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富家子弟多愁善感
冷冷的冰雨敲打著三人高的落地窗，濺開一處又一處不一樣的水花。朦朧的雨水令本該清晰的車窗變得披上了一層朦朧的薄紗，外邊的世界總是白霧茫茫。
江東省的冬天很少下雪，雨水總是代替著雪花該盡的職責。
侯淩鳴透過那一片虛無縹緲，看著外邊的世界愈發雜亂，花園裏的茶樹早已被外邊的狂風吹得七零八落。
這場雨似乎在今年是前所未有的大，漢白玉鑄成的台階倒像是漂浮在此刻似成湖麵的庭院內。斑駁不堪的泥土層讓積水都變得渾濁不清，他想出去走走，但是卻被古銅色的大門反鎖在屋內。
雖然他開始輕而易舉的扭動開鎖，但並不費力的過程，卻成了他與外界的固有隔閡。透過落地窗看外邊，似乎也是一樣，他並不在意這些。
隨著時間的推移，侯淩鳴由一開始的站著發呆，漸漸癱倒在沒有半點舒適度可言的紅木沙發椅上。這老氣的東西也不知為什麽會被吹捧成這般模樣，但他家裏的長輩總是自認為緊隨潮流，認定了這是唯一可以傳世的家具材質。
外邊的天漸漸的暗了下去，電閃雷鳴取代了路燈的作用。他從手腕上的間金藍水鬼上的三根小針不難看出，現在才隻有下午五點，冬天的白晝總是那麽的短暫。
侯淩鳴悄悄起身按下了客廳之中的幾處開關，屋內的亮度頓時重獲，三色的漸變絢麗充斥著溫馨的氣氛。所有燈都照在他的身上，他是這房子內唯一的聚焦點。
“嘟！嘟！嘟”
侯淩鳴熟練的撥通了通訊錄中的一個號碼，輕輕地將手機放在耳邊。
“你們回來嗎？”
“嗷嗷！淩鳴啊，我跟弟弟不回去了，我們在杭城買東西呢。這下班高峰期堵車都堵死，你自己隨便買一口飯吧。”
“知道了。”
侯淩鳴默默地掛斷電話，這種熟悉的場景也不知重現了多少次。讓他自己對付一口。這句話，除了家中的母親大人之外，沒有人再說過。從小到大，其他的人都是會馬不停蹄的趕來，隻為給他做上一桌子熱乎乎的飯菜。盡管，他對此依舊挑三揀四。
他呆滯了大概五六分鍾，熟練跨上客廳一樓的漢白玉台階，三階一跨，這是他自小便有的習慣。
門口的酒櫃裏放著幾個車鑰匙。侯淩鳴默默的將兜裏的捷豹車鑰匙放回到酒櫃之內，保時捷的鑰匙取代了捷豹原本在兜中的地位。
他緩緩走下那剛剛已走過一遍的台階。接著繼續往下，一直到了最底層。推開塑料質感的推推門，自家的車庫便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侯淩鳴比以往多走了幾步，一直到達最右側的火山橙的保時捷跑車邊上方才停止。輕輕一拉，這輛保時捷的入門款跑車便對他敞開了心扉。這是他第一台車，到現在已經有長達三年的曆史。
“哢——”
車庫門隨著遙控器的紅光一閃，便自動的升起。
侯淩鳴輕輕轉動了保時捷的啟動按鈕，伴隨著一聲還算湊合的轟鳴聲，這台火山橙的小跑車便被他喚醒。
“也不知道吃什麽比較好真煩”
侯淩鳴久久不曾將車子開出車庫，任由積水流下被車庫門口的水槽攔截。
外邊的雨很大，他的心情也很糟，雖然他也向往偶像劇中喜歡下雨天的男主角，但他做不到這一點。對於這種惡劣天氣，他連不厭惡，都做不到。
“叮咚！”
一條消息出現在了侯淩鳴的手機熒光屏上。消息是趙明珠發來的，無非就是些怎麽不理她，是不是要分手了之類的話。
分手？
從何說起啊？
侯淩鳴打從一開始就沒想著跟這位年輕的代課導師深入發展。
所謂的春風一夜，無非就是為了心中那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自尊心，亦或者說成是好勝心更合適。
他坐在車內，並不願意回複這些無意義的消息。歪著脖子的疲憊感總是纏繞著他，腳下的油門也隨著這一股冉冉升起的疲憊感而踩下。
車子動了，伴隨著他的熟練操縱，緩緩開出了這個不見天日的地下車庫。
沿著國道一直開，侯淩鳴沿路見到了不少在昏暗的雨下打著傘，行色匆匆的人。國道附近就有一個很大的市場，許許多多的年輕女孩在市場裏邊做著公關的工作。
這份工作的勞累程度跟它的工資並不成正比，顏值與身材在其中占據了很大的主導因素。侯淩鳴自己的父親也是從事著這個行當的企業主，雖然家中不讓他過多參與商人的事兒，但還是難免有所觸及。
恰好等著紅綠燈，恰好一個女孩沒有帶傘，侯淩鳴看著眼前奔過斑馬線的女孩用外衣裹著腦袋，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企圖逃出這一朵烏雲的追趕，邁入另一片雨幕裏。
她跑的好快，踢踏著的高跟鞋並沒有阻礙她的衝刺。雖然她的渾身已經濕透，但卻還是為此奔波著。
侯淩鳴不知自己在想些什麽，隻是當綠燈驟起，他一腳油門衝到了前麵的紅綠燈前，迅速掉轉了車頭。他隻是模糊的記得女孩跑過斑馬線後的軌跡，但卻不知自己為何要去追趕這個女孩
或許是無聊，或許是好奇。
不過，這就是他的一貫作風，沒有任何原因邏輯可言。
侯淩鳴很快便尋到了那個女孩的身影，他將車速放慢在那個女孩的身後緩緩跟出了十幾米，雨刮器在驅趕著車窗上源源不斷的雨水。每一次短暫的清晰都能讓他見到那個女孩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背影。
他笑了。
一腳油門的轟鳴超過了女孩的身影七八米，然後一個急刹停住了還在前衝的車身。這輛保時捷並不能算是很貴的車，市場裏的女孩們見過了太多比這貴得多的車。
侯淩鳴迅速下車，從前備箱中取出一把保時捷4s店專門贈送的雨傘，淋著雨快步跑到那個女孩的麵前。七八米的路程並不算遠，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那個女孩的麵容也越來越清晰，一張清純且普通的小臉映入侯淩鳴的視野之內。
忽然一個男生從一輛保時捷跑車中躍下，淋著雨衝到自己的麵前，任憑誰都會被嚇一跳。這個女孩也自然是不例外：
“你”
女孩臉上沒有一絲妝容打扮過的痕跡，清純的素顏讓侯淩鳴覺得似乎落回了中學時代的青澀。
他尷尬地整了整衣領，小心翼翼地將脖子上的logo藏好。手中的黑色雨傘被他遞到了女孩的胸前。他的目光不敢與這麽清純的女孩對視，相比之下，妖豔賤貨更適合任由他隨心所欲的發揮。
“給你，別感冒了。”
“哦哦哦謝謝”
女孩有些不知所措，收下了雨傘，撐開的同時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侯淩鳴綻放出零星金光的瞳孔看。
侯淩鳴尷尬的在雨幕之中站了會兒，便轉身離開，跑回到車上。但沒想到，剛發動引擎，那個女孩便趴到了副駕駛位的玻璃窗上。樣的場景，侯淩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無非就是想要個電話號碼罷了。
侯淩鳴這樣想著。
他緩緩按下車窗，一如常態的鎮定，問道：“怎麽了？”
“我該怎麽把傘還給你？”
“這樣啊，那你要不加我個微信”
“不了不了，太麻煩了。”
女孩收攏了傘，將濕漉漉的雨傘直接從副駕駛位的車窗口丟了進來。隨即，轉身再次跑入雨中。昏暗的街道上還沒到路燈亮起的時間，女孩的背影沒過一會兒就消失不見。
侯淩鳴呆呆地看著被雨水濺濕的副駕駛座椅，以及那被丟在腳墊之上，還在滴落著雨珠的保時捷專用雨傘。
他愣住了，這個女孩跟之前遇到的的確不一樣。雖然他不會看上這樣普通的一個小姑娘。但這個女孩無疑在他心中留下了一個完全不同的印象。
侯淩鳴不會待在原地很久，他不喜歡別人想到他不知所措的模樣。保時捷的橙色神印馳騁在國道之上，他在最近的一個紅綠燈選擇了左轉，盡可能的遠離了女孩的所出現的位置。
不知開出了多久，他將車子停在了一處寂靜無人的高檔小區之內。在這種二線城市，沒有保安敢攔下一輛保時捷的入場，更何況侯淩鳴搖下車窗的那張臉上帶著明顯的不爽。
他緩緩下車，走進一座最高樓層的電梯，一直到了頂層。手上提著的，除了保時捷的車鑰匙之外，也就隻有他用來搪塞自己的胃所準備的炸雞套餐。
天台為了迎接他的到來早早的敞開了門，走過空曠的場地，到達頂層的圍欄前。在晴空萬裏的日子，望下去可以將整個柯紹區輕鬆的收入眼底。
下雨天的能見度可謂極差，天空也似乎裂開出了數條縫隙。侯淩鳴看著下方雨滴落下，逐漸變得模糊的過程，他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些什麽。
從一出生，就沒缺過什麽，他該是世上最快樂的人了吧。
但是，
富家子弟總是多愁善感，這是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