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這一腔情意,隻當喂了狗

  色漸晚。


  綺窗外夜雨連綿,襯得寢屋靜謐安寧。


  一點燭火微微跳躍,帳中,南寶衣抱著暖爐睡得酣熟。


  蕭弈穿著夜行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寢屋裏。


  他挑開帳簾,就著微弱燭火,瞧見姑娘睡顏嬌憨,許是因為被窩暖和的緣故,臉頰上還暈著酡紅,像是精致的紅蘋果。


  鬼使神差的,他戳了戳她的臉蛋。


  肉唧唧的,手感還不錯。


  他替她掖了掖被角,輕聲喚道:“南嬌嬌?”


  南寶衣不喜歡睡覺時被人打攪。


  她朝裏側翻了個身,噘著嘴不搭理他。


  蕭弈沉吟片刻,試探道:“南嬌嬌,你想退程家的親事,是不是因為心中另有良人?比如……你喜歡上了你的二哥哥?”


  南寶衣皺著眉毛。


  她怕是著了魔,深更半夜的,居然夢到權臣大人問她是不是喜歡他!


  她煩惱地鑽進被窩深處,夢囈般嘀咕:“不喜歡,我一點兒也不喜歡二哥哥……蒼可鑒,日月為證,我對他絕沒有任何想法……我就想抱個金大腿……但是大腿好像生我的氣了……”


  蕭弈麵色漸漸陰冷。


  什麽叫“大腿好像生我的氣了”?!


  他在她眼裏,隻是個大腿?!


  他盯著拱起的被子,終是忍無可忍地拂袖而去。


  罷了,這一腔情意,隻當喂了狗!

  ……


  翌日。


  薑歲寒來大書房閑逛,肉眼可見蕭弈情緒不佳。


  他搖著折扇笑道:“喲,誰又惹我們蕭公子不高興啦?”


  見蕭弈翻書不語,他調侃道:“能壞了蕭公子心情的姑娘,世上隻有南五吧?你也是,就隻是在沈議潮過來的這段時間與她保持距離而已,等沈議潮走了,該親親,該抱抱,何必心情低落?”


  蕭弈正襟危坐,麵無表情地翻書。


  薑歲寒“嘿嘿”兩聲:“我都替你想好了,你要是實在舍不得她,將來恢複身份以後,好好把她娶進門就是!她身份不夠高當不了正室,但可以當妾侍呀!”


  他一旦嗶叨起來就沒完沒了,還相當不著調。


  蕭弈冷淡道:“十苦。”


  十苦出現,毫不客氣地把薑歲寒架了出去。


  “誒,蕭兒哥,你別趕我走呀!當妾都不夠格的話,當外室總沒問題吧?正所謂家花不如野花香——”


  他的“野花論”還沒發表完,就被十苦拖得遠遠。


  蕭弈冷漠地閉了閉眼。


  胸腔裏的野獸叫囂著不甘,他不明白,南嬌嬌怎麽會不喜歡他!

  他不夠俊美嗎?


  他不夠位高權重嗎?


  他不夠才華橫溢嗎?!

  蕭弈苦惱時,南寶衣悄悄摸到了他的窗外。


  窗外種著大片金絲芙蓉,她從花叢裏冒出腦袋,好奇地朝書房張望,權臣大人好像很生氣……


  她是來借花的,但時機趕得不好,也不知道貿然開口會不會被遷怒……


  “南五!”


  被拖走的薑歲寒去而複返,蹲到她身邊,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得罪你二哥哥了,他今心情很差,怪嚇人的!”


  南寶衣鄭重其事:“二哥哥誤以為我對他心思齷齪,因此生氣。”


  薑歲寒愣了愣。


  心思齷齪?

  這是形容南五的嘛,這明明是形容蕭二哥的啊!

  南寶衣推推他,“快看,二哥哥好像在對著鏡子話!他是不是在罵我?”


  薑歲寒來勁兒了:“我會唇語,我來解讀!”


  大書房。


  蕭弈站在菱花鏡前,眸色漆黑陰沉。


  鏡中青年看似狠戾,但眼底卻藏滿陰鬱,並不是掌權者該有的眼神。


  南嬌嬌,擾亂了他的心境……


  為了清除雜念,他開始默念《心經》。


  窗外,薑歲寒同步翻譯:“他在:魔鏡啊魔鏡,誰是底下最美的男人?是我,一定是我!”


  南寶衣嫌棄:“你解讀的什麽東西,連口型都對不上,我才不信你!”


  “咳!”薑歲寒心虛地轉移話題,“南五,你不是搬出朝聞院了嘛,怎麽今兒又回來了?”


  “我來借二哥哥的菊花。”


  薑歲寒震驚:“看不出來,你口味挺重啊!”


  南寶衣聽不懂他在什麽。


  她見窗台上擺著一盆將開未開的墨菊,於是道:“薑大哥,這盆墨菊我暫且借走,勞煩你替我跟二哥哥打聲招呼。”


  完,抱著墨菊溜了。


  薑歲寒愣住。


  那盆墨菊,是蕭二哥花重金買來的龍墨!

  底下隻此一株!

  平日裏當個寶貝似的侍弄,眼見著要開花,居然就這麽被南五抱走了?!

  還讓他替她打聲招呼,他要怎麽打招呼?!


  書房裏,蕭弈已經默完《心經》。


  他早聽見窗外窸窸窣窣,等走到窗邊,卻發現他的花不見了。


  他沉聲:“龍墨呢?”


  薑歲寒瑟瑟發抖:“被被被被南五借走啦……”


  蕭弈蹙眉。


  姑娘隻會糟蹋東西,龍墨落入她手裏,恐怕不妙。


  他想把花要回來,又怕南嬌嬌覺得他氣。


  他想了想,吩咐薑歲寒:“你去要回來。”


  “我不去!”薑歲寒嫌棄,“一盆花兒而已,在你心裏再貴重,能貴重得過南五?不是我你,身為男人,應當大度才是。古時候有個二傻子叫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情願烽火戲諸侯斷送下。比起下,南五隻是喜歡一盆墨菊,算得了什麽?”


  蕭弈思索片刻,覺得還挺有道理。


  比起史上的美人,南嬌嬌確實算得上很好養了。


  但是……


  他還是想把他的花兒要回來。


  他的龍墨啊!

  好害怕又被做成手串!

  ……


  南寶衣抱著龍墨回到寢屋,左看右看,覺得這盆花實在沒有特別之處。


  或許應該修剪修剪,弄個造型出來。


  她拿著剪刀比劃時,荷葉領著紅兒進來,“姐,紅兒南胭那邊出了點狀況。”


  紅兒福了福身,急迫道:“五姐,南胭近日染了咳疾,按理吃了大夫開的藥,應當很快就好了。可是奴婢瞧著,她仿佛越來越嚴重!早兩年,奴婢的一位遠房親戚,症狀與她一模一樣,等咳出血,才發現是得了肺癆!奴婢不敢跟三老爺明,隻好過來請示您!”


  南寶衣一驚。


  肺癆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凡是染上此病的人,幾乎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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