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虧欠

  雅星沉思著點了點頭,“鍾牧銘不一定會喜歡我吧!鍾牧煦當著我的麵,就直勾勾盯著金發碧眼的美人,他們兄弟倆少不得有些共同審美。”


  鍾牧銘忍不住又莞爾,他真的很想撬開這女人的腦門看看,她怎麽會有這樣讓他瞬間發笑的本事?!


  “你漂亮,善良,又溫柔,他一定一定很喜歡你!”


  “我這麽好,你也沒有喜歡我啊!我一說以身相許,你一副踩了狗屎的樣子,就怕我獨占蘇蔓在你心裏的地位。”


  鍾牧銘哭笑不得百口莫辯,“大小姐,我是求之不得好吧!我很喜歡你!”


  雅星卻實在難以相信他,“虛偽!虛偽!虛偽!滿腦子都是蘇蔓,還說喜歡我?不怕閃了舌頭。”


  鍾牧銘氣結,“我說得是真話!”


  “虛偽!”雅星嗔怒瞪他一眼,又給他倒滿酒盅,“如果我真的嫁給鍾牧銘,你一定給我送個大紅包安撫我受傷的心靈。”


  “當然,份子錢不能省!”鍾牧銘愉快地端起酒盅和她碰了一下,這就對服務生招手,“再來一瓶茅台,多加點菜……”


  雅星忍不住笑,“你不怕喝醉啊?”


  “你都不怕,我怕什麽?”


  __

  生物鍾作祟,雅星睜開眼睛,借著窗簾外透進的暗白天光,正看到床頭櫃上擺放著的電話機……當然,電話機很尋常,但是電話機上的logo卻不尋常——希爾頓!


  這……這……這不是她和公司團隊下榻的酒店!


  疑惑翻了個身,雅星驚得差點尖叫,嘴巴張開,她又迅速抬手捂住。


  一旁的牧銘未著寸縷,胸肌和肩臂健碩繃實,縱然如此沉睡,他悍然的霸氣也能威懾人心、讓她羞赧臉紅。


  窗外打進的天光在他立體絕美的五官,打下深淺不一的陰影,眼窩越顯得深邃,睫毛修長濃黑……


  他很美,很好,很誘人,雅星卻見了鬼一樣,驚魂不定地狼狽地翻滾下床,且忍不住想抽自己兩個耳光。


  昨晚,火鍋吃完之後,兩人都微醺,搖搖晃晃相互攙扶,在路上又笑又鬧。


  她打趣他不能走直線,強硬拉著他的手,生怕他跌倒。


  他抓著她的手,讓她分辨是左手還是右手……


  她被鬧得傻傻左右不分……


  兩人笑得前仰後合,滿天星芒,霓虹閃耀,他們像是兩個孩子,完全無視路人詫異的目光,互相吐槽酒品、人品,還相約回國再一起火鍋。


  然後牧銘說送她走,兩人一起坐進出租車,他卻始終牽著她的手不肯放開,掌心裏傳遞的溫度讓她暈眩,酒勁兒上來,她就支撐不住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她喜歡那樣靠著他,靜靜地不說話,仿佛他是隻屬於她一個人的。


  他歪頭靠著她的頭,嘶啞地低柔問她,“雅星,你厭惡我碰你嗎?”


  “怎麽會厭惡?你笑起來很好看,你的手很好看,臉更好看……我都有點妒忌你!”


  那一刻,她克製不住,癡迷仰視著他,埋藏心底的實話,都絮絮翻滾出來,溢到唇邊。


  她一邊說著,一邊狗狗一樣,嗅到他的脖頸和耳畔,“牧銘,你用了什麽香水嗎?你身上的味道也很好聞呐!”


  他突然就把她抵在車座靠背上。


  她殘存的理智警告她,和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做這樣的事是不對的。


  她笨拙地抱住他,不願放手。


  兩個人就這麽糊糊塗塗的去了酒店,做了本不應該做的事。


  但這種事,也已經分不清誰是受害者誰是真凶。


  雅星匆匆出來房間,這就從手機上搜索附近的藥店購買緊急避藥。


  手機突然響起來,在走廊上回響著嗡嗡聲,她忙接聽,“喂?”


  “雅星,是我!”


  “不好意思,您是……”這滄桑的中年男子聲音很是陌生。


  “雅星,我是爸爸呀!”那邊聲音哽咽。


  雅星倏然站住腳,忽然迷失了方向,不知該往哪兒走,冗長的走廊,安靜得一個人都沒有,她隻聽到自己的呼吸。


  應該稱呼他什麽?

  陳豪?爸爸?

  缺失了十二年的稱謂,實在叫不出口。


  “雅星?”陳豪有些不確定,她是否還在聽。打這通電話,他壓根兒也沒想到,是能接通的。


  雅星呼出一口氣,回過神來,卻搞不懂老天開什麽玩笑。


  她剛剛和一個心有所屬的男人睡了,現在去買避藥,而她迷失了十二年的親生父親,竟在這種境況下打電話過來。


  若非她現在冷得發抖,她真的懷疑,今天是愚人節。


  “陳先生?有什麽事嗎?”


  十二年前,他絕然地說,“你被你媽媽教壞了,跟蹤,曠課,和老師吵架,目中無人,連我你也敢忤逆,甚至拿酒瓶砸杜寶儀的頭上!你這個樣子,太讓我失望!杜寶儀已經有了身孕,我必須和她結婚,你們不能再在一個屋簷下?!”


  “你去結婚,我不礙著你們!”


  然後,她在婚禮上當著所有賓客的麵,宣告解除父女關係。


  陳豪在那邊道,“雅星,爸爸是想告訴你,爸爸的手術很成功,謝謝你拜托人幫我找到一顆健康的腎,這些年,爸爸真的很想你……”


  雅星一口氣血堵在心頭,很想讓自己高興一點。


  想起昨晚曾對牧銘說,要回去照顧父親,想起自己親口說過的,真愛不應該求回報,可現在,她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與這個人相處。


  心裏沒有愛,隻有恨,冷卻的仇血堵在咽喉裏,要吐卻吐不出,要哭也哭不出,她隻想握一把刀,去狠刺他的胸膛。


  “陳先生,為你找腎,不是我拜托的,是我朋友主動幫忙。”


  “我想當麵感謝他,給他一筆錢,或者其他什麽幫助……你帶你的朋友過來吧,我們一起吃頓飯也好。”


  “沒有這個必要,朋友是我的,與你無關,就算虧欠什麽,也是我欠了他,與你無關。”


  雅星憤然掛斷手機,進入電梯,想了想又找到牧銘的號碼。


  牧銘醒來,一定會後悔招惹她,一定會懊惱與她喝酒,他那麽有擔當的一個人,看到床單上的血漬,也一定急著為她負責……


  她不能讓他難過。


  昨晚,在出租車上,是她意亂情迷在先,是她先靠在他肩上的,如蘇蔓所說,她陳雅星真的是僭越了。


  思前想後,雅星還是發了一條短信——算作道別,算作解釋,算作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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