要厚著臉皮向相府的管事嬤嬤們索炭要冰,去年的春衫改改就能穿。
溫芝芝坐在繁花盛開的角落,一邊小聲地哼著曲兒,一邊穿針引線。
溫情看了真不是滋味,經過這幾天惡補古代知識,她已經很好地適應了溫府大小姐的身份,卻一次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拜訪溫芝芝,隻敢像這樣隔著牆中雕花的孔偷偷看她。
她為溫家做了這麽多事,卻被人渣拖到人生的穀底。
老天啊,她該怎麽補償這個妹妹,又該怎樣不動聲色地讓家人都接受她?溫情歎了口氣,繼續目不轉睛地看,一邊內心計劃:等會讓錦繡找裁縫,給溫芝芝多添幾件新衣,瞧她穿的衣服都有補丁了。
夫人的大丫鬟鶯歌來找錦繡,她小臉尖尖,雙目瑩瑩,身量嬌嬌,穿著水淺蔥的春衫,裙邊還綴著同樣顏色絲線繡的藍芙蓉,藍汪汪的宛如皇恩湖的一潭春水。她說話輕聲細語,氣色紅潤,到比溫芝芝更像是溫府的小姐。
溫情隨手打發了錦繡過去。鶯歌將錦繡拉到院子角落一處不起眼的梔子叢邊,道:“跑了兩個院子,可算是找到你了,怎麽,你家小姐又來看那個人啊?”她向溫芝芝的方向努了努嘴。
錦繡輕輕推了她一下,嗔道:“快別打趣我了,夫人找小姐什麽事啊。”
鶯歌笑道:“老爺晚上從宮裏回來,夫人說,趁著大家都在,好好地辦個家宴,特地囑咐我來通知大小姐呢。”
錦繡眼前一亮:“老爺忙公務忙了一月多,可算是回來了,府裏月餘都沒有辦過家宴,我可要趕緊回稟小姐做做準備,多謝鶯歌姐姐。”
鶯歌偷偷在她耳邊附耳笑道:“你說那個人敢來家宴嗎?上次她被少爺這般戲弄,魚膾都不曉得怎麽吃,最後喝太多還吐了少爺一身,每次回想可笑死我了。依我說,溫府的臉麵到她這兒就算完了。哎,她也就是投了個好命,就算再不受寵,也不用挑水生火,伺候一大家子人吃飯剔牙。”
鶯歌酸完又笑道:“我來你這兒前,聽鶴舞說了,如果今天她還敢來,二少爺有一件大禮送給她。哈哈,我們又有好戲看了。”
鶴舞是二少爺溫宜柏的丫鬟,溫宜柏癡迷武術和功夫。上次家宴,正是溫宜柏故意戲弄溫芝芝,給她倒了丞相喝的“仙人醉”,結果被溫芝芝吐了一身。二少爺一直恨得牙癢癢的,今天這家宴恐怕要找回場子。
錦繡心中一緊,暗自想道:大小姐自從落水後,性格改變了很多,對她說話都溫柔了幾分,錦繡十分喜歡現在的大小姐。大小姐特別關心二小姐,總是偷偷來看二小姐在做什麽,然後囑咐自己把侍候二小姐的人敲打敲打,欠了的例銀也按時發,但從不對二小姐說什麽,這些事隻錦繡知道。
大小姐能忍受二小姐被欺負嗎?哪怕欺負二小姐的是大小姐嫡親的弟弟。
錦繡隨便應付了幾句,便回去找大小姐報信了,鶯歌嘴巴嘟了起來:“哼,巴上大小姐了不起啊?哪天我也…”她自覺失言,四處張望了一下,還好附近無人,於是趕緊回夫人處了。
溫情聽完錦繡說的,手指輕輕敲擊紅酸枝木的桌麵,發出一串悅耳的聲音,錦繡知道,大小姐思考的時候不許人打擾,她屏聲靜氣,等候大小姐的吩咐。
現在就連一個丫鬟都敢欺負溫家的小姐,按理說溫家以禮育人,看來是領頭的boss在刻意縱容這個現象。
夫人的嫌疑最大,畢竟溫芝芝是溫丞相在她眼皮底下生出來的,嫡母恨她,情有可原。
事實上,現代世界裏的溫情爸爸也偷吃過,隻不過她媽掌有溫氏集團一半的股份,偷吃的代價就是溫氏的大事小事都由媽媽說了算。所以她爸也不敢在外留個一兒半女。
離婚,對她爸的損傷最大。
女人的自尊和底氣來自於自身的實力。
話說回來,自己的便宜弟弟溫宜柏到底要怎麽捉弄溫芝芝呢?朱雀星尊當時給自己看的《被人嫌棄的溫芝芝的一生》小電影是快進播放,這種小細節一下子就晃過去了。
看來,需要加強一下情報。
落日的餘暉落入院子,為房間內披上一層溫柔的金紗。
溫情換好衣服,正待梳妝挽發時,一隻紅色的鳥兒忽然飛入朱窗外,停在了錦繡背後的百鳥屏風上,仿佛與屏風融為一體,正是朱雀星尊大駕光臨。溫情在鏡中看見朱雀星君對自己拋了個媚眼,抿嘴一笑,對錦繡吩咐道:“記得前不久母親贈了我一隻紅芳滴翠的步搖,我看和這對紅瑪瑙耳飾極相配,你替我去庫房取來。”
錦繡稱是,便告退了,內心還在想夫人什麽時候賜了紅芳滴翠的步搖。
錦繡轉過頭問:“朱雀星尊,可是聽到了什麽重要消息?”
朱雀嘻嘻笑道:“多虧了你叫本尊出去,那個溫宜柏這次可太過分了。他讓廚房的魚嫂在溫芝芝的那份湯裏加了足足的巴豆,正常人吃了那麽多巴豆拉個一兩天就好了,溫芝芝體寒加腸胃有毛病,再拉肚子,不養個半年絕對養不回來。難怪她後來到耿府病懨懨的,估計這裏也埋下了種子。”
這也太過分了,而且吃巴豆立馬見效,到時候溫丞相和溫母隻會更討厭溫芝芝,覺得她是半分禮儀都不懂的野丫頭。隻是她如今和廚房也不熟,連這個魚嫂是誰都不知道,看來隻能在宴席上隨機應變了。
朱雀眨眨眼:“可要本尊幫忙?”
溫情心想,你會有這麽好心?不過她可不敢表現出來,隻能故作驚喜說:“星尊願意幫我,那真是太好了,不知溫宜柏…”怎麽惹到你了?
朱雀道:“哼,本來我才懶得管呢,不過這個溫宜柏今天惹到我了,看我的羽毛美麗,居然想扒光我的毛給他做個羽扇,氣死我了,看今天不拉死他,嘻嘻嘻!”
連本尊都換成了我,看來真是氣狠了,真是小肚雞腸愛惜羽毛的星尊啊!溫情默默在心中給它一個大拇指:“星尊別氣,今天晚上咱們就給他一點顏色看看!”順便該好好管教這個得寸進尺,沒有兄妹愛的弟弟了。
盡管錦繡怎麽也沒找到那隻步搖,溫情卻沒責怪她,在其他幾個丫鬟的幫忙下,溫情穿好了比平時要隆重華貴十倍的正裝,華麗的裙琚如波浪般一層層舒展開,一半的長發挽成了華貴大方的發髻,斜斜地插著一支紅玉發簪,與頸前的瑪瑙玉墜遙相呼應,另一半的長發披在腦後,如春天裏隨風緩慢搖擺的楊柳枝般美好動人。
連一向崇尚極簡美的溫情都承認這套古裝真的很美,就是穿戴麻煩,四個丫鬟來來回回係帶子,束腰,穿衣,撫平衣擺,才能穿的上,等會回去脫不知道會不會更加麻煩。
妝容由溫情親自上陣,她試用了好幾種鉛粉和膩子,調出了柔和明亮的暖白色調,顯得肌膚吹彈可破,再用了一個丫鬟推薦的據說從花裏提取的胭脂輕輕點了雙唇,在銅鏡前一照,滿意的笑了笑:原來我16歲的時候皮膚這麽好,可惜當年沉迷學習,每天熬通宵,再好的皮膚都禁不起這麽折騰。
在溫情表示要親自化妝前,那個擅長化妝的丫鬟還極力向溫情推薦花黃的裝飾物,據說這可是現在京城名媛美少女圈最流行的妝容啦,溫情饒有興趣的擺弄了一下,就失去了興趣。
原來花黃就是在臉上撲兩大坨黃粉,再用剪裁成花形的亮閃閃的薄片貼在兩頰。原本白皙的臉蛋硬是被弄得黃不溜秋,好像剛從沙塵暴裏摸爬滾打了好幾圈回來的一樣。
古人的審美好奇葩啊!
等到溫情化完妝後,那個丫鬟看著她的眼睛明顯不一樣了,還悄悄問她的同事——另一個梳著包包頭的小丫鬟,專門給溫情梳頭:“小姐剛剛做了什麽,你看見了嗎?好像就是拿鉛粉撲了撲,皮膚一下子就好很多誒,怎麽這麽好看呢?”
“我剛剛好像看見小姐把兩種顏色的鉛粉勻了勻…”
另一個專門管衣服的丫鬟也加入悄悄話:“小姐上妝的手法好像不一樣,一邊按著粉一邊上的。”
“小姐怎麽這麽厲害呀!”
“不愧是小姐,明天我也這麽化妝試試!”
聽著幾大丫鬟的悄悄話,溫情一邊照鏡子,一邊心想,自己作為穿越女,好像沒帶來什麽高科技,光教會幾個丫鬟怎麽化妝了。
溫情到溫夫人住的蕉葉院的時候,太陽都快落山了。夫人的大丫鬟鶯歌伺候溫情坐在蕉葉院會客的正廳喝的茶。
蕉葉院格局方正,端莊大氣,就如賢惠的溫夫人。據說溫夫人是出身自書香世家的小家碧玉,知書識禮,所以房間裏不像一般的官僚夫人一樣擺滿炫富的玩意,多擺了一些精巧的木雕、書畫。那張放在角落裏閑閑擺著的的古琴應該是蕉葉院最貴重的古董了。
溫宜鬆早已端坐在椅子上了,他長眉星目,身材細長,穿著一襲白色長衫,上麵還繡著墨竹,文質彬彬,舉手投足間顯得儒雅而從容,很看得出未來狀元的風範。
他抖了抖袍子起身,笑道:“長姐近來可好?”
溫情一邊應答,一邊隨口問答:“我很好,宜鬆最近在學什麽呢?”
溫宜鬆想,長姐最近真的很關注我,每次打招呼必問我書看的怎麽樣。他心裏覺得暖洋洋的,然後慎而又慎地回答:“最近剛開始學《元經》《六書》,文先生已經在教我寫文章了。”
溫情頷首:“也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有時也該放鬆一下自己,隻是少和你弟弟玩。”
還未待溫宜鬆琢磨出自己的傻弟弟又怎麽惹長姐的時候,又聽長姐問:“怎麽不見芝芝?”
溫宜鬆答道:“二姐在母親房裏。”
溫情示意鶯歌帶她進去向溫夫人請安,卻錯過了溫宜鬆的眼神:聽聞最近長姐忽然開始關心二姐了,怎麽感覺有一種濃濃的危機感。
溫夫人正在丫鬟的伺候下對鏡貼花黃,也就是剛剛被溫情內心嘲諷的“古代化妝聖品”,她要了一對百花形狀的,非常閃亮,感覺會閃瞎溫丞相的眼睛。
看見溫情進來,溫夫人臉上露出笑容:“怎麽,讓你在正廳和宜鬆等一會都等不及嗎?”
溫情一笑:“還不是想趕緊見到母親?”說著,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在鏡子邊乖乖站著的溫芝芝,皺了皺眉,怎麽穿成這樣就出來了?
溫芝芝收到長姐的眼神,更加不敢動,隻露出一個可憐兮兮的微笑。
溫夫人拉過溫情的手,詫異的問:“今天怎麽沒貼你最愛的花黃?”她又仔細地看了看溫情的臉:“不過瞧著氣色好像更好了。”
溫情接過化妝丫鬟的工具:“最近不愛貼花黃了,我來給母親上妝吧。”
溫夫人滿意的照了照鏡子:“這方法真不錯,確實比貼花黃顯得精神,待會讓彩雲好好和你學學”,又歎氣說道:“如果能遮遮眼角的皺紋就好了,最近又長了幾條新的。”
溫情打趣道:“母親長再多皺紋,有什麽打緊,父親隻會更心疼您,誰不知道,我們府上可連小妾也沒有,就是因為父親和母親琴瑟和鳴,十年恩愛如一日。”
屋裏的幾個丫鬟都掩麵偷笑。
溫夫人笑道:“最近你講話可是越來越甜了,也不知和誰學的。”她瞥了溫芝芝一眼,見她唯唯諾諾地站在一邊,就將她拉了過來:“溫情懂事,也懂得心疼你這個妹妹,前不久還給你送了好些衣服首飾,怎麽今天沒穿過來?等會你父親見到都要罵我怎麽對你扣扣嗖嗖的。這樣子就出門,可沒有我們溫家小姐的氣度,千萬別像你那個娘學習。”
這麽一番話明褒實貶,溫芝芝哪會聽不出是什麽意思,額頭都緊張的出汗了。今日的溫芝芝穿的並不是溫情送她的任意一套華服,而是一件洗的發舊的衣裳,都快瞧不出原本的顏色是什麽了,頭上隻戴了一隻木簪,整個人瞧著像是壓在木箱裏的最後一件衣服,皺巴巴地沒有一點生氣。
還沒有一旁的鶯歌穿戴的精致。
溫芝芝囁喏地說道:“芝芝不是故意穿成這樣的,長姐的衣服太好看了,我不舍得穿。”
溫情見狀,趕緊出聲:“芝芝還不懂穿衣服也要分場合,我看都是丫鬟的問題,懇請母親把她幾個丫鬟換了才好。”然後她訓斥溫芝芝:“哪有見父親穿成這樣的道理,府裏是缺你的穿嗎?就是丫鬟也沒有這樣穿的,我那還有幾套穿不上的正裝,讓錦繡帶你去選。”
溫芝芝泫然若泣,低聲稱是,就跟著錦繡退了下去。溫情內心檢討:自己剛剛那番話雖然討巧,但也暗中提醒了溫夫人,雖然家裏沒有小妾,但有一個溫芝芝時刻在溫夫人麵前打臉,看來以後說話要更小心才是。
溫芝芝剛走沒多久,溫宜柏進來請安,雖然隻是十二三歲的少年,但穿著打扮極為惹眼,一套火紅的短打騎裝,束腰上還嵌著寶石和珍珠,袖帶用上好的山羊皮鞣製,腳蹬一雙小馬靴,頭發編成一條條細細的辮子,用一個玉環束在腦後,顯得更精神飽滿。
溫宜柏笑嘻嘻地問了安,道:“娘,我剛剛看見那個女人了,穿的和樹皮一樣,說她是我們家小姐都沒人信。實在太丟臉了,照我說,還是把她送回春風閣吧!”
溫宜柏是溫家的老來子,自小親近溫夫人,雖然年紀稍長以後,和哥哥一起搬到外院居住,但對溫夫人一直是孺慕有佳,什麽話都敢往外說,春風閣是溫芝芝生母賣身的地方,拿這話嘲笑溫芝芝,就等於是侮辱了溫芝芝的生母,也是侮辱了如今的溫丞相。
溫夫人還沒反應過來,溫情已經給了他一個冷冷的眼神:“她的一言一行,衣飾穿戴俱代表了我們溫府的顏麵。溫芝芝身上流的是溫家的血。如果她丟臉,丟的也是溫家的臉。看不出來,小弟很希望我們溫家丟臉啊?”
溫宜柏這才想通其中關竅,臉色忽然白了。畢竟在溫府驕縱慣了,溫夫人對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的溫情對於他欺負溫芝芝隻會拍手叫好,丫鬟小廝從不會勸誡,根本沒人提醒他這一點。
溫夫人驚訝地看了溫情一眼,似乎第一次發現溫情這麽有姐妹愛:“哎,宜柏還小,不懂事,改明兒我說說他。哎喲,看著小臉都白了,溫情,還不哄哄你弟弟。”
溫情隻冷哼,對付熊孩子她最拿手:“父親不在家,就由我這個長姐代為管教你,今天晚上吃完飯,去校場跑二十圈。”
溫宜柏臉色更白了,一頭紮進溫夫人的懷抱撒起嬌:“娘,娘,姐姐偏心,又不是隻我一個欺負那個女人。”
溫情冷笑:“差點忘了還有丫鬟小廝,也行,宜柏院子裏的人統統跑二十圈。等晚上我親自監督。”
溫夫人也沒轍,咳嗽了兩聲:“既然如此,宜柏啊,那你盡力而為便可,鶯歌,時辰是不是差不多了?我們出門迎接老爺回來吧。”
眾人齊齊應諾。
快走到外院門口時,一行人正巧碰到溫芝芝,她穿著一套淺黃的寬袖裙裝,裙子上用金線繡著梅蘭竹菊,耳邊別出心裁地插著桂枝樣式的木簪,清新俏皮。金色的夕陽灑在她身上,映上了一層淺淺的金邊,衣裙隨風擺動,流金般夢幻,仿佛整個人都在發光。
不僅溫芝芝看呆了,就連溫宜柏這個不省心的小子也看得傻愣愣的,隻有溫夫人眼睛裏流露出一絲懷念和複雜。
她的女兒漸漸長大了,越來越像她。
雖然第一次穿得這麽隆重,像個官宦人家的小姐了,可是溫芝芝的骨子裏還是自卑到了極點,她向夫人行禮後,自發躲到了隊伍最後,當一支沒有存在感的插花。
溫丞相下了轎子,受到了溫家上下的一致歡迎,這也是溫芝芝第一次看見原主的父親,看著似乎三十出頭,麵容儒雅,蓄著長須,皮膚還算白,保養得宜,臉上卻帶著一絲疲憊,眼睛下麵垂著大大的兩個黑眼圈,看來這次長達半個月的加班,溫丞相也沒睡過幾個好覺。溫母激動地走上前,本是盈盈的笑臉,待看見兩個黑眼圈時,眼淚滾滾而下,忍不住撫了一下溫丞相的眼睛:“子缺…這幾天你受累了。”
子缺是溫丞相的字,溫丞相抓住了夫人的手,已經不再是年少時的柔夷,長了些細紋,還有些早年操勞家事的繭子,卻讓溫丞相內心更加觸動:“柔兒,我回來了”,然後牽過溫夫人的手,笑她:“還跟小時候一樣愛哭。”
溫夫人嗔怪地捏了捏他的手:“再揭我短,等會罰你多喝幾杯。”
溫丞相安撫好了夫人,終於有時間抬頭看一看他引以為傲的孩子們。
嫡長女溫情明眸善睞,以往臉上帶著的驕矜之氣消失了,看來是懂事了,懂得父母的苦心,不錯,不錯。
嫡長子溫宜鬆頗有自己的風範,舉止有度,風儀不輸給京城哪家的貴公子,當然比顧老怪天天吹噓的長子顧深好啦,不錯,不錯。
嫡次子溫宜柏小小年紀,如一隻初生牛犢,敢闖敢拚,是練武的好苗子,就是精力太旺盛,老給柔兒添亂,到時候和黎家的打個招呼,放到侍衛隊裏磨煉幾個月。
阿楚?…溫丞相眯起了眼睛,第一次覺得自己是不是加班加到眼睛出了問題。不對,這是自己滿含愧疚的第二個女兒溫芝芝。
真的越來越像阿楚了。
想起了阿楚,自然想起了他的友人。那時他們一起談論時政,針砭時弊,也談風月佳人。琴棋書畫。科舉揭榜那一天,那個友人對他笑著說:“子缺,你的才能不輸我,我們來比一比,這場科舉誰會中狀元可好?”
那是他這一生記憶最自在的時光,不論是之後的狀元遊街也好,還是之前的洞房花燭夜,少了這個人的祝福,似乎一切都失去了顏色。
溫丞相怔怔地看了溫芝芝半晌,久到溫夫人都覺得有點不對勁了,她掐了掐溫丞相的手:“咱們去用晚膳吧,今天可是有你最愛的響油魚片和蟹子菇雞湯。”
溫芝芝被溫丞相看得手足無措,隻能低垂著頭,避開溫丞相的目光,心裏想著,今天父親的眼神好奇怪,似乎看得不是我,難道是在看我娘嗎?她一下子高興起來,原來父親還記得娘親。
廚房裏,一個胖乎乎的大嬸拿起大勺舀了一小碗雞湯,她輕輕吹了幾口氣,小心地品嚐:“不錯,是這個味道。”
豆子趕緊上前來:“魚嫂,我來幫你盛湯。聽前麵說,溫丞相已經進府了。”
魚嫂推開麻杆似的豆子:“去去去,這不是瞎添亂嗎?有這閑工夫,你幫我把春菜擇了。”
豆子咬了咬唇,二少爺吩咐自己要在二小姐的雞湯裏下藥粉,隻能等會趁魚嫂忙再偷偷放了。
姐姐的病能不能治好,就看今天了。
二少爺和二小姐有什麽深仇大恨呢?雖然姐姐小時候也欺負過我,但我現在隻希望她的病能趕緊好。豆子一邊擇菜,一邊想道,並沒有留意到一隻紅色的鳥兒正蹲在他身後。
朱雀星尊:這孩子也是可憐,算了,等會就不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