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1章 喪子之痛

  寶衣妹妹……


  這稱呼未免太過親切。


  南寶衣看他一眼,聲音極低地了幾句話。


  南胭率先點頭:“可以。”


  尉遲北辰驚喜地盯著南寶衣。


  不愧是他未過門的嬌妾,真是美貌與智慧兼具。


  他跟著點頭:“我這邊也沒問題。”


  三人一致望向南廣。


  南廣呆愣愣的:“你們的啥,我沒怎麽聽懂。”


  “爹爹,你聽沒聽懂並不重要。”南寶衣溫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你隻要假裝生病就成。”


  南廣猶豫片刻,道:“那,那我試試?”


  幾人商量著,終於有監工進來,吩咐可以放他們出去了。


  走到外麵,南廣突然扶著額頭,滿臉痛苦:“哎喲,不成了不成了!我肚子疼,肚子疼!”


  南寶衣恨不能給他一錘子!


  她低聲:“爹,你肚子疼,你捂著頭幹什麽?!”


  南廣回過神,又急忙抱住肚子:“哎喲,我怕是活不成了,我的肚子抽筋喲!”


  他是個戲精,竟然不管形象地滿地打起滾來。


  南胭一甩手帕,淚流滿麵地跪倒在地:“爹爹,你不能死啊!你死了,我和妹妹怎麽辦?!”


  尉遲北辰看呆了。


  南家的姐妹,眼淚來就來,可真厲害呀!


  他又望向南寶衣。


  南寶衣揉了揉濕潤泛紅的丹鳳眼,可憐兮兮地走到劉頭目跟前:“劉阿叔,我爹爹肚子疼得厲害,可否請大夫給看看?”


  “生死有命富貴在,看什麽看?!”


  劉頭目不耐煩。


  “可是爹爹好可憐……劉頭目,我能不能去礦場邊摘些藥草,為爹爹熬藥?”


  姑娘梨花帶雨,美貌過人。


  美人相求,劉頭目心都要化了,笑嘻嘻地擺手:“罷了,阿叔心善,給你一刻鍾時間,快去快回!”


  完,又派了個五大三粗的監工盯著她。


  南寶衣款款走向礦場邊緣。


  她從前,大約跟醫者學習過。


  雖然水平不夠給人治病,但見到尋常花草,倒也能勉強記起它們的用途。


  她挽著籃子,摘了一大簍子番瀉葉。


  番瀉葉是草本狀灌木,葉端急尖,味甘苦,煮成水後飲用,是非常容易導致拉肚子的猛藥。


  她舉起簍子,真地問那名監工:“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監工搖搖頭,一雙眼自始至終都盯著她的胸脯。


  南寶衣厭惡得緊,雙眼卻亮晶晶的:“這是專門治療腸胃的藥草。阿叔今後若是腸胃不舒服,可以直接嚼食這種藥草,保管你活蹦亂跳,比年輕郎君還要精神百倍。”


  嗬,能從茅坑裏爬起來,那才叫有鬼。


  監工點點頭,稱讚道:“娘子懂得真多。”


  南寶衣挽著竹簍回到廚房,南胭和南廣已經等著了。


  南胭接過竹簍,動作熟稔地燒水煎藥。


  南寶衣在旁邊打下手,姐妹倆配合得十分默契。


  南廣坐在凳子上看。


  看了半晌,他突然笑了起來。


  南寶衣正往灶洞裏添柴,好奇道:“爹爹笑什麽?”


  “你們兩姐妹,從前經常打架,爹是萬萬沒想到,你倆竟然也能好好地待在一塊兒。”南廣感慨,“誒,若是景兒也在這裏就好了。也不知景兒現在過得怎麽樣,聽他娶了南越的長公主,為父真擔心長公主欺負他……為父不在身邊,他也沒個依靠。”


  南寶衣歪了歪頭。


  腦海中,模模糊糊出現了一些畫麵。


  山洞爆炸坍塌。


  那個她從未喊過“哥哥”的青年,緊緊抱著她和姐姐,用血肉之軀保護了她們……


  她的鼻尖,忽然有些酸澀。


  南胭獨自站在灶台前,背對著南廣,把番瀉葉放進沸水之中。


  她垂著頭,指尖有些發抖,纖弱的肩膀更是顫抖得厲害,漸漸的,淚珠子一顆一顆砸落,逐漸和沸水融為一體。


  她抬袖,擦了擦滿臉的淚。


  她聲音沙啞:“哥哥不在了。”


  南廣愣住:“什麽?”


  “哥哥不在了……”南胭深深低下頭,雙手攥緊成拳,淚水湧出,哽咽不得語,“那場爆炸,哥哥拿性命,保護了我和妹妹……我昏迷之前,聽見他喚,爹爹……”


  廚房安安靜靜。


  柴火嗶啵燃燒,沸水咕嘟咕嘟地翻滾著。


  南廣愣了很久,才笑道:“胭兒,你怎麽又開始撒謊了?景兒才多大,他才二十二歲,他怎麽可能不在了?”


  他笑得十分溫和。


  眼圈,卻快速泛紅。


  放在膝蓋上的雙手顫抖得厲害,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直掐得血肉模糊,也仿佛沒有察覺到。


  他笑著,漸漸的,淚珠湧了出來。


  他抬手擦淚,卻越擦越多,嘲諷道:“真是的,胭兒慣會欺騙爹爹……”


  他記得景兒七歲時,他給他買了一套孩子用的文房四寶。


  他幫著景兒,把文房四寶裝進兜兜裏,又牽著景兒稚嫩的手,帶他去南家族學讀書啟蒙。


  可是族學的夫子,嫌棄他是外室子,不肯收他。


  他好聲好氣地求,淚水都流下來了,可老夫子就是不肯讓步。


  景兒年紀的,卻可有骨氣了。


  他用的手兒,給他擦眼淚。


  他糯聲糯氣地安慰他:“爹爹別哭,這個書院不要我,我去別的書院就是。等我將來長大,我要考狀元當大官,給爹爹養老,叫他們都親眼看看,我給爹爹掙來的麵子!”


  他的景兒多麽懂事呀!


  怎麽會……死呢?

  南廣喘息著,漸漸大哭出聲。


  那份撕心裂肺的悲慟,是南寶衣從未見過的。


  她忽然想起市井間的一句話:


  ——失去夫君的女人,叫做寡婦。失去妻子的男人,叫做鰥夫。失去爹娘的孩子,叫做孤兒。但是,卻沒有任何詞語來稱呼失去孩子的人。因為世上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形容那種絕望和悲痛。


  ,


  啊啊啊,最後一段話是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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