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權臣大人,要替她染指甲?

  回到南府,已近亥時。


  南寶衣沐身梳洗過,換了一襲輕軟的棉質寢衣,坐在西窗下。


  窗外星辰數粒,書案橫陳,一盞青魚銅燈籠著幽華,溫柔地照亮了筆墨紙硯,極盡風雅。


  少女提筆舔墨,在宣紙上落筆。


  一行行吉祥話,以簪花楷的姿態出現,圓潤飽滿,清峻妍麗。


  願您年年添福祿,事事都吉祥……


  寫到第三遍時,她頓筆。


  丹鳳眼流露出光華,她看著那些吉祥話,忽然輕笑出聲。


  “姐笑得這樣高興,莫非是想起了什麽歡喜的事情?”


  荷葉端來茶點。


  南寶衣擱筆,端起青瓷茶盞,“我不必再那些吉祥話了,更不必再每日謄寫。”


  “可是姐前幾日,還瘋魔似的整日念叨呢。”


  “我已經明白,道長為什麽要我逢人就那句話。前塵往事遙不可及,不如放下從前的恩怨糾葛,以歡喜的姿態,麵對每一升起的旭日,欣賞雲朵和星辰,對世間百態展露笑顏。放過別人,亦是放過自己。”


  她曾對前世的死,耿耿於懷。


  對顧崇山,更是抱著十分複雜的心態。


  但今夜再見,隨著她祝願顧崇山,那些失落和悲傷盡數消弭無蹤。


  已經不一樣了,自打她重生歸來,所有的事情都不一樣了……


  所謂福祿,所謂吉祥,並非祝福得來。


  而是靠自己親手爭取啊!


  荷葉滿臉懵懂。


  她搖搖頭,暗道自家姐又開始神神叨叨了。


  講了一大串,仿佛要得道升仙似的,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意思。


  荷葉退出寢屋。


  南寶衣望著窗外的星光,忽然起了夜遊的心思。


  她換了件梨花白的襦裙,將青絲編織成厚重的發辮,簡單地在腦袋邊緣盤了兩圈,又戴了一隻金梳用作妝點。


  提起羊角流蘇燈籠,她悄悄溜出了鬆鶴院。


  一路去的方向,自然是朝聞院。


  南府不缺水,草木依舊葳蕤。


  夜風送來淺淺的梔子香,格外沁人心脾。


  南寶衣穿過青石磚花徑,遠遠瞧見朝聞院燈火通明。


  她情不自禁地露出笑臉,就連腳步也更加雀躍輕盈。


  來到朝聞院書房廊廡下,她將燈籠交給餘味,又解開蓮青色披風,邁著蓮步踏進門檻。


  權臣大人正和沈議潮對弈。


  她看了眼棋盤。


  黑白棋子犬牙交錯,沈議潮所執白子略占上風。


  她乖乖在蕭弈身旁跪坐,為他添了一盞溫茶,“二哥哥,你處在下風,要認真一點呀!”


  蕭弈撚著棋子,垂眸看她一眼。


  南家的嬌娘,未施粉黛,臉幹淨白嫩。


  穿梨花白的襦裙,烏青長發編織盤起,更顯脖頸細長雪膩。


  纖纖十指托著雨過青色瓷盞,指尖瑩潤淡粉,尾指微微翹起,嬌貴又矜持。


  他狀似不經意地舔了舔唇角,隨意落子,“嬌嬌怎麽來了?”


  “今夜星光爛漫,興之所至,想起二哥哥,因此前來探望。”


  對麵,沈議潮雙手籠在袖管裏,輕蔑譏笑。


  黃昏時才一起去金玉滿堂參加接風宴,這才分別不到兩個時辰,就又巴巴兒地跑來探望。


  他的表哥,還真是很有魅力啊。


  然而他與蕭弈不同,他絕不會耽於兒女情長。


  這些,他重新帶人搜查過南府的角角落落,卻仍舊沒有找到樞令牌,倒是叫他懷疑,那枚令牌是否根本不在南府。


  他落子,問道:“寶衣姑娘久居南府,可知道你家中是否有令牌一類的寶物?”


  “令牌?”南寶衣茫然,“那是調動軍隊的東西吧?我家世代經商,怎麽會有那種東西呢?”


  她的神情不像是在撒謊。


  沈議潮默然。


  他又落了一子,淡淡道:“據我所知,錦官城藏有一支精銳軍隊。調度他們的令牌,就藏在貴府之中。那支軍隊原本屬於大雍,如果能被侯爺所用,將如虎添翼。”


  南寶衣望向蕭弈。


  青年側顏冷峻,正淡漠落子。


  她抿了抿唇瓣,知道他們沒把自己當外人。


  可她確實不知道,府中有能調動軍隊的令牌。


  否則前世,她又怎會家道中落,家破人亡?

  她托腮的功夫,棋盤上殺招頻出。


  蕭弈淡淡道:“想不出來就別想了,叫餘味拿花糕給你吃。”


  南家人經商精明,處世糊塗。


  到底兩百多年過去了,不定早把令牌當廢棄物扔了也未可知。


  南嬌嬌又蠢笨得很,萬一想來想去的把腦子想壞了,他上哪兒再找個媳婦去?


  他落下最後一子。


  沈議潮回過神,棋盤上大局已定。


  他輸了。


  他氣憤地看一眼蕭弈。


  南寶衣沒來之前,這廝敷衍著跟他對弈。


  南寶衣一來,他的棋招瞬間變得淩厲,儼然一副必贏的架勢。


  他又嫌棄地看一眼南寶衣。


  這姑娘來了就沒有要走的意思,也不看看主人家是否歡迎她。


  他冷淡道:“夜已深,寶衣姑娘若是無事,就先回鬆鶴院吧。我與侯爺還要對弈,別打攪了我們下棋的雅興。”


  這是逐客令了。


  南寶衣“哦”了一聲,有點失落。


  正要提著裙裾起身,蕭弈忽然按住她的手背。


  他抬眸,丹鳳眼透著涼薄和嫌棄:“沈議潮,你棋藝不精,本侯不願與你對弈,你快走。”


  這表弟一點兒眼力見都沒有。


  如斯長夜,他自然要與南嬌嬌促膝長談、秉燭夜話,這貨杵在這裏幹什麽?

  沈議潮:“……”


  在大雍,他是人人稱讚的沈家郎君,是下四公子之首。


  馬車打長街經過,姑娘們拋來的花朵與荷包能把他整個埋起來!


  可是自打來到錦官城,他整日被人嫌棄,就沒過過一舒心日子!


  他輕哼一聲,寒著臉籠袖離開。


  沒了礙眼的家夥,蕭弈舒服多了。


  他改為盤膝而坐,順勢執起南寶衣的手,在掌心細細把玩。


  姑娘的手白嫩綿軟,與他掌心的粗糲形成鮮明對比。


  十指纖纖,指甲透著然淡粉,美如螢石。


  他俯首,憐愛地親了親她的指尖,“我瞧著餘味她們,常常用鳳仙花汁染指甲。今夜無事,我替嬌嬌染甲如何?”


  南寶衣微怔。


  權臣大人,要替她染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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