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七星墜落
“寶貝你看,這7顆星星組成的圖形像不像一把大勺子?我們叫它們北鬥七星,在咱們古代神話裏啊,北鬥七星裏的每一顆星星都有自己的名字和傳說,就比如說……”深市的河邊,一位父親半抱著年幼的女兒,一邊指著北鬥七星的方向,娓娓道來北鬥七星的故事。
“爸爸!有流星!北鬥七星變成流星了!”女兒叫嚷著,扭動著身子求爸爸要下去撿星星。
父親顯然是被這情景弄懵了,開始語無倫次:“這…這是怎麽回事?不可能啊,今天氣象台也沒說北鬥七星會變成流星雨啊!”
今晚,東半球的人見證了有史以來最為壯麗和震撼的奇觀:數千年如一日在夜幕升起的北鬥七星,一顆一顆墜落成紅色的流星,向天際飛去,這一現象引起了人們的好奇心。北鬥七星飛到了哪裏?是否預示著地球將迎來末日災難?
天文學家表示這些都還在研究中,至於末日之說更是無稽之談,這隻是再普通不過的自然現象。
漸漸地,七星墜落這2019年最撲朔迷離的自然事件也在無數明星八卦事件之間失去了熱度。隻有吃瓜群眾扒出來,七星墜落這一夜,溫氏集團女總裁也在同一時刻意外猝死,不知是否和七星墜落有關。
某本不知名的古籍記載:星墮於世,或化人,或化物,或化精怪,災厄流兮,福禍相存,神魔難當。
“這,是怎麽回事?我在哪?”前溫氏集團女總裁·現風鳴朝左丞相府嫡長女·溫情頭痛欲裂,以手扶額,睜開了眼睛。日光透過粉青色雙蓮纏枝花紋床帳,在嫩黃如意紋的綢緞被單上印下一排排細密的小孔影子。屋子裏氤氳著一股淺淺淡淡的香氣,似是上好的水檀香。
床上的女子推開輕柔舒暖的錦被,揉了揉突突跳起的太陽穴,坐了起來,打量著這個房間。她容貌靡麗,估摸著約十六七歲的花齡,發如烏雲,眉若點漆,雙眸大而明亮,上挑的眼角,無端顯出一絲凜冽的威嚴氣勢,雙頰潮紅,讓人頗生幾分憐愛之心。
幾幅記憶畫麵閃過溫情的腦海,那天,她因為忙著簽署幾份重要的收購合同,在溫氏大樓裏加班到了午夜,正要下班時,忽然看見窗外幾顆紅色的流星閃過,一腳踏空樓梯,從樓上滾了下來,於是便失去了知覺。
溫情想,看來自己就如書中所寫的一般,穿越到了某個架空時代。
溫情的腦海裏還有幾幅不知所謂的畫麵:幾個人在爭吵,有人推了自己一把,四團明亮的光暈似乎在說著什麽話,一麵照不出人影的玉石鏡子,無數點光芒匯聚的河流竟然浮在天上緩緩地流淌向遠方…
然後便是她,風鳴朝左丞相府嫡長女溫情的記憶。
溫情的家庭真是千好萬好,左丞相是出了名的妻管嚴,從無納妾之事,夫婦倆琴瑟和鳴,左丞相夫人生下了一女二子,長女溫情姿容絕世,兩個弟弟分別叫作溫宜鬆和溫宜柏,一愛文,一好武,年齡15和13歲,少年的身姿正如名字一般如鬆如柏,想必長大後定能秒殺京城一大片士族閨秀,整個家其樂融融,好不自在。
可惜,好玉微瑕,溫丞相家正是有這麽一點朱紅色的瑕疵,來自他十五年前的風流事。
正待細細思索溫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風流秘事,門口忽然響起一個清脆如黃鸝的女聲:
“奴婢錦繡,大小姐可是醒了?”
溫情皺眉,本欲不作回應,但覺著嗓子幹啞,這錦繡是自己的貼身侍女,讓她替自己拿杯溫水也可。
別怪溫情很自然的轉變成了古代千金的思想,使喚丫頭一點負罪感也沒有,實在是因為她自小出身富豪之家,家裏的菲傭管家和古代的丫頭一樣,除了不需磕頭下跪請安,其他都沒什麽分別。
溫情嘶啞著喉嚨,道:“錦繡,幫我斟杯溫水,再拿麵鏡子來。”
錦繡推開門,真是一個模樣爽利的小丫頭,圓圓臉蛋,大眼睛小鼻子,臉上還有幾個可愛的雀斑,叫人看著可親。
她行了個禮,說:“好的,奴婢這就去廚房拿杯蜜桔泡的水,給大小姐潤潤喉嚨。剛剛二小姐在門口求見,大小姐要見嗎?”
溫情有點頭痛,這二小姐便是溫丞相年輕時的風流遺珠,溫府之瑕,想著自己的病還與這二小姐有些根源,若放著她在外麵不管,又要哭哭啼啼,讓人不知如何是好。
罷了,先叫她進來吧。
溫府二小姐溫芝芝小心翼翼地邁過鳳凰木門檻,這是她第一次走進長姐的閨房,裏頭的陳設果然華麗精致,有很多擺件溫芝芝連看都沒看過,但她一眼也不敢多瞧,隻提著破舊的裙琚,怕自己弄髒了地,又得挨罵。
溫芝芝低著頭在床邊跪下,一邊咳嗽一邊以袖敷麵:“咳咳…芝芝問大小姐安,昨日都是芝芝的錯,大小姐才會失足落下小園的池塘,芝芝隻恨自己不能代替大小姐落入池子裏,芝芝萬死難辭,所以今日…今日芝芝也跳入池子裏…也…也得了風寒…咳咳…”
溫情想這叫什麽事啊,她仔細一瞧溫芝芝,烏發淋淋,兩頰通紅,雙目裏含著瀲灩的水光,雖然衣裙都是舊樣式,但依然能看出溫芝芝的驚人美貌,她嬌嬌弱弱地跪在地上,打著哆嗦。
這是嫌家裏錢太多了花不完?當病人很好玩嗎?這個妹妹怕是個傻子專門來氣她的吧?
於是她沉聲道:“你這叫什麽話,我生病,你也要作得自己生病,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親母親又會怎麽想?”
不提父母還好,提起父母,溫芝芝淚如雨下,一邊哭一邊打著嗝兒:“芝芝是舞姬出身,三歲就沒了姨娘,芝芝的命是父親和嫡母給的,大小姐就算讓芝芝死,芝芝也去,隻求大小姐原諒芝芝年輕不懂事。”
溫情沒看過如此愛哭的女子,她被溫芝芝哭得心煩意亂,勸了好幾句也不頂用。她歎了口氣,叫人來送芝芝回去,並囑咐錦繡派人去請大夫給溫芝芝看病開藥。
溫芝芝臨走前,溫情再三強調自己已經不怪她了,讓她別再哭了,好好養病,溫芝芝默默點頭但依然淚流不止:
“大小姐對芝芝太好了,芝芝真是感動得沒齒難忘…”
溫情照了照錦繡找來的銅鏡,發現自己的外貌沒有發生多大變化,隻是更年輕了,看來是身穿啊。
不得不說,年輕才是最好的保養品,溫情唏噓。
喝過了蜜桔水,嗓子舒服了很多。
睡覺吧,也許睡了就能穿回去了,還有三家快倒閉的公司等著她去拯救,溫情一邊想著,一邊拉上錦被,啊,古代的玉枕真是硌死人!
溫情閉上眼睛的刹那,一個紅色的影子忽得閃過,她猛地睜開眼睛,原來是一隻可愛的紅色文鳥不知怎麽飛進房間,還落在了她胸口上,兩隻烏溜溜的眼睛盯著溫情看。
“你適應的不錯呀~”文鳥歪著頭說,聲音嫩嫩地,就像剛冒芽的小草。
“hef**k?”溫情差點沒忍住爆了粗口,整個身子僵住了,不敢動彈。
應該是自己的幻覺吧,溫情強笑著閉上雙眼,耳畔又傳來同樣的聲音:“溫情,溫總裁,你別不理本尊呀!啊,本尊知道了,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在做夢哈哈哈哈哈哈,凡人真是無知,快點給本尊睜開眼睛,不然本尊就在你身上拉屎噢!”
在鳥屎的威脅下,溫情隻好睜開眼睛,冷冷的看著文鳥:“你是誰?到底想怎樣?”
文鳥張開鳥嘴,嘻嘻一笑:“你不記得本尊了嗎?本尊是朱雀星君啊,本尊定下了契約,從今天開始,我們要一起完成七星的心願哦~罷了罷了,凡人的身體真是脆弱,本尊就借點仙力給你吧~”
文鳥口中吐出一小朵七彩的光團,光團飛向溫情的心髒位置,她避無可避,隻覺得身子不聽使喚。
朱雀星尊是誰?自己和它定下了什麽約定?溫情隻覺得自己的腦子都要炸裂了,她閉上眼睛,隻聽見一個莊嚴的聲音在說:
“吾等朱雀、玄武、青龍、白虎,乃鎮守四象的星尊,而今北鬥七星——即星宿界七位星官‘天樞、天璿、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七星墜落凡間,嚐盡人間悲歡疾苦,天道恐更。爾等凡人既與七位星官有生死之緣,故與諸位定下七星之約,尋回七星,改寫七位星官的命運,完成七星夙願,北鬥七星便能重返星宿界,不然,天下大亂,山河倒轉,爾等凡人將永不能輪回。”
天下大亂,山河倒轉?也就是傳說中的世界末日?世界末日的解決方法就是找到七顆星星?自己都變成鬼了還要幫忙?
這都是什麽玄幻小說狗血的開頭啊!從小接受無神論教育長大的溫情覺得自己三觀都要崩潰了。
她強自鎮定心神:“原來完成任務我就能回去了,所以朱雀星尊找我是來做什麽?”
朱雀在她被子上蹦躂了一下,然後屁股一撅,坐了下來,十分萌動可愛,隻聽它說:“怕你們凡人太菜,連星官都找不到就掛了,分出一絲靈力,化作此分身,特來相助。”
溫情深吸一口氣:“嗯,謝謝星尊好意,所以星尊就等於是我的守護靈?”
朱雀歪頭:“守護靈?這名頭不怎地,像是不入流的小鬼,本尊更像是守護星尊。”
溫情強笑:“Fine,所以星尊有何發現?”
朱雀說:“本尊已發現搖光星官的下落。”
朱雀捏了一道口訣,一麵水鏡在房間內升起,水鏡中有一美貌少女正躺在床上蹙著眉淺睡,水鏡的分辨率很高,就連被子上的補丁都一清二楚,這少女正是溫情的熟人,剛離去不久的溫芝芝是也。
朱雀說:“搖光星官在星宿界驕縱任性,沒想到化作的凡人性格大變,懦弱好欺,真是奇哉怪也!”
溫情卻想,溫芝芝這樣,跟原生家庭密不可分。根據原主的記憶,溫丞相在十五年前金榜題名當晚,被同知灌醉了酒,和春風閣的花魁阿楚酒後亂性,沒想到春宵一夜,珠胎暗結。
阿楚戀慕年少俊逸的少年狀元,所以悄悄生下了一個女孩兒,取名芝芝,取的是溫丞相的名滿天下的大作“芒夏芝芝,竹道深深”兩字。3歲前,芝芝都在青樓生活,由於不能讓歡客知道花魁有女,所以芝芝連娘也不能叫,孤獨地長大,阿楚生了芝芝後,身體愈發不好,終歸要大期將至,思來想去,寫了封信托春風閣的媽媽交予溫丞相。
溫丞相早就忘記了多年前的一夜,雖然將溫芝芝接進了府,但對這個花魁之女並沒有什麽好臉色,打發她在一個小小的院子裏生活。
沒想到溫芝芝繼承了花魁和狀元郎的美貌,年紀越長,美貌更甚,引起了嫡長女溫情的嫉妒,她不許溫芝芝叫自己“長姐”,還經常和弟弟一起欺負她,這次溫情的落水也是自討苦吃,本來想推溫芝芝下水,沒想到池塘邊的濕泥太滑,牛頓第三定律的作用下,自己反而掉進了池塘。
接著水鏡裏的影像發生了變化,就像放電影一樣,溫情看的津津有味,但越看越是心驚,水鏡裏顯示的,似乎是未來發生的事情,也就是溫芝芝的一生。
溫芝芝16歲時,出落得沉魚落雁之貌,卻因為長期被溫家上下欺負,所以走路縮胸低頭,儀態比丞相府的丫鬟還不如。
溫情帶著溫芝芝參加武侯府的賞菊宴,同時也給她準備了一份大大的驚喜。她和顏悅色地遞給溫芝芝一杯茶水,溫芝芝受寵若驚地喝下,沒想到茶水摻了迷藥。宴會上她的衣服被丫鬟弄髒了,侍女們扶她往偏房換洗,卻將她和南閔侯府的世子耿少求關在了一起。
耿少求出了名的蠢笨如豬,五短身材,連《三字經》都不會背,接著溫情借口來找溫芝芝,實則聚人一起來捉奸,眾口難辨之下,一頂粉轎就將溫芝芝許給了南閔侯世子作妾。
彩禮也無,嫁妝也無,婚禮也無,溫家終於除去了這抹朱紅色的瑕疵。
其實,溫芝芝早已有喜歡的人,賞菊宴上他撿起了自己掉落的手絹,還對自己展顏一笑。
在嫁人前,她偷偷寫信,將母親留給她的珍珠金釵塞給門童,隻求他能收到自己的信。
沒想到,隻得到了幾個字:
“花魁之女,與耿少求正相配。”
於是,溫芝芝也死了心,她是花魁之女,賤命之流,命該如此。
耿少求雖醜了點,笨了點,花心了點,但他真心喜愛溫芝芝,並許諾“終有一日,要讓她成為侯府正室夫人”、“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對溫芝芝最好的人,溫芝芝也被他感動,真心真意愛上了他,但癡心錯付。
因為不知怎的,耿少求知道她心悅的人,全京城也都知道了。
不用說,這又是溫情的手筆。
京城裏最蠢的耿少求多了個外號“綠毛豬”。
耿少求將溫芝芝親手繡給自己的外袍褻衣冠帶撕爛,然後納了好幾房丫鬟美妾,甚至在芝芝的麵前做那種事。
南閔侯和夫人本就不喜愛這個兒媳,看在溫丞相的麵上才勉強接受了她,如今聽說她給自己兒子戴綠帽子,更是不能忍受,時時叫她立規矩,冬日采雪,夏日在驕陽之下扇風,比丫鬟還不如。
更過分的是,溫芝芝貌若春花,侯府如果來客人了,便叫她出來,如同姬院裏最下等的陪酒女奴一樣侍候貴賓。
盡管耿少求已經厭惡溫芝芝,但有時還往她的房裏過夜,如此幾番折騰,溫芝芝懷孕了,侯府眾人對她也和善了起來,苦難還是緊追著她不放。
耿少求在這時,迎娶了正室夫人,因年紀大了難覓郎君的七品縣令嫡長女陸霜瀧,雖然沒有溫芝芝年輕美麗,但嘴角一顆朱紅色小痣卻讓耿少求愛得如癡如狂,她慣會裝賢惠大度,新婚當夜,就喚溫芝芝來婚房門口守夜,於是,孩子就沒了。
可憐的溫芝芝身子大不如前,嘔血是常事,侯府怕她死了,丞相府會來找麻煩,竟也人參靈芝地供養著她,就這樣拖著一條賤命。
能活著,就很好了。溫芝芝跪在陸霜瀧腳前,為她捶腿捏肩,竟然讓她聽見了一個消息:
溫家這幾年發展勢頭太過,溫宜鬆和溫宜柏竟然齊齊中榜,一位文狀元,一位武狀元,天下皆傳——溫家藏著下凡的文曲星和武曲星。年輕的皇帝大權在握,終於按捺不住了,要拿溫府開刀,以莫須有的罪名讓溫府不得翻身。
溫芝芝好不容易借著求佛拜神的名義,出府求見溫情,彼時,溫情已嫁給右丞相府長子顧深,溫情聞言,隻狠狠地打了溫芝芝一個耳光,柳眉倒豎:“你這賤人生的,溫家和你有什麽仇?你還敢咒我們家死不成?”
年少的狀元踏馬遊街,歸來時發現家已經被查抄了,溫丞相和全家發配入獄,狀元兄弟戴著沒焐熱的烏紗帽一頭撞死在溫家的石獅子前,以示冤罪。
溫家安然無恙的隻有溫情,但由於溫情好嫉,沒過幾年,就被顧深休棄,隔日她吊死在了顧府大門口,最後隻有溫芝芝前去收斂溫情的屍骨。
又拖了幾年,聖上想削了無才的南閔侯爵位,隨意按了個罪名,男丁抄斬,女眷充為軍妓。
不幸中的萬幸,溫芝芝因為重病,死在了充軍的路上。
用耿少求那句難聽的話,就能概括溫芝芝的一生:“雞生的永遠是雞,變不成金鳳凰。”
電影放到這裏,就結束了。
溫情無言,溫芝芝從頭到尾都沒有做錯一件事,最錯的是冷漠無情的溫府,最錯的是這個時代,最錯的是溫情原主。
該怎麽幫助她改寫命運呢?她的心願又是什麽呢?
水鏡裏的她連30歲都不到,卻頭發花白,如同老嫗,懦弱順從,並沒有展現出一絲她的心願。
難道是讓耿少求回心轉意,溫情覺得不是,她隻想踢死這個渣男。
溫情眼前忽然一亮:“朱雀星尊,你剛剛說,我們有幾人一起?”
朱雀頷首:“本君確實說過此話,怎麽,你有什麽好主意了?”
溫情堅定地說道:“朱雀星尊,我想和他們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