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木郎中
“慢點,慢點!你這丫頭片子倒是跑得快,也要憐惜下我這把老骨頭。”一聽便是木郎中的抱怨聲。
當真久違了。
木郎中這人醫術高超,聞名遐邇,但凡疑難雜症能得到他的醫治,十有八九便能藥到病除,剩下不能醫治的便是人的大限已到,命數如此,怪不得旁人。
當然,也不是什麽人都請得動他的。診金雖然不高,但不是疑難雜症他也懶得動手,一些病雜病,他的徒子徒孫或是其他隨便什麽醫者都能代勞。
當然也不是誰都願意請他,即便是遇到無法根治的大毛病,不到迫不得已的境地,也不願見到這人。他的脾氣是懶婆娘的裹腳布,惡臭難聞,要是沒有點肚量,即便藥到病除也得生生給他氣死。
木郎中的倔脾氣,誰人不知,幾人不曉?任誰大的麵子都不會給,想當初他給大周國的女皇武媚治病,雖然身體上的病是治好了,女皇卻是落下了心理疾病。平時儀表萬千、溫文高貴的她一個月總有那麽幾變得脾氣暴躁,跟換了個人似的。
木郎中差點沒被脾氣暴躁的女皇給砍了脖子。好在女皇帝還有點理智,讓他受了些皮肉之苦便放過了他。打那以後,木郎中的脾性也沒個收斂,反倒是更有名氣了,還多了個“鐵脖子”郎中的外號。長久以來,他醫治的權貴和武道高手不計其數,到現在還沒被人打死打殘,無論是救自己還是醫治他人的角度來都足見其醫術高明。
“趕緊些,我們家三少爺可等不及了。”春蘭雖領略過木郎中的毒舌本領,可初生牛犢根本就不畏懼他。
“又不是趕去投胎,有什麽等不及的?”木郎中有點氣極敗壞。
“等會等會!別拖我了,那個死殘廢一時半會還死不了,我實在走不動道了,讓我歇會兒。”木郎中氣喘如牛,生無可戀,“你要把我這把老骨頭弄折了,你家狗屁少爺還活得了嗎?”。
春蘭沒有理會他,隻是拽住老頭的力道大了些,順勢在他胳膊上檸了一下,頓時疼得木郎中哇哇大叫。
“死丫頭,如此不顧念我,糟蹋蹂躪我這糟老頭子,就不怕譴麽?”
“什麽呢?那你這麽咒罵三少爺就不怕譴麽?你這糟老頭子當真壞得很!”春蘭氣鼓鼓道。
春蘭拖著木郎中趕路的畫麵,君不器能夠想象得到。以前找木郎中過來治病的時候,她也是經常抓住木郎中的衣袖拚了命的拖拽這位可憐的老人。春蘭年紀不大,但力氣大得驚人,最開始還以為她是生神力。誰能夠想象得到一個不起眼的侍女竟然是極品水靈根,修行資質竟不下於自己的靈根,修為也僅僅比自己弱上一些而已。
多少年來,春蘭無緣無悔的幫襯著自己。要不然,自己的日子肯定不會像現在這麽好過。一想到精靈可愛、賦異稟的春蘭竟為了救自己而死,君不器便心下黯然。
“譴?你這樣目無尊長,拽我如拖死狗,最該譴的是你這丫頭。要不看你年紀,我……”
“我什麽我!趕緊的,快到了。”春蘭不耐煩的道。
“春蘭!休得無禮。”早就聽到門外吵吵嚷嚷的聲音,柳如是口是心非的唾棄道。她的決定是對的,木郎中這毒舌什麽人都不怕,反倒是怕春蘭這丫頭,當真一物降一物。如不是春蘭,換上家裏任何一個人去請木郎中,即便不吃閉門羹,也得耽誤上三五個時辰。虧得春蘭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夫人!你是不知道,這糟老頭可壞了,嘀嘀咕咕咒了三少爺一路。”春蘭知道夫人口慈心善故意壓罵著她,實則不想木郎中找她麻煩。隻是木郎中這人怪異,對其他人都眼睛長到腦門上了,一副驕傲孔雀的樣子,倒是對春蘭寬容愛護有加,柳如是倒是多慮了。
其實,為了給兒子治病,柳如是跟丈夫君承恩求了木郎中很多次,中間更是波折不斷,最終答應下來也是君不器的病引起了他的注意。治病以來,木郎中更是經常“毒舌”兒子。這老頭要是隻給自己難堪,那倒不是什麽事情。兒子可是柳如是的逆鱗,柳如是心裏早就憋了一口氣。要不是為了兒子,她哪裏願意再跟這條“毒舌”多費口舌。今日倒是借丫頭春蘭稍稍出了口惡氣。
想到自己如此氣量,相比丈夫君承恩寬闊的胸懷,柳如是倒是有些慚愧。不過,自己是女子,氣一點應該不傷大雅。寬宏豪邁那是大丈夫的事情,自己一介女流就應該氣。想到這裏,柳如是倒是有些理直氣壯起來。
不過,木郎中的醫術可是實打實的高明,為了兒子還得忍氣吞聲,笑臉迎人。柳如是連忙起身,滿臉堆笑,徑直到門邊迎接木郎中;更是讓春蘭接過木郎中身上的醫囊,讓他歇息在房間中的一張太師椅上。看著木郎中好半晌都沒歇過氣來,柳如是真個擔心他這老骨頭一個呼吸不上來便駕鶴西去了。
倒是有些心疼這老人家,隻是念頭剛起,又給木郎中給激起一場無名火來。
“這娃兒還沒死吧。沒死讓我再把把脈先。”木郎中徑直走到床邊,隻是瞅了一眼,心裏便有了數。
當他手指接觸到君不器的脈搏時,心裏突然驚了一跳,“好渾厚的生命力!”如果先前的君不器還是一朵風雨中飄零的花朵,此刻的他便是已經經曆過風雨還在陽光沐浴下茁壯成長的枝丫。
“這兩發生過什麽事情麽?”木郎中一臉嚴肅的問道。
難得見到木郎中一本正經的樣子,柳如是心裏咯噔了一下——難道器兒又出了什麽事情?柳如是不敢往下想,心裏已經有些慌亂了。
想是看出柳如是的擔憂,木郎中倒是沒有再賣關子,難得寬慰道:“放心吧,令郎身體好得很。就算老頭子我死了,他也死不了了。當真奇怪,依先前的判斷,沒個三四個月的時間,令郎是不可能醒轉的。但是,令郎現在的脈搏強勁有力,靈魂力量活躍,蘇醒近在眼前。”
“當真?”柳如是喜極而泣。
“哼!”木郎中十分不悅,竟然敢懷疑自己的醫術??
柳如是心裏高興,倒是懶得跟這嘴賤的糟老頭子計較。迅速撲到床前,緊握君不器的雙手,已經迫不及待的等待君不器的醒來。
“我兒醒了麽?”此時,門外一道雄渾厚重的聲音遠遠傳來,聲音裏滿是急切與關懷。君不器心下激動,這不是父親君成慶還能是誰?一向沉穩大方,萬事不縈於懷,對自己更是嚴苛無雙的父親,居然會為了自己流露出如此急切的一麵,倒是讓君不器意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