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轉瞬
實在話，賀寺是有些嫌棄這張奇怪的招生廣告的，接連帶著廣告後的那座橋北畫室也在自己心中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一直在琢磨要不要去看看。
長治的氣多雲頗多，尤其這種剛過夏的季節，快落山的太陽染紅一片殘雲，帶上一點校園的影子，顯得格外好看，賀寺沒有吃晚飯的習慣，這種時候總習慣一個人在偶爾走過幾個學生的學校走廊窗戶邊靠著吹風，並抬頭呆呆看太陽，這樣閑暇的時候，她能安靜的思考很多事，雖然她現在也沒什麽可思考的事。
“寺~”
吃完晚飯的庭賽賽綁著鬆鬆的馬尾，兩隻手半藏在寬鬆的校服中，拐著內八就過來了。
賀寺站在窗戶邊，微微扭頭回神，紅黃相見的陽光散在她半張臉上，一瞬間竟有種被神明親吻的恍惚錯覺。
“吃完飯了，今晚吃的什麽？”賀寺轉了身背靠在窗戶邊，懶懶散散似一隻貓。
“嘿，今晚我們偷溜出去吃的飯，吃了咱們經常去吃的那家牛肉粉。”庭賽賽悄聲與賀寺分享她的秘密。
賀寺被她逗笑了，嘲道：“你不是要減肥麽？那牛肉粉份量那麽大，我看你這肚子是下不去了。”賀寺隨手拍了拍庭賽賽的肚腩，隔著校服外套都能感覺到她的肚子在抖動。
“我這不是沒忍住麽，等下個星期，下個星期再。”庭賽賽隨口推脫，親密的挽起賀寺垂吊的胳膊，歎了口氣：
“你你怎麽就不吃晚飯呢？你要是吃晚飯，咱們就能一起掃蕩西街了，那多好，總比我還要跟其他女生搭路好。”
庭賽賽的頭發是生的淺黃色，且細而軟，風輕輕一吹就會飄起來幾縷，正巧一陣風吹過，把她別在耳朵後麵的一縷黃毛吹到臉上，賀寺隨手幫她把碎發別在耳後，心裏癢癢的，也摸了摸自己不到鎖骨的黑短發，隨口：
“還是算了吧，上個星期你就減肥的，拖到這個星期你還戒不了嘴，萬一我在吃晚飯，你這身肉就別想下一百二了。”
庭賽賽漬了一聲，肩膀推了賀寺一下，扭捏道：
“你快別打擊我了，我保證，下個星期我跟你一起不吃晚飯，我發毒誓。”
賀寺斜眼一瞅，搖了搖頭，一副心知肚明的樣子，反手把庭賽賽夾在腋下，蕩蕩悠悠往對麵的教室走去。
“你不信我？”庭賽賽眉一皺。
賀寺隻笑不語，她並非雙眼皮，乍一看普普通通，可看的時間長了，會發現她的眼睛比雙眼皮看著更加舒服，有些圓的形狀，一笑起來帶著臥蠶，有種格外放鬆的感覺。
“你頭發亂了。”賀寺道。
庭賽賽趕緊抬手摸了幾把，又從口袋中掏出校門口晨光店買的精致梳子，認認真真打理自己的頭發。
教室裏前前後後的白熾燈管皆數亮起，偶有一個壽命快到頭的，支支吾吾半晌才跟上其他燈管亮的速度。偌大的教室裏零零散散坐著幾個學生，都是學校的住校生，賀寺與庭賽賽也是其中一員。
晚上便沒人管那麽多了，該寫作業的寫作業，該偷偷躲在桌子地上玩手機的玩手機，講台上隻坐著一個當值班百般疲憊無聊的不知名老師，低頭幫學生批改作業。
總之教室表麵上看著安靜老師也不多管，因為243是差班，他們看都不想看，更懶得管。
晚上賀寺的四周無人，她便拿著一本坐在了庭賽賽身邊，二人躲在騾的比頭高的書堆後麵，一人架起鏡子欣賞自己的美貌，另一人則將頭埋得極深，看向隔壁班借來的《聾族Ⅳ》。
賀寺看的入迷，突然庭賽賽發出吱吱兩聲，好像想什麽。
“嗯？”賀寺精力都在書上，隨口答應。
“寺，我今聽曹少少（243同學），你準備去的那個橋北畫室，名聲好像不大好。”
“哦……”賀寺心不在焉。
“你先別看！”庭賽賽伸手把賀寺的書合上。
賀寺：“欸！我沒記頁數。”
“一會再看，知道你記得住。”庭賽賽一臉認真的：“曹少少也是學準備走藝術學畫畫的，但人家比你細心多了，那是走南闖北把長治的畫室都給訪了一遍，我今跟他一塊吃飯，專門向他打聽了情況。”
賀寺聞言，也沒心思回想剛剛的頁數，詢問道：“情況怎麽樣？”
“不怎麽樣。”庭賽賽為了表現橋北畫室的爛，埋在書堆下的表情格外用力，壓低嗓子道：“他那橋北畫室態度可惡劣了，裏麵的老師還當著他的媽媽的麵抽煙翹二郎腿，而且畫室裏麵裝修可奇怪了，一半亂七八糟一半整齊的可怕，像個廢舊車庫改造的，可像人販子藏饒地方了。”
賀寺聽了一遍，略帶疑惑的擰巴起了眉頭：“聽起來好奇怪啊。”
“那可不。”庭賽賽微微抬頭注意了一下講台上坐著打瞌睡的老師，見沒注意到二人，又收頭八卦起來：
“曹少少還，長治最好的就是那個什麽什麽全仰畫室，環境好老師又溫柔，在城隍廟那塊有專門的校區，是已經教了十年的老畫室了，每年的升學率達到……99%，對，99%”
賀寺歎了口氣，雙臂放在桌子上，下巴壓在胳膊上，大墩子頂住椅子頭，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我知道那個全仰，瑉美女沒少跟我嘮叨，一個就要跟全仰對比一下，聽的我都快吐了。”
“……你知道啊。”庭賽賽眨了眨眼，有些心累：“怎麽不早跟我……”
“咳咳！”老師的咳嗽聲從講台上傳了下來：“那邊那兩個，不學習就出去，沒看到其他人還在學麽？有什麽事不能放了學再！嘴碎碎巴巴的沒完沒了。”
二人抬頭，對上老師的死亡視線後，有些四閉上了嘴，庭賽賽掏出一個草本，掀開最後一頁，又拿出兩支筆開始在本上寫寫畫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