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今日,將落今年第一場雨!

  南寶衣看熱鬧時,那群曾與她坐而論道的僧人,紛紛圍了過來。


  他們七嘴八舌:

  “南姑娘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南姑娘,貧僧有好些佛理弄不明白,可否請你賜教?”


  “不如請南姑娘剃發為僧、皈依佛門,那樣咱們就能每日坐而論道了。”


  “是啊,南姑娘,來當我們的師妹吧,我們定然寵著你!”


  “嫁人生子多麽無趣,師妹,來與我們坐而論道吧!”


  南寶衣:“……”


  抱歉。


  她並不想與他們坐而論道。


  關鍵時刻,還是老和尚拿拂塵,狠狠敲打了他們幾下。


  他的徒弟,居然嚷嚷著要向老道士的徒弟請教佛理!


  丟臉啊!

  老臉都丟到盛京城了!

  “一幫廢物,都給老衲回去抄佛經!”


  “可是師父,佛寺被燒沒了,咱們去何處抄佛經?”


  老和尚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半晌,他沉聲道:“那就挑個山頭,親自動手把佛寺建起來!”


  和尚們震驚。


  親自動手重建佛寺,這可比抄佛經困難多了!


  老和尚又對南寶衣道:“聽聞貴府一向慈悲心腸,我等想向貴府化緣,籌集錢財重建佛寺。想必南姑娘沒有異議。”


  南寶衣:“……”


  不,她很有異議!

  她突然想起來,老道士曾叮囑過她,叫她不要來鎮南寺。


  莫非是算到了她來鎮南寺,會破財?

  老和尚不等她拒絕,朗聲道:“徒兒們,隨老衲前往南府化緣吧。”


  鎮南寺的和尚們,抱著包袱行李,浩浩蕩蕩地往錦官城而去。


  南寶衣心頭滴血。


  高台之下,百姓們卻是鬆了口氣。


  可是正當他們以為事情告一段落時,忽然有鋪蓋地的馬蹄聲傳來。


  無數身穿黑色勁裝的暗衛們,團團包圍住高台。


  勁裝上繡著狼頭,竟然是薛都督的狼衛!

  為首的頭領沉聲道:“我家大都督聽聞今日處死邪崇女,怕靖西侯中途生事,因此特命我等前來盯梢。來人,放火燒死她!”


  狼衛正要拈弓射箭,將火焰射到柴堆裏,百姓們急忙嚷嚷:


  “鎮南寺都辟謠了,南五姑娘並非邪崇女!”


  “對啊,你們搞錯了!”


  “快收了弓箭,莫要傷到南五姑娘!”


  狼衛們麵麵相覷。


  這是個什麽情況?!


  蜀郡百姓罵了南寶衣一個多月,怎麽突然畫風突變,又她不是邪崇女?


  僵持之際,南胭突然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她滿臉堅韌,猶如孤注一擲:“官爺,南寶衣就是邪崇女!那首童謠,並不是我和夏明慧編造出來的,而是我睡覺時,上蒼在夢裏告訴我的!他,南寶衣是邪崇轉世,將來要禍害下,唯有燒死她,蜀郡才能降雨,下才會太平!”


  這番話,算是給了狼衛一個台階下。


  頭領笑道:“既然如此,那麽我等不敢忤逆上蒼旨意。放火!”


  帶著火焰的羽箭,筆直射向柴堆!


  卻被一柄陌刀,在半空中斬為兩段!

  蕭弈拽著韁繩,慢悠悠出現在眾人視野中。


  他把陌刀扛在肩上,笑容邪佞:“本侯過,誰想殺南嬌嬌,就得先從本侯的屍體上跨過去。可是聽不懂?”


  狼衛們麵麵相覷。


  南寶衣立在高台之上。


  她含笑注視南胭,“姐姐有上蒼入夢,不巧,我這兩日住在鎮南寺地窖,也曾有上蒼入夢。隻是老爺告訴我的話,卻和姐姐的話大相徑庭。”


  “你謊!”


  南胭捏緊帕子。


  “你才謊!”南寶衣倨傲地抬起下巴,“老爺,我家中數百年行善積德,是真正的大善之家。看在南家的麵子上,他願意向我透露機。他今日午後,將落今年第一場雨!”


  話音落地,滿場靜寂。


  片刻,鋪蓋地的議論陡然四起。


  南胭不敢置信地皺眉。


  南寶衣瘋了?!


  即便撒謊,也該有個限度。


  今日空無雲,怎麽可能會落雨?!


  狼衛們杵在原地,進退兩難。


  殺吧,名不正言不順,於大都督無益。


  不殺吧,如何向大都督交差?


  那位頭領殺心頓起,沉聲道:“禍世邪崇,少在這裏裝模作樣!我等現在就取你性命!上!”


  數十騎狼衛,不管不顧地衝向高台。


  靖西侯功夫雖好,可南寶衣卻手無縛雞之力。


  有她拖後腿,靖西侯必定不是他們的對手!


  若能把靖西侯斬於馬下,大都督定然高興!


  他們盤算得很好。


  隻可惜,世上常常有出乎意料之人。


  蕭弈橫刀立馬。


  “半個時辰,也等不得嗎?”


  他薄唇輕勾。


  “如此熱切地想下地獄,本侯豈有不成全之理?”


  陌刀橫掃而過!


  高台之下,廝殺震,血濺三尺!

  薛定威傾盡心血培養出來的數十名暗衛,組合成詭譎莫測的陣法,將蕭弈包圍在內,隻等機會將他一擊必殺!

  隻可惜,蕭弈比任何人都要精通陣法。


  當初花朝盛會,他以一己之力破除兩百多人的一字長蛇陣,又怎麽會畏懼這區區數十人的陣法?


  戰馬橫衝直撞!


  十言等暗衛甚至都沒有上前幫忙,不過短短兩刻鍾,薛定威的心腹狼衛,被盡數斬殺殆盡!

  蕭弈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提著陌刀。


  粘稠血液,淋淋漓漓地順著刀刃滴落在地。


  他自己隻受了些輕微的皮外傷,別人的血染紅了他的錦袍,就連白皙俊美的麵頰,都濺上了血珠。


  他舔了舔嘴角血漬。


  垂眸,滿意地掃視過地麵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屍體。


  他曾在玉樓春買過消息。


  昔日都安堰陵寢,將南嬌嬌扔進石棺的人,埋伏炸藥誅殺他們的人,竟是薛定威手下的狼衛。


  如今這支狼衛栽在他手裏,也算報應。


  南胭崩潰地捂住嘴。


  見過霸道的男人,沒見過如此霸道的男人!


  他殺的,可是薛大都督手底下的暗衛!


  他怎麽敢?!


  她跪倒在地,一手撐在地麵上,驚慌失措地看著抱頭痛哭的程太守,看著哀哀嚎叫的黃氏,看著呆若木雞的程德語,看著戰戰兢兢的夏明慧……


  心底深處,漸漸生出一股無力感。


  枉她算盡人心,可是,無論她怎麽利用別人,這些作為她手中刀刃的權貴,都敵不過蕭弈。


  他們,太弱了。


  他們,無法真正為她所用!

  濃烈的血腥味兒縈繞在鼻尖。


  方姨娘突然發瘋,抱住血嬰衝過來,朝她和夏明慧拳打腳踢!

  那血嬰慘不忍睹,就滾落在她身邊。


  她再也受不住,捂著翻江倒海的胸口,活生生嘔吐出來。


  無比清楚地意識到,程家完了。


  她,完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山風大作。


  烏雲蔽日,層層壓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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