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9章 ?他最聽不得的,是哥哥被罵作太監

  他行至貴妃榻邊,居高臨下地盯著南胭:“禦醫,顧餘近日的病情有加重的跡象,你究竟是怎麽照顧他的?”


  南胭一向怕顧崇山。


  她支撐著坐起身,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更不敢自稱本宮,聲道:“我一向謹慎微,隻是陛下的病情本就嚴重,再如何當心——”


  顧崇山撚著佛珠,指尖用力到發白。


  他麵無表情:“他若死了,你就陪葬。”


  南胭驟然攥緊錦被。


  顧崇山沒再多給她半個眼神,轉向南寶衣:“回府。”


  南寶衣“哦”了聲,也很害怕暴怒的顧崇山,隻得戰戰兢兢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南胭目送他們遠去,一股羞怒湧上心頭,用力把榻上的團花軟枕砸到了屏風上。


  “死太監!”


  她怒罵。


  她深知顧崇山不是在與她開玩笑,越想越是又氣又怕,於是紅著眼眶穿上鞋履,直奔顧餘的寢殿而去。


  顧餘才剛歇下。


  南胭不顧太監宮女的阻攔,不管不顧地闖進寢殿。


  她一把撩開帳幔,厲聲哭訴:“顧餘,你兄長想賜死我,你就沒什麽話要嗎?!”


  顧餘神誌迷糊,聽見她的質問,勉強支撐著坐起:“胭兒……”


  “顧崇山他要我死!”南胭歇斯底裏,“當年在盛京時他就不喜歡我,如今我成了你的貴妃,他仍舊厭惡我!顧餘,如果哪你突然沒了,留下我們孤兒寡母,可要如何是好?!他會欺負死我們的!”


  顧餘唇瓣翕動,想撫去她麵頰上的淚,卻被她推開。


  南胭抽噎:“他一個太監,沒法兒繼承皇位,才扶持你上位。等你死了,他就會去母留子,再用子年幼的借口,以攝政王的身份監國,真正掌控北魏!甚至,甚至你今日的虛弱重病,不定都是他一手策劃——”


  “胭兒!”


  顧餘聽不下去了。


  他鄭重地凝視南胭:“在盛京當質子的那些年,是哥哥一直在保護我。底下,再沒有別人,比哥哥更加愛我。胭兒,就連你,甚至也不如哥哥愛我。”


  南胭抽噎的動作僵住。


  顧餘從懷袖裏取出手帕,仔細為她擦去淚珠:“哥哥厭惡你,是因為你行事不正,野心太盛。隻要你改過自新,安安分分在北魏宮廷生活,哥哥他不會對你怎麽樣的,他麵冷心熱,絕非草菅人命之人。胭兒,便是看在我的麵子上,也不要再與哥哥置氣了,好不好?”


  少年眸光清潤,帶著絲絲縷縷的乞求。


  南胭不肯:“我不信他……”


  顧餘想了想,道:“我給你留一道丹書鐵券和免死金牌。”


  南胭眼裏掠過暗芒。


  丹書鐵券和免死金牌,那可是好東西。


  隻是……


  比起北魏萬裏江山,那兩個玩意兒又算得了什麽?

  她隻想顧崇山死。


  然後自己以皇太後的身份,垂簾聽政,君臨北魏。


  她緊了緊手帕,態度忽然柔軟幾分。


  她仗著顧餘愛她,梨花帶雨地靠在他懷中:“陛下最是心善,因此看不透攝政王的野心……怕是隻有我死,才能叫陛下明白顧崇山有多險惡!他不過是個沒根兒的太監,太監都是下作東西,他有什麽資格指點朝堂……”


  她字字句句都在抹黑顧崇山。


  而顧餘最聽不得的,就是哥哥被人罵作太監。


  哥哥他……


  明明該是北魏最高貴的人。


  昔年在盛京皇宮所經曆的那些黑暗日子,又湧上心頭。


  他記得哥哥被宮刑後不久,獨自一人站在宮牆裏無助哭泣的模樣,卻在他過來時,假裝無事地給他編草螞蚱玩。


  他記得哥哥被所有宮人欺辱輕賤的模樣,卻為了一步步往上爬,舍棄一國太子的尊嚴,低聲下氣地去討好那些惡毒的女官。


  他記得哥哥在九重宮闕中不惜拿性命去搏前程,卻一直堅定地把他好好保護在冷宮深處。


  他記得哥哥吃過的所有苦。


  顧崇山,他不是什麽奸臣,不是什麽太監。


  顧崇山,是他顧餘最敬重的哥哥!

  最敬重的哥哥,被心上人如此褻瀆詆毀,顧餘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想罵南胭兩句,可是氣血上湧,他一個字也沒能罵出來,就咯出大口鮮血,人事不知地倒在了龍榻上。


  南胭呼吸一窒,萬萬沒料到顧餘如此脆弱。


  “顧,顧餘……”


  她聲音發顫。


  她心翼翼地試探了顧餘的鼻息,見他還有一口氣在,連忙紅著眼眶奔出寢宮:“禦醫,快傳禦醫!”


  顧崇山的馬車還沒走出宮門,就被追上來的侍衛告知子突然咯血病倒的消息。


  他蹙眉,望向南寶衣。


  南寶衣擺擺手:“你去吧,我自己也能回攝政王府。”


  她坐在馬車上,挑起車簾,目送顧崇山匆匆折返,心裏掠過一重重思量。


  顧餘虛弱至極,也許活不了多久。


  有南胭這種妖蛾子在,北魏的皇宮也會不得安生。


  而顧崇山既要照顧弟弟,又要穩固朝堂,恐怕短時間內沒辦法送她回長安。


  她幫不上顧崇山的忙,興許還會成為顧崇山的軟肋,留在這裏也是添亂,看來她還得自己想辦法回家。


  ……


  因為子重病的緣故,皇宮亂作一團。


  貴妃寢宮。


  南胭坐立不安,直到宮女稟報安將軍到了。


  她抬眸。


  身量挺拔的細鎧將軍大步而來,拱手作揖:“貴妃娘娘!”


  南胭秀美嫵媚的麵龐上滿是焦慮:“子要不行了……”


  安以淮笑了笑:“子駕崩,不是正合娘娘的心意嗎?微臣掌管著整座皇宮的禁衛軍,到時候趁群臣前來奔喪,把他們一舉拿下!攝政王再有本事又如何,還不是得乖乖束手就擒?到時候,扶持皇子繼位,娘娘就是垂簾聽政的皇太後,而微臣,就是新的攝政王!”


  他頓了頓,瞟了眼南胭的容色,又笑道:“娘娘若是願意改嫁微臣,這北魏下,就該徹底改朝換代……”


  南胭看他一眼。


  她是中原人,在北魏朝堂無親無故,安以淮是她親手扶持上來的心腹,這兩年來一直對她俯首聽命,就連利用子嗣上位的主意,也是他們一起想出來的,沒想到狗養熟了,竟如此出言不遜。


  她寒著俏臉上前,賞了安以淮一巴掌。


  她冷冷道:“你是什麽東西,敢叫本宮改嫁給你?!北魏江山,隻能姓顧!至於皇子,你也好意思提,那孩子究竟是從哪裏抱來的?竟生了一雙金瞳,生怕別人看不出來本宮混淆皇族血脈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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