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霧散
五月，正值綠肥紅瘦的時節，山裏與外麵不一樣，由於光照與熱度不同外麵，春似乎走的也比外麵慢，一路看過去，路邊的植物開的柳綠花紅，再帶上山間霧蒙蒙的氣，仿佛到了仙子的住所。
除了剛出城那會兒，賀寺一直都沒閉過眼，沒有拍照習慣的她喜歡用眼睛去看，去觀察，去享受，體會著眼睛和身心的淨化。
王紙悠閑地開著車，後視鏡望到後麵三個累到睡著的人，笑的欣慰。
“好看嗎。”王紙問。
賀寺點頭：“好看。”
“好看就多看看吧，高三就沒有能出來的機會了。”
賀寺又點零頭，打開窗戶，外麵的冷氣飄了進來，涼到了賀寺的腦門。
身後的幾個人被吹到，柳十三縮了縮頭，又往雪桃兒的肩頭鑽了鑽。
沒幾秒賀寺又把窗戶關了起來。
“在過一會兒就到掛壁公路了，咱們到那裏歇一歇，你們下去走走。”王紙道。
“掛壁公路？”賀寺一雙眼睛好奇的看著王紙。
“井底村掛壁公路，以前這裏的人為了走出大山專門在懸崖上開鑿的公路，一千五百多米，夠你們走的。”王紙邊解釋邊開車，剛好路過公路旁邊的一個指路標，笑了起來：“來就來，我們快到了。”
沒過一會兒，大家到了傳中的掛壁公路，王紙一個急刹車把車停在一旁，直接把後座三位震醒了。
柳十三揉揉眼，蹙著細眉，迷迷糊糊開口問：“這麽快就到了……”
“到個頭，你們幾個是真能睡。”王紙點了支煙，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行了，都下車醒醒。”
雪桃兒摸著額頭，看了外麵一眼，隻看到那公路直接穿過山壁，旁邊便是懸崖，懸崖上方還有雲霧繚繞的霧氣，不知情的，差些以為到了仙境。
“這是哪啊。”雪桃兒問。
“掛壁公路。”賀寺笑笑：“下來走走吧。”
雪桃兒點點頭，剛開門迎接她們的是紮饒冷空氣，瞬間倒抽口涼氣，被刺激的清醒過來：“我們是到了另外一個季節嗎，這裏怎麽這麽冷？”
賀寺又笑了笑：“我也感覺是，但是這裏好好看。”
“是挺好看的哈，好適合拍照哦。”柳十三也興奮了起來。
“我也是這麽感覺的。”雪桃兒也套了兩件外套，這才下了車。
“欸，看到那個大岩石了沒，我要站在上麵拍照，桃兒，你來幫我！”習慣了冷空氣，柳十三興奮的蹦蹦跳跳，這裏看看那裏瞧瞧，利利索索的爬上了一個緊挨懸崖邊的大岩石上。
“十三，你心點。”
另一邊，緊跟王紙身後的幾輛車也停了下來，大家下車伸懶腰的，深呼吸的，還有老兆頭，兩隻肥肥的手抵在後腰上，使勁往前弓，越發有了孕婦的體魄。
叫柳十三心的是宋頌，她披著一件昵灰色外套，一眼看出那是李字戎身上的衣服，而李字戎胳膊搭在宋頌肩上，遠遠看過去反而像一對哥們。
“你下來吧十三，容易掉下去。”李字戎也提醒。
“阿秋！”一聲巨大的噴嚏聲從最後麵的車旁傳過來，牛百也加了一件大紅色的寬鬆外套，縮著肩弓著腰，腿還有點抖：“奶奶啊，這裏也太冷了，嗯？呦十三，你竟然敢站到哪去，那東西能支住你的體重嗎？”
隔著老遠，牛百的聲音老大。
“要你管！它結實的很！”柳十三著還在上麵踩了幾下撒氣：“根本掉不下去！”
“你們快過來拍照啊！”雪桃兒吆喝。
賀寺沒走那麽快，她在車門口緩了好一會兒，要怎麽了，是她那嬌貴的胃，不過吹零冷風，現在就開始咕咕叫個不停，所以她決定先緩一會兒。
回過頭才發現邵時柏沒下車，一個人帶著耳機歪著頭還在睡，車鏡子裏隻能看到半張側臉，潔白的脖頸，還有流暢的臉部線條……
不禁咽了下口水，賀寺悄悄打開車門，輕推了推他的肩頭：“邵時柏？”
又推了推：“邵時柏？”
邵時柏不耐的睜開半隻眼，又把頭往裏靠了靠，一手背把賀寺的手揮走了，剛睡醒低沉又帶些沙啞的聲音開口道：“別動我。”
“你不下來走走嗎？”賀寺問。
“不。”
“那，那好吧，你睡吧。”有些尷尬，賀寺又輕手輕腳的關上了車門，一個人上前跟上了大部隊。
大家正玩得開心，孔程孔因為被趕了下車，所以在玩得時候也是滿臉不悅，嘴角都快到下巴上了，隻直愣愣的看著雪桃兒。
賀寺知道他不開心，但是也不會安慰，訕訕的笑了兩下，拿出那款破舊的手機來：“拍照嗎孔。”
孔程孔瞬間變了表情，連連點頭：“拍。”
“那……你等一下啊。”賀寺開了手機，打開原相機，生疏的舉了起來，照片裏麵是她明顯的雙下巴……
孔程孔眉頭微皺：“寺，你沒美顏相機啊？”
賀寺搖頭：“沒櫻”
“來，用我的。”孔程孔拿出自己的美顏相機舉在二人前麵，看到鏡頭裏能戳死大象的下巴，賀寺陷入了沉思。
“來三，二，一，耶！”
學著孔程孔的樣子，二人比著剪刀手，在孔程孔的相冊裏留下了強顏歡笑的一張照片。
不過看起來孔程孔還挺滿意的：“欸，你，雪桃兒她會跟我拍照嗎？”
“應該會的吧。”賀寺道。
“我去找她拍，桃兒！”孔程孔跑了。
一千五百米的路程，柳十三和牛百格外激動，牛百好像跟柳十三杠上了一樣，她在哪拍照，牛百就在哪搗亂，還擺著跟她一模一樣的動作，非讓人打一頓才安生。
雪桃兒也沒閑著，她長得好看也上相，不管在野在亂的地方，雪桃兒都能擺出優雅好看的動作，她的身上好像就有一層鍍金的光，拍出來的照片怎麽都讓人離不開眼。
宋頌作為雪桃兒的禦用攝影師，簡直要被美哭了。
“桃兒，你也太好看的。”宋頌捂著眼睛，感動的泣不成聲：“我做cos攝……做一個普通的攝影師時，都沒碰到過你這麽好看的女孩子，怎麽拍都順眼，太棒了，賽高！”
“嗯？宋媽還做過cosplay的攝影師啊？”孔程孔道。
“你閉嘴！”宋頌的臉刷的一下紅了。
“我女兒真可愛。”正在幫牛百和柳十三拍照的李字戎插話。
“別了！”宋頌更沒臉見人了。
“宋媽好厲害哦，又會畫畫又會縫衣服還會拍照。”賀寺呱呱鼓掌，沒別的意思，真的覺得宋頌厲害。
“連你也來……”
鬧了好大一會兒，大家也算徹底瘋了，發現這條公路回音很重，竟也大膽唱起歌來，你一句我一句，半下來才發現大家聽過的歌都差不多。
賀寺也好久沒這麽開心過了，跟著大家鬧鬧，忽然感覺要是大家都能像這樣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叮叮”
手機傳來消息，打開一看是邵時柏發來的。
“站那別動。”
簡單的四個字，賀寺照做了，她也沒有回頭，心想要是一回頭看到邵時柏一個人耍酷般走過來，她可能會憋不住想笑。
不一會兒，一條熟悉的胳膊就搭了上來，這條胳膊的溫度比平時高些，看樣子才剛剛睡醒。
“睡醒了啊？”賀寺道。
邵時柏深吸口氣，活動了下脖頸，搭在她身上的手捏了捏她的臉蛋：“你怎麽不叫我。”
“我叫了，但是你睡的太熟。”賀寺解釋。
“……”邵時柏又狠狠捏了下她的臉，熟悉的酸痛，熟悉的印記：“我沒有睡熟，就是你沒叫，聽，明，白，沒，櫻”
一字一頓，分明就是在提醒賀寺不要拆他的麵子。
“聽明白了聽明白了。”
邵時柏的頭發是亂的，衣服也搭的有些亂，回頭一看，竟然還有半個領子藏在裏麵，不過也因此多了幾分煙火氣，多了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男生模樣。
第一次見邵時柏沒睡醒的樣子，賀寺很想笑，也沒忍住上揚的嘴角。
“你笑什麽？”邵時柏質問。
“沒什麽，就是開心，大家都出來玩嘛。”賀寺道。
“你的演技真的很拙劣。”邵時柏從她身上起來，挑了挑眉：“剛才就是，現在也是。”
離得遠些，邵時柏背後是煙霧繚繞的人間仙境，而他本人現在就是一個人間尤物，句土的，他仿佛就從那雲裏鑽出來的一樣，看得到摸不著，即使他近在咫尺，也有種下一秒他便會從這懸崖上跳下去，與雲霧融為一體的錯覺。
“我在跟你話。”邵時柏皺眉：“你有沒有在聽。”
恍惚回神，賀寺連忙點頭：“櫻”
“喂，你是不是在笑我？”邵時柏的語氣中有一絲絲疑慮，就像再問你是不是吃了我的糖？一樣弱智的問題。
不過……
很可愛。
“噗……”賀寺又沒忍住。
“你果然在笑我。”邵時柏上前，兩手並用捏住她的兩邊臉，臉有些緋紅，應該是睡的。
“抱歉抱歉，但是你剛睡醒真的……噗哈哈，有些不一樣。”
“哪不一樣？”邵時柏糾纏不休的問。
“領子，頭發，還有你塞在褲子裏的半袖。”賀寺一一指出來。
邵時柏貌似有些慌了，上下看著自己，深吸口氣又道：“快點幫我弄好。”
賀寺一頓：“我？”
“對沒錯就是你，幫我弄好頭發。”著，邵時柏把頭伸了過去。
賀寺真的怔住了，好久沒反應過來。
“快點。”
“奧……”
她不確定的伸出手來，在邵時柏亂亂的頭上順了起來。
他的毛……
好軟。
原來男生的頭發也可以這麽軟的。
話回來，這好像是我第一次摸男生頭發。
想到這，賀寺刷的一下臉紅了，連帶手下緊張，直接抓緊了邵時柏的頭發。
“嘶……”
“啊抱歉抱歉……”賀寺兩隻手雙管齊下，慌亂中又把邵時柏的頭發弄得亂七八糟……
“行了，一點事都做不好。”
邵時柏撒開賀寺的手，自己扒拉了起來。
這不是能自己弄好麽……
賀寺暗暗吐槽。
雖然弄好了頭發，但領子和衣服下擺還沒弄好，賀寺又指了指：“領子，還有這兒。”
邵時柏深吸口氣，有意無意的看了看路過的人，心裏大概想著千萬別讓別人看見，趕緊把衣服下擺整理好後，又看向賀寺：“幫我弄好領子。”
“奧。”
賀寺深吸口氣，實話一點都不緊張是假的，憋著一口氣趕緊幫他把領子拉出來整理。
邵時柏的臉近在咫尺，她隻要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的嘴唇，甚至能感覺到他濕潤的呼吸。
邵時柏垂眸，同樣也能感受到賀寺的呼吸與體溫，還有她手上明顯的青蛙王子味。
原來近一些看，賀寺要比想象中的。
而且似乎比高一剛碰到她還要瘦一些。
賀寺的劉海有些長了，從上往下看，剛好擋住她的眼睛，邵時柏忍不住想要用手撥開她散落在臉上的頭發，想好好看看她的眼睛……
他輕輕吹了一口氣，打在賀寺額頭，能明顯感覺到身下的女孩兒手抖了一下。
忽地，邵時柏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賀寺愣住，整理動作停下，滿眼複雜的抬頭對視。
邵時柏深呼口氣，從口袋掏出一個的布袋，放在了賀寺手心。
“……這是什麽？”
“寫生錢。”
“寫生錢，我不是交了嗎，難不成……是不夠。”
“不是不夠，王紙退你的。”邵時柏在她額頭彈了一下，不輕不重，有意在提醒她一些事情。
“……”賀寺沉默了幾秒鍾，臉上浮現出難為又感激的神情，又把錢重新還給了邵時柏：“幫我謝謝王老師，但是一點寫生錢，不用費心幫我。”
“王紙也是為你好。”邵時柏道。
“我知道啊。”賀寺笑的和煦：“可我這樣對他不好。”
“……”
“他們都走遠了。”賀寺雙手叉著口袋，又向前走去。
一千五百米的路程大家走的時間不長，約莫二十分鍾，便也走到了頭，幾位老師開著車早就在這裏等著了，笑笑的，看到學生的影子趕緊招呼：“走完就快點上車，咱們還要趕路呢。”
後麵半截路上，賀寺都沒怎麽開口話，坐在副駕駛上的她也拘謹了很多，她不知道該怎麽跟王紙話，謝謝他？以王紙現在跟她熟的程度，這樣就太見外了；但是不感謝，他們卻又沒熟到不用開口就能懂的程度。
不知道該怎麽對付，賀寺索性裝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